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腿上痛的都快失去了知觉,秦二不敢做声,只扶着李陵靠在自己身上,高世曼小声命令小虎噤声,她忙上前将那些被三人滚落时压开的浓密藤蔓扯还原成之前的样子,一个隐蔽的洞口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挡在藤蔓和夜色之下。
她侧耳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会儿,一阵脚步声传来,沉寂了半响儿,突听一人低声道:“奇怪,跟丢了!”
另一人道:“是不是往前面去了?前面有大石。”
“走!”
几人往前追去,山中尽是一人高的石块,加上天色又黑,仅有些隐约的月光,他们胡乱找了会儿也没找到半个人。陆喜有些不甘心,又围着那些大石细细寻了一遍,仍无所获,只得恨恨返回。
高世曼本借着微光发现李陵受伤,心下大痛,可是敌人就在不远,她强忍着心中的急怕,脱下身上的棉袍给李陵披上,受伤之人体温下降,必须保暖,李陵见她这般,沉声道:“你这是做甚?”
高世曼眼中噙了泪哽咽道:“你受伤了,我穿的多,给你盖着,你别说话,那些人就在不远!”秦二与李陵都穿的少,高世曼想着春捂秋冻仍未脱下冬衣,所以脱下一件让李陵保暖。
李陵无奈,侧躺在秦二身上百感交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他低声道:“别哭,我没事儿。”
高世曼朝他伤处摸去,流血量不大,应该没有伤到动脉,她抽着鼻子道:“你不要再乱动了,若是伤着大血管,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小虎蹲在高世曼身边,高世曼摸了摸它的脑袋,暖暖的,心中一动低声道:“小虎,你快跟殿下靠在一起。”这里白天暖洋洋的,可是夜里却仍有些冷,狗却是不怕冷的动物,高世曼想让小虎给李陵一些暖意,小虎很是听话,便靠了过来。李陵也摸了摸小虎,暗道这小虎真是聪明。
陆喜几人无功而返,路过洞口,高世曼示意大家别出声,待脚步声远了,她才道:“秦二,怎么办,殿下受了伤,这箭得拔出来,还得止血,怎么办……”
秦二看她又呈小女儿态,想笑又笑不出来,安慰她道:“不打紧,这家伙身子好的很,一夜而已。”
李陵想瞪他,可看着高世曼急的欲哭,便也懒得再计较,只拉着高世曼的手道:“别担心,不碍事儿。”
“什么不碍事……痛不痛?”高世曼拔出身上的匕首,要将那箭杆截断,秦二道:“你做什么?”
“把箭杆弄断啊,这么叮在大腿上,殿下翻身都不行”,说着她便用匕首去切割那箭杆,李陵痛得哼了一声。秦二忙道:“你快停下吧,你想弄死他啊?”
“怎么办?”高世曼也发现这法子不行,急得又想哭。
“怎么办,不办!”秦二没好气。
这肯定不行,一夜还很长,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高世曼看着躺在地上的李陵,他这般,不仅要赶快处理伤口,还不能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就算她把衣服全脱光给他盖也不行。
高世曼心急如焚,脚步声已远去很久,她对小虎道:“出去看看。”
小虎冲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了,它回到李陵身边坐下,这便是没什么危险的意思了,高世曼看了看洞里,一个狭长的甬道黑漆漆地,她往里走了两步,侧着耳朵听了听,什么也听不到,她叫小虎道:“小虎,走,去看看。”
小虎忙爬起来,走在高世曼前面准备进入那甬道,李陵正欲出声制止,秦二低声道:“世曼,太黑了,不要去。”
高世曼必须要去看看,否则李陵今夜就难熬了,她小声道:“没事儿,有小虎呢。”
秦二无奈,李陵艰难地道:“你跟着去。”
高世曼回头道:“不必,你们等着。”小虎带着她往内摸去,小虎在前,她也不觉得怕,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她可不怕鬼。走了约摸十几米的样子,她发现这山洞竟是蜿蜒向上的,仔细听还有水流之声,她心中大喜,有水那便说明这山洞是通的,越往里走,里面越暖和,她继续往上走,脚下的路一直曲折向上,有一条涓细的水流自上而下,听那潺潺地声音,水流不大,小虎的两只眼睛指引着高世曼前进的方向,走了很久,前方突然出现微弱的亮光,原来是到了山洞的出口,高世曼松了口气,跟着小虎爬出洞口,四下一望,这才发现原来洞口竟在山顶。
今日初十,起先月光还不怎么亮,高世曼站在山顶,发现月光也没有那么暗了,她四下看了看,山顶平坦,地方很大,今夜无风,但也有些凉丝丝的,山边一株粗壮的迎客松,借着月色矗立在山边,地上隐约可见一些花草,形态各异,高世曼伸手去拔了下,有不少枯草,她转了转,这种枯草还不少,可以扯下来给李陵睡在上面,总比躺在地上强,心中欢喜,于是叫上小虎返身下了山。
待回到洞口,秦二和李陵早急的不行,李陵又痛又担心,但也没法儿说什么,秦二直怪自己没跟着去,见到她回来,两人都松口气,高世曼低声道:“上面通向山顶,咱们上去吧!”
