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6月的一天,我在教研室北屋一个单人床上正哄二女儿周歌玩(中午老同志休息的地方)。妻子突然找到这里,从一打照面看,妻子脸色有些凝重,似乎掉过泪,她说,区医院王大夫(妻子过去经常找她看病,是朋友了)叫我去一趟,那天是妻子到医院检查身体的日子。在那之前好多日子妻子总发低烧,我催她多次去医院检查,那天她同意去了。我问检查怎么样,为什么让我去呢?妻子说她也不知道,反正王大夫说让你马上去一趟。妻子好像知道大夫让我去的用意,我从她的神态估计她有些预感,我也感到检查结果似乎不乐观。我推着自行车把她们娘俩送回家,就急忙到医院,一路上感到吉凶未卜,忐忑不安。
王大夫一见我,就说你家老刘得了什么病你知道吗?她尽量小声,不想让其他患者听到。我当然不知道,她看我真的不知道,就说:“老刘得了白血病!”“什么,败血病?”我吃惊不小,在我的医学常识中败血病可能是血的成分发生骤变,这是罕见的病症。“不是败血病,是白血病!”她在“白”字上加重了语气。“什么叫白血病?”我在这之前闻所未闻,一点不懂。“我不给你解释了,白血病就是血癌!快找医院吧,我们医院治不了。”什么叫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叫五雷轰顶,什么叫“晴天霹雳”,我在那一刹那什么都体会到了。我没有眼泪,只是惊出一身冷汗。我的胃有一种烧灼的感觉……
经王大夫介绍,说二一○医院治这种病经验比较丰富。我骑车从医院是怎么回单位的,我又找了谁,怎么联系医院的,回家又是怎么对妻子隐瞒病情的,我确确实实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我回到家时妻子对我说:“我得了什么病叫你热成这样,你看你的衬衫后背都挂了一层汗碱。”我搪塞说天热单位有点事,我骑车跑了一段远路。妻子是一位比较单纯的人,不知是真的相信了我的话,还是不愿往坏的地方想,反正不再追问。但我告诉她,这回住院治疗一下吧,一春天低烧,说明身体有炎症。正好我的邻居女主人孙秀英的妹妹就在二一○医院,在她们姐妹俩的帮助下妻子好像在家等了两三天的样子,就住进了二一○医院。妻子对自己得了什么病当时确实不知,后来转院到北京西苑中医研究院医院又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同病房的韩姓女患者与妻子得了同样的病,是她快嘴快舌,让妻子知道了病情的真相……
感悟
八十年代人们谈癌色变。突然听到亲人得了这种病真的如晴天闻惊雷。当一件坏消息在一点精神准备也没有的情况下出现,当事者瞬间接受的压力绝对是超负荷的。那时妻子的白血球数量头一天检查是2.4万,在等待住院的几天中,到五一广场部队医院一化验就骤增到18万。刚接触这种病知之甚少,我担心会不会在几天之内妻子就驾鹤西去,一直到住进二一○医院我才缓过一口气来。
人都希望一生平安,万事如意,但实际生活却如大自然的四季一样,不可能都是百花盛开的春天,风风雨雨,冰天雪地,严寒酷暑,什么都要经历,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天人合一,大道自然,所有的人都要有精神准备,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完整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