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向那险道两端瞧去,并不见半个人影,只是不远处零零落落的散着些乱石。栾仙笃收好钩锁,向前走去,想着这对乱石放于此地,再有人行来也是不便,欲将其全部都推下了深崖。刚走得几步,在那窄道边缘隐隐的看见些车辙,。那车辙星散碎石,成了一条细沟。如此一来,自己适才在山顶隐隐听到的马声便不是错觉。暗想此番只怕矢出无心,当真伤到了人。他蹲伏在那里细瞧,见那些车辙消逝的碾痕之上有些月牙形的马蹄印儿,知道马行西南,该是在前面不远。他不及推落那些石头,起身快步向前,转过一个弯儿,不见车马,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距坐地上,一动不动。那孩子头发散乱,一只脚上的鞋子已不知去了哪里。
栾仙笃见他衣饰华贵,像是出自富贵之家,只是那衣服上有好几处不知如何已经破烂,而且有丝丝鲜血渗出。那孩子状若痴呆,双眼无神,栾仙笃走近他也毫无反应,像是受到了莫名的惊吓,而此刻犹在前情中不能自拔。两行眼泪已被风干,只有泪痕残存。栾仙笃见他睁大眼睛盯着山崖,不知因由,便走到涯边,欲知他因何慌乱。向下一望,只见下临深渊,什么也看不见。他走过去叫那孩子道:“你是谁家小哥儿,怎的独自在此?”那孩子有如不闻,看也不看他一眼。栾仙笃碰了碰他的臂膀道:“喂,你怎的不说话,犯傻吗?”那孩子如遭雷轰电击般的一震,眼睛终于移位,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莫可名状,似绝望,又伤心,空空洞洞的,不是活人所有。栾仙笃倒给他吓一跳,但他人还算得沉稳,退后一步道:“你……你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祸事?”
只听那孩子“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栾仙笃不知他是劫后余生,此际犹自疑惑,看他哭得伤心,只道是已之过,道:“你别哭,你别哭,我不是存心的。”却哪里有用,那孩子的眼泪有如珠帘断线,只是哭个不休。
栾仙笃不知道该当如何安慰,那孩子眼泪滚滚而下,仿佛这山中的水汽都揉进了眼泪,非都哭还不可。栾仙笃又是着急又是无奈,倏然惊觉:“这绝险山道之上怎会平白无端的多出来这么一个小小孩童,莫不是那块巨石滑落,无巧不巧,正好砸中了马车,害得他家大人掉下了悬崖?”看这情景恐怕真如自己所想,不过也须那孩子亲口一说,这才得能坐实。问那个孩子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怎一人在此,你的父母呢?”那孩子经他这么一问,哭的更是伤心,栾仙笃大是不耐,道:“你这么嚎哭究是为何,你若是不说,我怎知道你因何事难过?”那孩子只不踩他,栾仙笃只觉头痛,用手搔着头皮,突然灵机一动,道:“你若再哭,我便走了。不是吓你,这山中多有猛兽,向来喜欢吃人。像你这细皮白肉的小孩子更是不能放过。那些山兽听见了你的哭叫,就会循着声音找来这里,到时这么轻轻地咬你一口,你便疼的死去活来,那时才有得你哭呢。”
小孩子不经吓,栾仙笃这么说,那孩子当真怕了有山兽来咬自己,四处一望,不再哭泣,却还抽抽噎噎的停不下来。栾仙笃道:“这便是了,这样那些蛇虎狼虫可就来不了了。现在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好吗?”那小孩子只管盯着他看,这沉默不知何所由然。栾仙笃心道:“这小子吓得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问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