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亚坐在家庭医生的诊所里。还有半个小时才到约定的时间,自己干嘛要提早整整半个小时?
贝利亚一边翻着娱乐杂志,一边在心里自我诊断:每一个举动背后,都有一定的心理因素,就如每一个梦,都像一面镜子反映着现实。贝利亚最近看了东方解梦的书籍,深信着行为和意识的联系,只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分析自己的行为。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失眠,导致自己提早半小时到诊所?直觉告诉她,这都是因为利维斯。但是跟利维斯隔了足足八年没有见面,而这八年内,贝利亚想起的,只是利维斯淡淡的影子;如果他不出现,她将永远淡忘他。可是就如《霍乱时期的爱情》一样,费尔明娜和弗洛伦蒂诺相隔五十年,还是重新见了面。
贝利亚又想,不,这不是因为利维斯,而是因为自己对丈夫的内疚。托里就像无知的孩子,放任妻子和旧情人在同一间屋子里,毫不怀疑、毫不担心。托里越是将利维斯当作表弟,而不是一个充满诱惑的男人,贝利亚就越内疚。
抑或是出现了伊莲娜,引起女人本能的嫉妒?这种嫉妒应该与爱无关,就如野兽对侵入领地的任何生物一样,充满了戒备和愤怒。毕竟利维斯曾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想到他将会有别的女人,他将在别的女人身上得到完整和自由,贝利亚就觉得一阵莫名的难过。
不过也可能是……
还没有推测出新的理由,贝利亚就被叫进医生的诊务室里。
“贝利亚女士。”大卫医生是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可是他依然充满雄性魅力,一举一动都流露旧式英国的绅士派头。他坚持叫贝利亚的名字,而不是她丈夫的姓。“这样我感到,你还是可以追求的单身女性。”大卫医生曾经说过。
“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是失眠。或者是作着一些令人绝望的梦。”
“例如呢?”
“例如走在没有尽头的路上,跳进没有底的湖里,还有在云上跳着,可是总不能停下。”
“的确令人绝望。”
“这是更年期症状吗?”
大卫医生忍不住笑了说:“你还没到那个年纪。不过稳妥起见,我还是会帮你做常规检查。”
大卫医生在病例上写着,突然抬起头说:“你确定只是生理问题吗?”
“我想,或者是吧。”
“亲爱的,你知道你用了怀疑语气吗?”大卫医生放下笔说,“告诉我,把我当作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医生,讲出你的心事。”
贝利亚全身发冷,看着大卫医生灰色的眼睛,久久才说:“我遇到旧日的情人。我想知道,他还爱不爱我。”
“你没有问他吗?”
贝利亚摇了摇头。
“那你应该跟他说,走上去跟他说。”大卫医生盖上病历,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