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如山
又北二百五十里,曰求如之山,其上多铜,其下多玉,无草木。滑水出焉,而西流注于诸口之水。其中多滑鱼,其状如鲜①,赤背,其音如梧②,食之已疣③。其中多水马,其状如马,文臂牛尾,其音如呼。
【注释】
①口:即黄鳝。
②梧:枝梧,即“支吾”,说话含混躲闪,或用话搪塞。
③疣:皮肤上长出的跟正常皮肤颜色相同的肉赘,也叫瘊子。
【译文】
再向北二百五十里是求如山,山上多产铜矿,山下多产玉石,不生草木。滑水发源于这座山,流向西方注入诸口水。水中多产滑鱼,它的形状像黄鳝,背是红色的,声音如人的支吾声,吃了它的肉可以治愈赘瘤。滑水里还多产水马,它的形状像马,花臂膊,牛尾巴,发出的声音像人的呼叫声。
带山
又北三百里,曰带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马,一角有错①,其名曰灌疏,可以辟火。有鸟焉,其状如乌,五采而赤文,名曰鵸口,是自为牝牡,食之不疽②。彭水出焉,而西流注于芘湖之水,其中多鯈鱼③,其状如鸡而赤毛,三尾六足四首,其音如鹊,食之可以已忧。
【注释】
①错:通“厝”,磨刀的石头。
②疽:痈疽病。
③鯈鱼:即鯈鱼,一种奇鱼。
【译文】
再向北三百里是带山,山上多产玉石,山下多产青碧。山中有一种兽,它的形状像马,长着一只角,角上有甲错,它的名字叫鵸口,可以用它来防避火灾。山中还有一种鸟,形状像乌鸦,长着五彩的羽毛,红色的斑纹,它的名字叫鹊鹪,它自为雄雌,吃了它可以不生痈疽病。彭水发源于这座山,流向西方,注入芘湖水,水中多产鯈鱼,它的形状像鸡,长着红色的毛,三条尾巴,六只脚,四个脑袋,它的叫声像喜鹊,吃了它的肉可以忘掉忧愁。
谯明山
又北四百里,日谯明之山。谯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中多何罗之鱼,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食之已痈。有兽焉,其状如口①而赤豪②,其音如榴榴,名曰孟槐,可以御凶。是山也,无草木,多青、雄黄。
【注释】
①口:豪猪。
②豪:较细的毛。
【译文】
再向北四百里是谯明山。谯水发源于这座山,流向西方,注入黄河。谯水中多产何罗鱼,一个头,十个身子,它的声音就像狗叫,吃了它可以治愈痈疮。有一种兽,它的形状像口,长着红色的细毛,它的叫声就像辘轳抽水的声音,名字叫孟槐,可以用来防御凶灾。这座山,不生草木,多产石青和雄黄。
涿光山
又北三百五十里,曰涿光之山。嚻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河。其中多鳛鳛之鱼,其状如鹊而十翼,鳞皆在羽端,其音如鹊,可以御火,食之不瘅。其上多松柏,其下多棕檀,其兽多麢羊,其鸟多蕃①。
【注释】
①蕃:一说为“鸮”,即猫头鹰之类的鸟。
【译文】
再向北三百五十里是涿光山,嚻水发源于这座山,流向西方注入河水。嚻水中多产鳛鳛鱼,它的形状像喜鹊而长着十个翅膀,鱼鳞都长在羽毛的顶端,它叫的声音也像喜鹊,畜养它可用来防御火灾,吃了它的肉可以不生瘅病。这座山上分布着很多松树和柏树,而山下分布着很多的棕橿,山中的野兽以麢羊为多,鸟以蕃鸟为众。
虢山
又北三百八十里,曰虢山,其上多漆,其下多桐椐①。其阳多玉,其阴多铁。伊水出焉,西流注于河。其兽多橐驼②,其鸟多寓③,状如鼠而鸟翼,其音如羊,可以御兵。
【注释】
①桐椐:桐,印梧桐;椐,横木,树上多长关节,可以制作拐杖。
②橐驼:骆驼的一种,有内鞍,善于在沙漠中行走,可以背负千斤重的东西,日行三百多里,并且能够知道水泉所在的地方。
③寓:蝙蝠之类的鸟类。
【译文】
再向北三百八十里是虢山,山上多产漆树,山下多产桐树和椐树。山的南坡多产玉石,山的北坡多产铁矿。伊水发源于这座山,流向西方,注入黄河。山中的野兽以橐驼居多,鸟多是寓鸟,它的形状像老鼠,但长着鸟的翅膀,它发出的声音像羊叫,可以用来防御兵祸。
丹熏山
