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菲律宾人得知美军背信弃义、单独占领马尼拉的幕后真相后,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自己头上,群情大哗,怒气冲天,恨不得即刻杀入城去,与美军拼个你死我活。心里有苦说不出的阿吉纳尔多虽然痛悔自己过于轻信,上了杜威的大当,但他知道眼下不是拼命的时候。他劝说部下以大局为重,来日方长,暂且咽下这口恶气。
就在梅里特、杜威弹冠相庆、邀功请赏的同时,阿吉纳尔多悄悄地把部队撤到马尼拉以北一个名叫马洛洛的山区小镇。在这里,他召集各方代表,召开了一个制宪会议,制订了菲律宾的第一部共和国宪法。1899年1月23日,菲律宾共和国正式成立,阿吉纳尔多理所当然地当选为第一任总统。
他在就职演说中说:“从今以后,1月23日将成为菲律宾的国庆日。”他还庄严地宣布,“菲律宾人民今后将生活在菲律宾共和国的民主政府之下,摆脱任何外国的统治。”
与此同时,阿吉纳尔多还派出代表,分赴伦敦、巴黎、马德里、香港和美国各地,联合各种势力,奔走呼号,争取舆论同情为自由而斗争的菲律宾人民。
然而,在美国政府面前,菲律宾人的任何理想和努力只能是一厢情愿。本来,迫于菲律宾人和来自国内“反帝国主义”分子们的巨大压力,梅里特和杜威向华盛顿请示方略,满腹狐疑地询问道:“政府是否要采取一切措施,使这些土著人臣服于美国的权威?”麦金利总统当即毫不迟疑地答复道:“起义分子必须承认美国的权威;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主意,采取任何必要的手段实现上述目的。”
有了这柄“尚方宝剑”,杜威等人心领神会,暗自窃喜,马上撕下面具,毫无顾忌地向昔日并肩作战的盟友举起了血腥的屠刀。
1898年10月,杜威指挥海军突然袭击了菲律宾人的小舰队,并下令封锁中国与菲律宾的海上交通,从而切断了菲律宾革命军赖以生存的外援渠道。阿吉纳尔多虽函电交驰,据理交涉,多次提出强烈抗议,但杜威却装聋作哑,不予理睬。
1899年2月4日夜,美国陆军又在杜威的海军分舰队和帕西格河上炮艇的火力支援下,发起突然进攻,强行占领了马尼拉城外围全部战壕,打死打伤了几百名菲律宾战士。至此,阿吉纳尔多已是忍无可忍,愤然于2月5日宣布对美作战。他在告全国人民书中说:“昨夜9点,我接到来自卡龙坎车站的电报,报告美军既无理由又无任何警告,向我圣胡安营地和马尼拉四周守卫仓库的部队进行了袭击,造成了不少伤亡。由于敌人的这种侵略行为,我军已不得不进行防卫性还击。我对双方作战表示遗憾。但我是问心无愧的,因为我一直在尽我的力量来保持我军同美军的友谊,尽管我们已受了若干屈辱并牺牲了若干权利。但是,装出一副朋友和救世主脸孔的人存心要接西班牙的衣钵来统治我们,他们对我们的民族尊严和菲律宾军队的荣誉进行了侮辱。我有无可逃避的责任要捍卫这种尊严和这种荣誉,不能使其遭受任何污辱。由于这种完全出于我们预料之外的挑衅,为了荣誉,为了对祖国的爱,为了保卫祖国,我谨宣布:菲律宾军队和美国占领军之间的和平友好关系已告结束,美国占领军从今天起将被作为我们的敌人对待。”历时3年的美菲战争从此正式打响。
战争初期,美国占领军凭借他们人数和装备上的优势,处处得手,仗仗告捷,神气活现,不可一世。梅里特的继任者奥蒂斯将军被这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得意洋洋地打电报给华盛顿说:不出3个月,我一定可以解决军事问题。麦金利总统闻之大喜,信以为真,遂放慢了征召志愿部队赴菲增援的进程。
孰料,就在奥蒂斯发出这份忘乎所以的电报后没几天,阿吉纳尔多手下一支英勇善战的特遣队乘敌不备,悄悄地摸进了马尼拉市。当晚9时,他们在城内多处同时动手,四下纵火。趁美军一片混乱之时,他们干净利索地消灭了一个美军前哨站,然后又迅速撤退,安然出城。