“真的?”秦二一喜。
“嗯,快扶起殿下,咱们跟着小虎走。”高世曼待李陵起身,与秦二一人一边,扶着他往洞中走去。
三人磕磕绊绊一路向上,高世曼出了一身的汗,终于到达山顶。她扶着李陵坐下安置好,便拿了匕首去割枯草,李陵拿出一把匕首递给秦二,示意他去帮忙,秦二过去问道:“世曼,你割草做什么?”
“睡觉啊!难不成你要睡在地上?”高世曼手中不停,嘴上答道。
原来如此,秦二忙帮着一起割,中途叫了一声道:“哎哟!”
“手是不是割伤了?放口里用口水消下毒就好了!”高世曼回头看着他。
秦二按她的法子放在口中吸了吸,再割的时候就小心多了,动作也慢了下来。高世曼手也伤了,不过那些草割的根本没事儿,只有一点点痛罢了,她要快些把草割好了铺个草床,晚上大家只能睡草了。
差不多的时候,高世曼看到草中夹杂着一种叫“大蓟”的野草,竟然还有不少辣椒,辣椒都枯萎着挂在枝上,高世曼苦笑,找它的时候找不到,现下生死攸关之即却找到辣椒,这算不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她的心情并没因为找到梦寐以求的东西那般兴奋,只去仔细看那叫“大蓟”的野草。这种草小时候她见过很多,漫山遍野都是这东西,小时候手伤用这东西止过血,现在她需要的是这个。高世曼忙扯了几根,现下大蓟已经枯萎,也省得再晒了,正好可以砸碎了给李陵止血。
她对秦二道:“你再弄些草,我去把这药草给弄碎。”
秦二忙问:“什么药草?”
“止血的”,高世曼又扯了几根大蓟。
“行不行啊,有没毒啊?”秦二不放心地嚷着。
“放心吧,没毒”,高世曼笃定地道。
她扯了些大蓟后便找了一个平整的石头,又捡了个小些的石块拿在手上~将那大蓟砸软,又用匕首切的碎碎的,然后再砸,直折腾了好半天,才弄了一堆粉屑状的大蓟药。她掏出帕子包好,准备呆会给李陵用。
待她弄好,已出了一身的汗,她问秦二道:“草都弄好了没,咱们铺到洞里面去睡吧,洞里面比这外面暖和。”
“好”,秦二说着便将草往洞里抱,他找了个稍平整的地方,将草一趟一趟地往里面运。高世曼将药放在一边,也帮着他一起运草。
秦二铺了个草地铺,问高世曼道:“我跟他睡,你睡哪儿?”
高世曼看了看他道:“我跟你们挤在一起睡啊,要不然还得再去弄草。”
秦二愣了下笑道:“便宜你这个死丫头了!”
“无聊!”高世曼啐了他一口,“非常时候,便宜行事,我一个姑娘家都没说什么,你倒还说我占你的便宜,扎心不?”
“那再去弄点草来,这太小了。”秦二嘿嘿笑了两声,又爬到山顶去割草,高世曼也跟着一起去割。
终于铺了张能挤下三人的草铺,高世曼对秦二道:“把殿下扶进来吧!”两人出去将李陵扶到草铺上让他趴着,因月色昏暗,他们都看不到李陵面色苍白,因为实在太疼了,他一直忍着,难过极了。
秦二将李陵放在草铺上问她:“你要怎么办?”
高世曼用匕首割下自己的裙边,准备做绑伤口的棚带,然后瞧着秦二道:“过来,把你里面一层的衣服给我割块下来。”
秦二奇道:“做什么?”
“包伤口啊,快点!”高世曼不耐烦道。
秦二只得过来,高世曼掀起他的外衣,割了块布下来,李陵低声道:“要拔箭么?”
“嗯”,高世曼将弄碎的药拿来放在手边,“不拔出来你今晚别想睡了,明天要是发炎红肿了,又要发烧,最好还是拔出来。”
她虽不懂医,但还是知道这箭枝是一定要拔出来的,如果处理不好,引发败血症,那在这种医疗条件下,李陵是别想活了。
箭在大腿下后侧,高世曼将李陵裤子划破,看的也不大清楚,小声道:“要是有火就好了。”这荒山野地的,难不成要钻木取火不成?高世曼想着如果不拔,那便要用匕首将之挖出来,一样要把匕首用火烧了消毒才行。
她正在为取火为难,哪知秦二伸到她面前道:“给。”
她抬头道:“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