又北二百里,曰丹熏之山,其上多樗柏,其草多韭口①,多丹雘。熏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棠水。有兽焉,其状如鼠,而菟②首麋身,其音如獆犬,以其尾飞,名曰耳鼠,食之不睬③,又可以御百毒。
【注释】
①口:同“薤”,一种野菜。
②菟:“兔”的通假字。
③睬:大肚子病,印腹胀。
【译文】
再向北二百里是丹熏山,山上多产樗树和柏树,草以薤居多,又多产丹雘。熏水发源于这座山,向西流注入棠水。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老鼠,长着兔子的脑袋、麋鹿的身子,声音像狗叫,以尾巴作翅膀来飞行,它的名字叫耳鼠,吃了它的肉可以不生腹胀病,又可以防御百毒。
石者山
又北二百八十里,曰石者之山,其上无草木,多瑶碧。泚水出焉,西流注于河。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①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②,其鸣自呼。
【注释】
①题:“额”字,即额头。
②善伏:善于隐藏。
【译文】
再向北二百八十里是石者山,山上不生草木,多产瑶碧一类的玉石。泚水发源于这座山,向西流注入黄河。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豹子,长着有花纹的额头,白色的身子,它的名字叫孟极。这种野兽善于隐藏,它的叫声就像呼叫它自己的名字。
边春山
又北百一十里,日边春之山,多葱①、葵、韭、桃②、李。杠水出焉,而西流注于呦泽。有兽焉,其状如禺而文身,善笑,见人则卧③,名曰幽鴳,其鸣自呼。
【注释】
①葱:山葱,又名茖。
②桃:山桃,又名榹桃。果子很小,果内与核相连。
③卧:佯装睡眠。
【译文】
又向北一百一十里是边春山,多产葱、葵、韭、桃树和李树。杠水发源于这座山,向西流注入泑泽。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猴子,身上却布满花纹,喜欢笑,见人就佯装睡眠,名字叫幽鴳,它的叫声就像呼叫它自己的名字。
蔓联山
又北二百里,曰蔓联之山,其上无草木,有兽焉,其状如禺而有鬣,牛尾、文臂、马蹄,见人则呼,名曰足訾,其鸣自呼。有鸟焉,群居而朋飞,其毛如雌雉,名曰鵁,其鸣自呼,食之已风。
【译文】
再向北二百里是蔓联山,山上不生草木,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猴子却长着鬣毛,牛的尾巴,有花纹的臂膀,马的蹄足,看到人就呼叫,它的名字叫足訾,它的叫声就像呼叫它自己的名字。山中又有一种鸟,成群地住在一起,结伴飞行,它的羽毛和雌雉的很相似,名字叫鵁,它的叫声如同叫它自己的名字,吃了它的肉可以治愈中风。
单张山
又北八百里,曰单张之山,其上无草木。有兽焉,其状如豹而长尾,人首而牛耳,一目,名曰诸犍,善吒,行则衔其尾,居则蟠其尾。有鸟焉,其状如雉,而文首、白翼、黄足,名曰白鵺,食之已嗌①痛,可以已痸②。栎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杠水。
【注释】
①嗌:咽喉。
②痸:痴病,精神失常。
【译文】
再向北八百里是单张山,山上不生草木。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豹而生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长着人的脑袋,牛的耳朵,一只眼睛,名曰诸犍,喜欢吼叫,走路时衔起自己的尾巴,睡觉时盘起自己的尾巴。山中还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野鸡,长着有花纹的头、白翅膀、黄爪子,名叫白鵺,吃了它可以治疗咽喉病痛,还可以治疗痴病。栎水发源于这座山,向南流注入杠水。
灌题山