这场来无影、去无踪的突然袭击,着实令美国人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他们谈虎色变,人人自危,再也不敢小视菲军了。
奥蒂斯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马上拍电报给华盛顿要求速派援军。
3月初,援军到达马尼拉,美军这才壮起胆子,进攻马洛洛。而菲军在给敌人重创之后,主动放弃了这个小镇,全军转移至圣伊德罗。
6月10日,菲军又在拉斯比尼亚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击溃了敌人一个师。美军上尉萨克斯登在其日记中沮丧地写道:
“这是美国军事史上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整个师被击溃了。”
为了挽回面子,美军司令部自欺欺人地向报界解释说,美军所以打败仗是由于那天天气太热的缘故。言外之意是说击败美军的不是菲律宾人,而是那令人生畏的热带雨林气候。
其实,奥蒂斯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抓住阿吉纳尔多本人,要结束这场战争只能是一句空话。于是,他又拼命向华盛顿要求增援。11月初,当又一批援军开到后,奥蒂斯立刻把全军兵分3路,向吕宋平原上的阿吉纳尔多军队主力发动了大举进攻。经过数场激战,美国人俘虏了菲律宾政府的许多重要官员,阿吉纳尔多被迫退入吕宋岛北部山区。紧接着,奥蒂斯又向甲米地省和内湖地区发动了第二次突击,重创了阿吉纳尔多手下一位杰出的将领—特里亚斯所部,并一举占领了吕宋群岛的所有岛屿。这下子,奥蒂斯又趾高气扬起来,他向华盛顿报告说:“我们将不会再遇到有组织的暴动,只剩下一些残匪了。”
但是,奥蒂斯不久便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战争并没有结束,而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原来,阿吉纳尔多和他信赖的助手特里亚斯从失败中汲取了教训,及时调整了战略战术。他们宣布解散正规军,一切正规军都改为游击队,全国分为若干游击区,每区设司令员1人,普遍采取化整为零、各自为战、机动灵活、打了就跑的战术。同时,他们还深入到农村建立起秘密政权,发动群众挫败占领军当局实施的形形色色的“怀柔政策”。
如此一来,美军便日益陷入游击作战的泥潭之中,久久不能自拔。1900年,当麦克阿瑟接替奥蒂斯任司令时,他向华盛顿作了如下报告:在整个列岛的每一个岛上都有叛军。他们无疑都受到了当地居民的支持。换句话说,各城镇虽然名义上由美国占领和管理,但实际上却是叛军的基地,这不仅是从它们为游击队供应物资这个意义上来说的,而且也为游击队提供了避难之所。现在菲军的最高战术就是:受美军进逼时立即解散,避入附近城镇。这一点他们是很成功的,因为人民支持他们,又因为他们一旦混入居民中,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游击队还是平民。这个独特的作战方式之所以成功当然是由于全国人民的团结一致。这种团结是一个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这位麦克阿瑟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叱咤风云的美国陆军五星上将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的父亲。在美军历史上,先后有两个“子承父业”的名将世家,一个是亨利·李和罗伯特·李,另一个就是阿瑟·麦克阿瑟与道格拉斯·麦克阿瑟。
