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明白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或许跟创意案有关。”我暗自揣测,悄声的对斯琴说:“去了岳总办公室,他说什么先听着,你可别急。”我知道斯琴这小丫头一向没什么城府,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她下定了决心辞职,正愁没找到什么理由,如果岳总批评我们两句,斯琴指定立即发飙,借着引子提辞职,这样一来,上个月的奖金指定泡汤了,而双输局面也不是我想看到的,所以,我提前给斯琴打了个预防针,斯琴点点头。
果然,我的猜测被验证了,板台后面,岳总正阴沉着脸,见到我们来了,上来就甩了一句:“你们两个也太不争气了。”
我跟斯琴面面相觑的对望一眼,接着不约而同的低下头,等着岳总后面的话。
“沙沙毛巾的老李打电话来说他们的广告要跟孙艳那边合作,咱们的广告创意没有李艳公司的创意好,你们说,这不是直接打我脸吗,要知道我跟这老李可是合作了四年多了,真上火。”岳总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自顾的点上。
“岳总,今天早上我跟斯琴才把广告创意的方案传给沙沙毛巾那边,这才过了2个小时,那边就确定不跟咱们合作了,这里面要么是孙总那边提前早做好了公关工作,要么就是他们拿出的创意广告确实比咱们高明很多,让客户一眼就找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咱们要死个明白才好。”尽管我知道此时这番话无疑是在推卸责任或者找理由,但对于老鲁那边的创意方案我却充满了好奇。
“嗯,说的有点道理,以我和老李的关系,早就暗度陈仓的走个形式糊弄我这点绝不可能。”岳总点点头,但从他的话里我跟斯琴都听出了“我们的创意水平远不如人家”的话外音。
“岳总啊,你跟老李既然很熟,把孙总那边公司做的创意要来看看吧,顺便咱们也学学。”斯琴插话进来,她的插话让岳总很不爽,岳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但岳总没有发作,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连串的电话。
“老李啊,我想让手下人学学你们选定的那广告,你要方便,给我个模拟广告片小样吧,我这创意部的人都在我办公室呢。”
接下来,听到岳总小声冲我喊了两个字:邮箱。我连忙把自己的邮箱写在纸上递给岳总,八成是对方答应了把广告小样发到邮箱里。
挂了电话,我跟斯琴在岳总办公室度日如年的等着时间的流逝,好在十分钟之后,老李给岳总发来了短信:已发送,请查收。
岳总冲我指指他的电脑,我赶忙跑过去,打开自己的邮箱,把那个调动了我们兴趣的广告小样下载了下来,轻点“打开文件”,怀着一种挑刺的心情,开始审视老鲁那边短时间内就把我们PK掉的作品。
广告片开头第一个镜头竟然是个大红色的消火栓,紧接着便进入了快节奏的场景,浓烟滚滚火舌弥漫的场景里,一群消防队员带着不同颜色的面罩,面罩上是大大的沙沙毛巾的LOGO,消防员冲进火场,“快走快走!”男女老少有秩序的排队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块毛巾。
绿地上,人群一起欢呼,画外音响起:生命可以信赖的沙沙毛巾。
看完了广告片,办公室里一片沉默,许久岳总问道:怎么样?
我没有出声,但我心里倍感惭愧,这个广告创意仅从新颖度上已经完全击败了我们的创意,而它同时又用具有高度和公益水准的主题,把一个商品广告升华成了一部唯美的故事片,我心服口服。
“确实很好,看来孙总的创意团队很强大。”斯琴不应景的说了一句闲话,岳总向被针扎了般的顺便把眼神转向我,我知道,他此时希望我给出他是否要出任创意部经理的答案。
我暗自攥了一下拳头,回应着岳总的眼神。
“我们也组织个创意团队,把以后的单子抢回来。”我的表态让岳总感觉满意,而斯琴则流露出了吃惊,我悄悄给斯琴递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嘴说话。
“让人事部把招聘广告打出去,要招人才。”岳总说完摆摆手,算是下了逐客令,我跟斯琴各怀鬼胎的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
“麒麟哥,你不让我冲动,你倒好,不加思索的就答应了老板,诚心跟我和老鲁当对头,而且老板连个涨工资的话都没发,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斯琴冲我发了牢骚,他知道我的性格,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的行为已经宣告了我拒绝跳槽的事实。
“斯琴,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不如咱们去楼下那家茶馆坐一会儿吧。”我心里确实有种倾诉的欲望,而办公室绝对不是合适的场所。
“现在?”斯琴歪头问道。
“我这今后常留在这的都不怕脱岗,你这马上要走的反而怕?”我调侃了她一句,换来了斯琴的反击:“切,我有什么怕的,去就去。”
面对面的坐下来,我看着斯琴,开始宣泄自己的想法,其实,此时即使对面不是斯琴,我也想把刚刚找到的一种感觉倾诉出来,而恰巧斯琴是比较跟我谈的来的那一个,于是,我打开了话匣子。
“斯琴,其实在今天之前,我觉得自己缺乏了一种追求,每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脑子里最重要的是我儿子,完成老板交给咱们的工作,我并没觉得多么困难,换句话说,虽然有压力,但更多的压力并不是来自于工作的本身,而是我必须每天按部就班的来走完一个程序。”说到这里,我见斯琴开口预说话,于是我停顿下来。
“每个人,包括我,不都是在走一个程序吗?起床、吃饭、上班、睡觉、再起床。”斯琴很难理解为什么这种程序会给我造成压力。
