本家的四爹去了,唢呐如火如荼的吹着。
又来了一个乞丐,背着脏兮兮的口袋,走到门口,抱起拳,向闲看的人群作了个揖,走到棚底,举起草纸,敬礼、弯腰、下跪、叩头。
极标准的动作,极严肃的表情。这是乞丐在遇到丧事时必备的礼节,只不过他做的认真。
然后他拿出一包烟,向周围的人散着,打听着谁是执事。按照惯例,知事要给他安排一些饭菜,两包烟,和一个纸包,纸包里的钱多少不等。
淮北农村把这叫做人气,有人吊唁,自然是好事。
但宾客往往闲聊,互相聊一些见闻,取笑。今天也是,“我们今天没有老执。”
乞丐讪笑着,孝帽底下一样哀,伸手不打哭丧人。
有人就要他哭两声,表达表达心情。大家都说好。
他说,我不哭,不是我家人,那是假哭,对老人不敬。
不是你亲人?你能认得,是刚叔,我们庄的总执事,你哪次来不是他给你吃给你喝?人群中有人高声打笑着。
是他?乞丐赶紧回头,望望挂在中间的遗像,刚叔慈祥地朝着他笑。乞丐放下口袋,静立,弯腰,跪下,长叩了三个头。
坐起,掏出竹板,长音短音地哭了起来,哭每次照顾让他吃饱喝足,哭每次让他走时都给上两元钱,主家一元,自己掏上一元。那些看笑的人一片寂静。
哭过的乞丐到了帐桌前,我上帐。帐房笑着看他,谁?我。乞丐指指自己,王中正。多少、王中正从挎包里摸出一迭毛票,一角,两角……一共二十张,三元钱。就这么多,我一上午全部收入。上过帐的乞丐将口袋交给帐房,庄重的说,安排我坐席。
于是,乞丐王中正就和诧异的宾客一起坐在了宴席上。一顿反,他认真的吃着,喝着。仿佛完成一件什么重大的任务。
宴毕,王中正和大家一起给老人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头。当大家都走了的时候,他很严肃的找到执事,还得给我两块钱。执事盯着他说,你是客人,还能要钱?王中正认真的说,但我现在是叫花子。
执事给了他两块钱,他接了,退掉一块钱,我只能要一块钱,原来都使刚叔的一块钱。
然后王中正背起口袋,在一片惊奇的目光中,径直走了。一个声音传过来,这家伙还有名字?真有意思。大家想着,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