阿瑟·麦克阿瑟,1845年出生在马萨诸塞州的奇科比。17岁时,他参加了第24威斯康星州志愿步兵团的密尔沃基分队。南北战争中,他作战勇敢,多次负伤,曾荣获美国的最高奖赏—荣誉勋章,并于19岁这年晋升上校军衔,成为联邦军队中最年轻的上校。
战后他被遣散复员,一年之后,他又重新穿上军服,进入正规部队,领上尉军衔,辗转过许多地方,多数是驻扎在艰苦的西部地区,征讨印第安人。
1889年,他被提升为少校,到首都华盛顿陆军司令部服务4年。
在此期间,他勤奋读书,获得了法律博士学位。之后,他被提升为中校,并到得克萨斯州的休斯敦任职4年。1897年,他已52岁,被派往明尼苏达州的圣保罗。要不是美西战争爆发,他很可能会在那里平平静静、默默无闻地度完他的军旅生涯。
1898年4月美西空战后,阿瑟·麦克阿瑟被提升为准将。从此,他时来运转,渐入佳境。他坚信,战争一定会成为自己一展身手、建功立业的绝好时机。
果然,随着奥蒂斯的去职,局势日益恶化、不可收拾之际,麦克阿瑟自然而然地登上了驻菲美军司令官的宝座。他一上台,便采取了与奥蒂斯截然不同的战略,这一战略的核心就是采取“更为强硬的政策”来对付游击队。
1900年12月,麦克阿瑟宣布实施“第100号通令”,规定:战争应当以常见形式在身着军装的部队之间进行;但游击队不值得怜悯,应把他们送入集中营、流放或处死;如果指挥官出于“军事需要”,可以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实施“报复”。
与此同时,麦克阿瑟为了弥补美国人在当地语言、习俗和地形方面的先天不足,大量招募亲美的菲律宾人,充当供之驱使的耳目和走狗。到1901年6月,他已拥有5400名菲律宾侦察兵和6000名执行准军事任务的菲律宾警察。在他亲手主持下,陆军成立了一个军事情报处,以增进对游击队活动方式的了解并及时传递情报。他还请求海军加强巡逻,千方百计地切断起义军在岛屿之间的通信联络和海外武器输入的途径。
身为一名晓古通今的法律博士,麦克阿瑟深知仅靠武力推行其政策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辅之以政治上的“攻心战术”。因此,除了继续强调进行所谓“亲善”活动外,他还授意一批亲美分子组成了菲律宾联邦党。该党成立后,与占领军当局密切配合,成了阿吉纳尔多领导的独立运动的死对头。
麦克阿瑟抛出的这几手“杀手锏”果然厉害,确实给各地菲律宾游击队的抵抗活动带来了巨大困难。一时间,华盛顿方面连电嘉奖,颂声如云,坐在马尼拉总督府里的麦克阿瑟更是笑逐颜开,心中好不得意。
然而,为自由而战的菲律宾人民是不会轻易屈服的。他们前仆后继,视死如归,在同侵略者进行殊死抗争的过程中,涌现出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其中,牺牲在腊子口之役的菲军将领德比拉就是一位令国人自豪、让敌人胆寒的杰出代表。
格里哥里奥·德比拉,原是马尼拉的一名大学生,从1897年开始,他积极参加反对西班牙人的作战,因机智过人,战功卓著,深得阿吉纳尔多的喜爱。阿氏流亡香港时,德比拉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始终不离左右。回国后,阿吉纳尔多任命他为布拉坎军区司令,领准将军衔。
在随后的抗美游击战中,德比拉英勇善战,屡建奇功。因他常骑一匹白色战马,故人称“白马小将”。德比拉曾于奎加一役,击毙美军斯托森柏上校。从此,“白马小将”的威名传遍菲律宾列岛。