“正因为每天的按部就班,磨去了我对工作的热情。”我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句我认为比较能简单解释清楚自己心情的话。
“也就是说,其实,你觉得现在的工作不刺激,想要来点刺激的,是这意思吗?”斯琴反问我。
“这个?”我觉得斯琴的话里有点意思,但又不全对,于是我决定用最直白的话来告诉他我的想法。
“我跟老鲁都是男人,这次关于沙沙毛巾的创意老鲁那边比我们做的高明的多,这很让我羞愧,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是男人的自尊促使我决定留在公司,跟老鲁分个高低,以前我从来很低调或者说无欲无求,那是因为你我老鲁咱们三个之间的协同合作加上家里的琐事让我在工作这件事上陷入了一个盲点,工作仅仅成了每月我固定拿薪水的一种机械运动,是沙沙毛巾的创意广告这件事情,让我猛然发现,老鲁越来越生猛,而我的水平在循序下降,这样下去对于我来说会很危险,此时不是钱的问题了,我要想继续提升自己,只有留下来,用竞争来鞭打着自己往前跑。”说完这些话,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而斯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用一句很经典的话概括了我的全部想法: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想活,不想死。
“斯琴,我既然答应了岳总,那么老鲁那边我就不能跳槽了,但是老鲁的好意我心领了。”想想欠妥,我又加上了一句:“还有你的好意,咱们三个永远是朋友。”
“麒麟哥,人各有志,况且我现在也明白了你的意思,今晚我给老鲁打个电话,替你解释一下,就说你想给自己点压力和挑战,所以答应岳总干创意部的经理了,暂时不能过来跟我们并肩战斗了。”斯琴的话到最好,竟然有一丝的伤感。
“小鬼,谢谢你。”我伸手在她头上拍了两下,以调节一下气氛,随后把手拿开追问她:“你什么时候到老鲁那边报到?”
“明天我就交辞职报告,我不准备等到发完工资再悄悄走了,正大光明的走,毕竟在这里拿了人家岳总快两年薪水了,加上这是我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算起来,公司有恩于我呢。”斯琴耸耸肩膀,喝了一口水,像是忽然解脱般的把语气放的很轻松:“不过,如果岳总问我为什么离职,我也不会给她直接说跳槽去老鲁那里,我给岳总打太极,告诉他我要去进修,这样不至于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嗯,你这丫头,人小鬼大,这主意甚好,对了,既然你决定明天交辞职报告,不如今晚我请你吃饭,给你送行吧。”
“那我能点双头鲍和两斤半重的龙虾吗?”斯琴咧着嘴冲着笑.
“没问题,随便点,最多我啃一个月的方便面。”答着斯琴的话,忽然又想到这两天没有泼猴的日子是那么的冷清,也不知道泼猴究竟怎么样了。
……
斯琴并没有带着快刀子宰我,我们找了家很温馨的川菜馆,一个毛血旺一个水煮鱼,叫了四瓶黑趵啤酒,两人吃的不亦乐乎。
“麒麟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斯琴的一句问话让我忽然又困惑起来,泼猴跟了许霞,我跟许霞也早已解除了夫妻关系,如今重新步入单身但肯定不是贵族的我到底应该怎么过未来的日子呢?
我抓起酒杯停顿了一下,继而避开斯琴的话题。
“斯琴,祝你在新公司里一切顺利。”我仰头把酒干掉。
“麒麟哥,我也祝你以后天天快乐。”斯琴的眼圈开始发红,声音里有哽咽的味道。
“怎么了斯琴?”我毛了,我最害怕女人哭,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妥,让斯琴这么大感触。
“麒麟哥,你知道吗,做同事的这一年多,我觉得跟你很亲,是那种亲人的亲,当我知道你离婚后,每天咱们下班,我在公交车上看着你一个人孤单的走在路上,我就觉得你很。”斯琴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很可怜是不是。”我接茬了斯琴的话,仿佛打开了一个悲伤地枢纽,斯琴的眼泪便源源不断的流出来。邻桌向我们投来了惊奇的目光,我赶忙把餐纸递给斯琴,然后跑到吧台结了帐。
“麒麟哥,我真的希望你会过的好,是真的。”斯琴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两个站在路边,斯琴紧紧拥抱了我一下。
“斯琴,谢谢你,我会过的很好。”我一字一句的说,顺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把斯琴塞了进去。
本来总是牵着的手 现在怎么各自寂寞
你在说谎言后 还要忙什么
本来总是浪漫炙热 现在怎么被动冷漠
你的心理是否 还剩下温柔
假如我提的每个梦 你都觉得沉重
我还能够做什么 是放手或泪流
以前说的不是这种以后
快乐不该变的像彩虹
不要让大雨淋过 才短暂拥有
以前要的不是这种以后
感动被生活碾过
爱情 就磨成了寂寞
……
新锐歌手黄丽玲的一首《以前以后》在夜空中飘进了耳中,而这个夜却让我的心情充满了复杂和惆怅。
麦地
别人看见你
觉得你温暖 美丽
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
被你灼伤
我站在太阳 痛苦的芒上
麦地
神秘的质问者啊
当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
我默默地念着海子的这首并不出名却被自己深深喜欢并烂熟于心的诗,自从海子死后,中国已经再也没有了诗人,而海子的离去,却也多半是看透了这世界为自己选择了解脱,而我还留恋这世界,这里有我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