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栾仙笃这才一觉醒来。睁眼一看,那屋中已是清辉遍洒。他轻柔双眼,坐起身来,穿好鞋子到外面一看,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无。只有桌上放着两碗稀饭几块面饼,就和昨天晚上来时所吃一模一样。栾仙笃心想:“穷苦人家,原也无物可爨,倒叫他费心了。”当下心里便觉有些歉疚,却也知道这是那老者的一番心意,不可辜负,想着去另一间屋中叫醒荦子枫一起用过,这便上路。
他走过去掀开遮蔽的帘幕,向里一望,床上却没有人,只有被子放在那里。这一下大出他的意料,可他毕竟老于江湖,伸手一摸,那被子早已凉透,显是去了许久。他大叫几声,转身走出房门,手搭凉棚一看,那村中无人走动。他想:“这偌大村庄,间关鸟语也还罢了,如何一片死寂,竟也不闻犬吠。假使村中穷荒至此,连一条大狗也无,那家禽必不可少,如何也能绝迹。这一思想,心中更是疑惑,暗怪自己太过轻信,这才被人趁虚而入,致有今日之困。看这情形,这些村人只怕也是贼从,与那老者共作一路,将那孩子拐了去。
此时只想一看究竟,其他房屋是否也如那老者的一般人去楼空。去包袱中拿了长剑,拔步冲到最近的一处居所,用手敲了敲门,不见有人应门。他抬脚踢开房门,见诸物齐整,却也是空无一人。他心中一沉,转身出门,不及关好房门,又去看另外的一间,看过之后,也是一般的失望。一连看了十几廿间,没有一间有人。他开始还不生气,后来越看越是不愤,看过十二三间,后面再走进去,便拔剑乱砍,把那些瓶瓶罐罐噼里啪啦的全都打个稀烂。后来打得累了,气也消了大半,知道多看无益,便想:“我将这鬼村整个儿毁了。”想起自己的包袱之中带有火刀火石,这些房子又多是草木堆砌而成,倒很便给,一点火星就可将整座村子烧毁。
他气冲冲的就往回走,走到一半,路边转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正是那莫姓老者与荦子枫。栾仙笃快步迎将上去,道:“你们去了哪里?”那老者家中好多久不来客人,想着稀饭面饼,不足以飨客,这天起个大早,想出去寻些山果野菜,稍作调剂。哪知荦子枫昨晚早睡,今早便起的早了,听见那老者说要出门采摘野味,便央他带着自己。那老者怕他辛苦,本不愿带,荦子枫求之再四,那老者不愿他伤心,这才答应。彼时仙笃还在呼呼大睡,那老者不愿吵他,便带了荦子枫一同出门。
二人在那荒野中费心费力的找了许久,好容易得了一些,不敢耽搁,怕时间晚了不及烹调,是以回来。刚进村里便迎面碰见栾仙笃,二人见他气喘吁吁,神情慌乱,手中长剑更是分外扎眼,那老者道:“道长这是何故?”栾仙笃见那老者抱着些碧油油的物事,荦子枫傍在他的身旁,手中也握有一些,知道自己办了错事,这时无可回避,不答反问:“怎的村中不见一人?”那老者笑道:“道长不知方外的生活,村人们辛苦,一早便要出去忙碌,是以村中不见有人。”栾仙笃喟然叹道:“原来如此。”那老者不解他如何这样,眼光掠扫之际看见他身后房屋门扇大开,怪道:“这些人家怎不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