这一天,麦克阿瑟终于探到阿吉纳尔多的行踪,立即派麻契少校率领300名士兵前往追捕,并责令他务必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得到情报,阿吉纳尔多只好率总部人员匆匆转移。危急关头,他把掩护的重任交给了素所信赖的德比拉将军。
战斗在腊子口打响。德比拉率领60名战士,死死地顶住了敌人的疯狂进攻,终于为总部的安全转移争取了时间。最后,菲军60名战士全部牺牲,德比拉亦不幸阵亡,年仅24岁。
1900年,适逢美国大选,反对菲律宾战争的各种势力抱成一团,齐心协力,借机刮起了一场“扳倒”麦金利总统的政坛风暴。
马萨诸塞州众议员基力特辛辣地指出:“我并不特别反对扩张的野心。但是如果我们到菲律宾去的动机是野心,那就老实说吧,而不要说什么出于仁慈之心。在我看来,虚伪是最大的罪恶,它要比扩张本身坏得多。”参议员霍阿的一次演说更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总统的政治措施做出了一个成绩,那就是把本来准备欢迎我们美国人并把我们看成解放者的菲律宾广大人民变成了我们不可调和的敌人,使他们对我们充满了仇和恨,如果屠杀可以叫做战争的话,那它已经进行1年了。它将以这种或那种形式继续下去,还要继续100年,如果我们的帝国主义政策不予改变的话。不错,我们会有和平和安静的时期,有表面看来是百依百顺的时期。你们可以用高官厚禄收买一些人,可以用武力吓住一些胆小的人,于是在这块土地上出现表面的太平。但火山内的火仍在燃烧着,火山口会随时喷火,你们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除非使用正确的政策。”
然而,抗议也好,咒骂也罢,这一切对于视菲律宾为“上帝的礼物”而志在必得的麦金利来说,无疑是隔靴搔痒,丝毫动摇不了他的信心和主张。随着1901年麦金利连选连任,任何阻止对菲战争的指望均化为乌有。
麦克阿瑟看准了这一时机,立即着手实施更为强硬的政策。
在一次次残酷的围剿之后,起义军的活动空间越来越狭小,处境也越来越困难。阿吉纳尔多率领他的指挥部东躲西藏,饥寒交迫,几无藏身之所,日有性命之忧。1901年3月,麦克阿瑟手下的劳斯顿将军在几个菲律宾民族败类的配合下,突施奇兵,里应外合,终于抓获了阿吉纳尔多。
一个月后,心力交瘁的阿吉纳尔多在麦克阿瑟的百般威胁利诱下,被迫发表了一份声明,表示接受美国的统治并号召他的爱国同胞结束抵抗。
此举标志着菲律宾第一共和国从此退下了历史舞台。
但是,各地菲律宾游击队并没有立刻放下武器。尤其是活动在八打雁省的马尔达尔的部队和另一支出没于萨马的卢克班的部队,仍然高擎义旗,坚持抵抗,不时地给占领军以沉重打击。恼羞成怒的麦克阿瑟决定不惜一切手段,尽快剿除这两支起义军。
一场罕见的大屠杀开始了。
受命“荡平”萨马岛的史密斯将军咬牙切齿地要求他的部下:“我希望你们去杀、去烧,你杀的人越多我就越满意。我想把所有能够佩带武器、敌视美国的人统统杀死!”没过多久,岛上所有的成年男女被杀戮殆尽,所有的农舍、庄稼均化为灰烬。
另一个负责平定八打雁的美军指挥官贝尔,在创造烧杀抢掠纪录方面同样不甘人后,他口口声声地宣称:“无辜者必然也会受罪,这是战争不可避免的后果。”他手下的美军所过之处,无不白骨如山,血流盈野,村村户户变成了惨不忍睹的无人世界。
至于屠杀中的种种暴行,更是骇人听闻,举不胜举。
《纽约邮报》的一位记者在报道了美军严刑拷打、杀人放火、强奸妇女等等令人发指的暴行之后,接着写道:
