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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哭泣的男孩

小男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他一直倔犟地往前走。

他明明听到身后的喊声,依然顽强地往前走。

小家伙很聪明,他不跑,只是快速地迈动着两条小腿,尽最大的努力向前方走去。只要一跑,马上会被跟在后边的父亲扯住胳膊,那样,他就一步也挪不动了。刚才。他跑了没几步,就被父亲拦住了。他像头小豹子一样,在父亲手腕上用力咬了一口,父亲疼得直叫,但仍不敢松手。

阳光一缕一缕地穿过马路两旁的树叶,照耀着小男孩一双愤怒的眼睛。

父亲被咬得呲牙咧嘴。

父亲说:“你不要命了?让车撞着咋办?”

男孩像头困在笼子里的小兽,眼睛一直望着远处他要寻找的目标。

他发现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远了。

小男孩声音有些绝望地对父亲说:“放开我!我不跑了,我往前走。”

趁父亲不留神,小男孩从父亲的怀里挣脱出来,没命地往前走。

他不敢再跑,并不是害怕被路上的车撞上。他是怕又要被父亲拦住。那样,就会多耽搁好大一会儿时间,离他要寻找的目标就会更远了。

小男孩往前走的时候,眼睛里哗哗往下淌眼泪。他恨自己的步子迈得太小,身上的力气太小,自己的个头也太小,不然,他才不会听父亲的话,早撒丫子跑远了。可现在不行,他一跑,父亲的两只手马上像大铁钳子一样把他夹住,一步也动不了。

忽然,小男孩的眼里有了一层喜悦的光芒。

隔着前边那么多的车,那么多的人,男孩竟能依然看的见他要寻找的目标。

男孩期盼着马路上出现好多好多的汽车,那样,他就会和前面的目标缩小距离。

男孩没想到的是,路上的汽车也好,自行车也好,只要等路口的绿灯一亮,马上就像川流不息的河水一样欢快地流向远方。男孩就想起了电视里卡通片上的孙悟空。自己要是有孙悟空的本领就好了,从头上拔根头发,轻轻一吹,就变成了一块大石头。然后把大石头搬来挡在马路中央,把所有的汽车摩托车自行车,统统挡在路上,把路口堵塞得严严的。那样,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赶上前边的目标。

男孩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间发现他要寻找的目标已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渐渐地,远方的目标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终于从他的视线里完全消失。

男孩的心顿时凉透了。

男孩胖呼呼的小手一直在紧紧地攥着那把闪闪发亮的钥匙。小家伙松开手,望一眼被手心儿里的汗水浸湿的钥匙,心中所有的希望都随着钥匙上冒出来的热气一点点地慢慢消失了。他本以为只要把这把钥匙递到妈妈手上,妈妈就不会离开他和父亲的。因为他听到父亲和妈妈吵架时说过钥匙的事。

父亲说:“把钥匙留下。”

妈妈说:“等过几天吧。也许我还会回来看看儿子的。”

父亲说:“不行,把钥匙留下。人都要飞走了,拿着钥匙有什么用。”

妈妈当时很生气,“哗啦”一下就把那串钥匙仍在电视机橱上。

那串钥匙顺着橱子缝滑到了地上。

妈妈走后,父亲想挪动一下橱子,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搬动。父亲就让他把小手伸进橱子缝里摸索一下,他对父亲说:“没有。橱子后边什么也没有呀。”

等父亲去厨房做饭时,他就悄悄把那串钥匙从橱子后边拿出来,然后悄悄藏了起来。他一心想把钥匙悄悄送给妈妈,那样,妈妈就能常常来看他了。可是,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沫。他追不上前边那辆汽车了。妈妈就坐在车子里,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车上,妈妈穿着漂亮的长纱裙,就和电视上结婚的人穿的一模一样。妈妈的身旁坐着一位胸戴红花的叔叔。他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从心里讨厌这位叔叔。尽管叔叔给他买这买那,可他就是不肯到妈妈和叔叔布置的新家。

男孩望着钥匙,绝望的样子让父亲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父亲不敢硬让儿子回家。儿子要他答应不把那位阿姨娶回家,并要父亲答应永不给他找一个新妈来家。儿子固执地认为,总有一天,妈妈会离开那位叔叔,回来和他们父子团圆的。但他无法答应儿子的。因为他正打算重新装修房子,过不多久,他就又要做一次新郎了。

儿子是在天快黑的时候,才无精打采跟着父亲往回走的。他从心里不想让父亲把这串钥匙给那位即将来做他新妈妈的阿姨用。他趁父亲不注意,悄悄把钥匙扔进了路边淌脏水的下水沟里了。

然后,男孩就莫名其妙地蹲在那里呜呜地哭泣。两个肉墩墩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父亲说:“男子汉是不轻易哭鼻子的。你什么时候想妈妈的时候,我送你过去就是了。”

男孩哭泣着说:“谁说我是为了想妈妈才哭的?”

父亲就问他,好好的,到底为何哭?

男孩还太小,有好些的话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出来。男孩天生是个敏感的孩子,他哭泣的真正原因是:他忽然感觉自己就是那串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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