如果我在上面所说的那些酷刑是18层地狱的话,那么水刑可以说是19层地狱。被抓到的土人被按在地上,他的四肢被紧紧捆住,头朝天,以便灌水。想闭嘴是不可能的,因为有竹筷通鼻孔,使你无法闭嘴。现在,灌水开始了,可怜的人要做挣扎,但这是徒然的。一加仑是不少了,但接着是第二加仑、第三加仑。这时,受刑人的身子简直是爆破了,但估计不对,因为接着又来了第四加仑,第五加仑。这时,身子已不成其为身子。在这种情况下,说话当然已不可能。于是,开始了放水。如果幸运,放水可以自然进行。但大多是使用压力的。一个士兵对我说:‘我们就踩在他身上,使放水的速度得以加快。’这位士兵在描述这个动作时还哈哈大笑,得意非凡。试问,天底下难道还有比这更为残忍的吗?人们势必要问,这样的刑罚使用过多少次?没有人能回答。有一个士兵对我讲,他亲眼看见过两三百次,一天有时高达20次。另外一个士兵对我说,他见过80多次。有一个军官对我说,他见过4次,但他知道的有200多次。我说的这一切的确不太美丽,但它们却是实事啊!士兵安德鲁·韦尔的作证更是令人毛骨悚然:“当时,我们抓到了一个俘虏。我的同伴们把他的衣服剥了个精光。然后把他按在地上,一个士兵压住左臂,一个士兵压住右臂,一个士兵压住左腿,一个士兵压住右腿。然后另外一个士兵用刀片切开了他的脚踝,在脚踝上切开一层外皮,他把这层皮卷在一根细竹条上,然后像人们打铺盖卷儿那样向整个身子依势卷上去,剥下了一整块人皮。”
就这样,靠着惨无人道的野蛮屠杀,美国占领军最终平定了菲律宾起义军的剩余势力。到1902年7月4日,因麦金利遇刺身亡而刚刚上任不久的罗斯福总统在白宫向全世界宣布:这场战争胜利地结束了。
这一建立在菲律宾人民鲜血、尸骨、眼泪和痛苦之上的所谓胜利是极不光彩的。一位美国将军直截了当地把它称之为一场“邪恶的战争”,另一位则承认美国人“在菲律宾残酷地镇压了一场比我们自己引以为荣的革命还要正义的起义运动”。
美国军队在这场战争中的所作所为,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无独有偶。如果说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世纪之交,美军欠下了菲律宾人民一笔巨大的血债的话,那么,它参加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更是给华夏大地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浩劫与灾难!
美国在对西班牙战争获得胜利并占领菲律宾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夺取诱人的、庞大的中国市场。但是,此时的中国已被其他列强强行划定了“势力范围”,根本没有美国的插手余地。
想凭武力夺取吗?英、俄、德、日、法、意国可不是破败的西班牙,哪一个也不好惹。这种情况下,一心想在中国市场取得垄断地位并把太平洋化为“美国湖”的美国政府只能另打主意。
一来二去,美国煞费苦心地提出了一个“门户开放和机会均等”政策。其中心意思就是要求列强保证:中国现存的各国“势力范围”对美国商品实行“门户开放”,即保证美国人的行动自由,维持“机会均等”的原则。这一提议首先得到了当时正有求于美国的英国政府的支持,其他列强迫于形势和压力,也都勉勉强强地表示同意。这样,美国人硬是从列强的牙缝里挤出了一线机会。随后,财大气粗的美国公司如过江之鲫,纷至沓来,偌大的中国内地,美国的星条旗随风招展,触目皆是。
然而,欲壑难填的美国资产阶级对此并不满足。不仅美国商人,就连美国传教士们也坚决要求政府采取更明确、更强硬的政策,以捞取更多、更大的好处。为此,美国驻北京公使康格公开反对保持中国的完整,大肆扬言:将来瓜分中国时,美国“应准备通过谈判或强占的途径至少取得一个良好的港口,以便以这港口为据点来行使它的权利和运用它的势力”。
正在这时,义和团运动爆发了。列宁在谈到中国义和团运动时说:“是的,中国人的确憎恶欧洲人,然而他们究竟憎恶哪一种欧洲人呢?并且为什么憎恶呢?中国人并不是憎恶欧洲人民,因为他们之间并无冲突,他们是憎恶欧洲资本家和唯资本家之命是从的欧洲各国政府。那些到中国来只是为了大发横财的人,那些利用自己的所谓文明来进行欺骗、掠夺和镇压的人,那些为了取得贩卖毒害人民的鸦片的权利而同中国作战(1856年英法对华的战争)的人,那些用传教的鬼话来掩盖掠夺政策的人,中国人难道能不痛恨他们吗?”正因为这样,1898年首先在中国山东省兴起的义和团反帝爱国运动,以疾风骤雨、掀天揭地之势迅速蔓延华北,席卷京津,大长了中华民族的志气,大灭了外国侵略者的威风,从而在中国近代史上写下了可歌可泣的伟大篇章。
还在义和团运动爆发初期,帝国主义列强即合谋武装侵华,联手进攻中国。美国唯恐落于人后,马上表示与列强“同舟共济”,“合力以相助”。1900年4月6日,英、美、法、德公使联合照会清政府,要求在两个月内将义和团一律“剿灭”,“否则将派水陆各军驰入山东、直隶两省,代为剿平”。5月30日,英、法、俄、美公使又至总理衙门进行威胁,声称“不论中国政府的态度如何,各外国公使已决定调兵来北京”。
5月31日至6月10日,英、美、法、德、日、意、俄、奥等8国以保护使馆为名,分别从在华军事基地、殖民地国家和国内抽调陆海军部队,由军舰和运输船载运至大沽、塘沽,并进入天津租界,“八国联军”正式形成,总兵力最多时高达12.8万余人。其中,美军5800余人,司令为沙飞上校,由美国本土及吕宋岛驻军编成3个步兵团、3个骑兵团、3个炮兵营及1个炮兵连。另有海军陆战队约1000人。
在随后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八国联军攻大沽,陷天津,犯北京,每战皆有美军士兵冲锋陷阵、烧杀抢掠的狰狞身影,同时他们也饱尝了义和团的铁拳重击。廊坊一战结束后,英美联军指挥官西摩尔仍心有余悸,连声哀叹道:“义和团所用设为西式枪炮,则所率联军,必全军覆灭。”
8月,八国联军攻占北京。随后纵兵抢劫3日,皇宫、住宅、商店无一幸免,“自元明以来之积蓄,上自典章文物,下至国宝奇珍,扫地遂尽”。与此同时,尚留在城内的义和团战士及大批无辜百姓,惨遭屠杀。侵略者无恶不作,奸淫掳掠之事,不可胜计。
八国联军的滔天罪行,人神共愤,罄竹难书,以至于许多美国人都感到无地自容。
美国国务卿海·约翰在一封私人信件中说:“我们杀人的比例至少是十对一。我们洗劫和焚烧了价值以百万美元计的财产,整个情景会使最野蛮的人都感到自叹弗如。”
当时在北京的美国外交官洛克希尔写道:“从大沽到北京,整个区域陷入了无政府状态。文明的西方军队所到之处,所产生的后果不堪描绘。想来13世纪蒙古人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如此吧!从港口到北京,几乎没有留下一间完整的房屋,凡可以拿走的东西全被拿走了。至少有二分之一的房屋在洗劫一空后被纵火焚烧了。在北京进行了公开洗劫。从将军到士兵,从公使到最低级的随员,从大主教到小牧师,人人都参加抢劫和勒索。我和我妻子昨天到北京的观象台去,那里有一批精制的铜质天文仪器,大概是从13世纪保存至今的。但联军兵士正在进行拆卸,准备运往巴黎或柏林。这些仪器经历7个世纪而无损伤,但如今却不能逃过文明的西方人之手,不亦悲乎!我无脸待在中国了,所见所闻实在难以为人。这次战争一定会以本世纪最可耻的战争而列入史册。”
八国联军侵华战争的直接恶果是迫使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古老的中国更加步入痛苦和屈辱的深渊。
90年后,世纪伟人邓小平在一次接见外宾时说道:“我是一个中国人,懂得外国侵略中国的历史。当我听到西方七国首脑会议决定要制裁中国,马上就联想到1900年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历史。”可见这件事对中国人刺激之深、创伤之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