又北三百二十里,曰灌题之山,其上多樗柘①,其下多流沙,多砥。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尾,其音如训②,名曰那父。有鸟焉,其状如雌雉而人面,见人则跃,名曰竦斯,其鸣自呼也。匠韩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泽,其中多磁石。
【注释】
①樗柘:樗,臭椿,乔木,叶子有味,根皮可以入中医。柘,灌木或乔木,叶子可以喂蚕,木材质坚而致密,是贵重的木材。
②训:大呼大叫。
【译文】
再向北三百二十里是灌题山,山上多产樗树和柘树,山下有很多的流沙,还有很多磨刀石。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牛而长着白色的尾巴,它的声音像大声呼叫,它的名字叫那父。山中还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母野鸡而长着人的面孔,看见人就会跳跃,它的名字叫竦斯,叫的声音就像是呼叫它自己的名字。匠韩水发源于这座山,流向西方注入沏泽,水中有很多的磁石。
大咸山
北二百八十里,曰大咸之山,无草木,其下多玉。是山也,四方,不可以上。有蛇名曰长蛇,其毛如彘豪,其音如鼓柝①。
【注释】
①鼓柝:鼓,敲击;柝,古代巡夜时敲的一种木梆子。
【译文】
向北二百八十里是大咸山,山上不生草木,山下有很多的玉石。这座山,四四方方,无法攀登。有蛇名叫长蛇,它的毛如猪的细毛,发出的声音如同敲击梆子。
敦薨山
又北三百二十里,曰敦薨山,其上多棕枬,其下多茈草①。敦薨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泽。出于昆仑之东北隅,实惟河原。其中多赤鲑②,其兽多兕、旄牛,其鸟多鸬鸠③。
【注释】
①茈草:即紫草。全株有糙硬的毛,根粗壮,外表暗紫色。含紫草素,可作紫色染料,也可供药用。
②赤鲑:鱼的一种。
③鸬鸠:一说鸬鸠即尸鸠,布谷鸟。
【译文】
再向北三百二十里是敦薨山,山上生长着很多棕树与枬树,山下则生长着很多的茈草。敦薨水发源于这座山,向西流注入泑泽。这个泽位于昆仑山的东北角,实在可以说是黄河的源头。泽中多产红色的鲑。山上的兽以兕、旄牛居多,山中的鸟主要是布谷鸟。
少咸山
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无草木,多青碧。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是食人。敦水出焉,东流注于雁门之水,其中多口①之鱼,食之杀人。
【注释】
①口:即口鱼,又叫江豚。
【译文】
再向北二百里是少咸山,山上不生草木,多产青碧。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牛,但长着红色的身子、人的面孔、马的蹄子,名叫窫窳,声音如同婴儿啼哭,这种兽会吃人。敦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雁门水,水中多产口鱼。这种鱼有毒,人吃了它就会被毒死。
狱法山
又北二百里,曰狱法之山。瀼泽之水出焉,而东北流注于泰泽。其中多口鱼,其状如鲤而鸡足,食之已疣。有兽焉,其状如犬而人面,善投,见人则笑,其名山口,其行如风,见则天下大风。
【译文】
再向北二百里是狱法山。瀼泽水发源于这座山,而向东北流注入泰泽。泽中多产口鱼,它的形状像鲤鱼但长着鸡一样的爪子,人吃了它可以治愈赘瘤。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狗但长着人的面孔,善于投掷,见了人就笑,它的名字叫山口,它走起路来像风一样快,它一出现天下就会刮起大风。
北岳山
又北二百里,曰北岳之山,多枳棘①刚木②。有兽焉,其状如牛,而四角、人目、彘耳,其名曰诸怀,其音如鸣雁,是食人。诸怀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嚣水,水中多鮨鱼,鱼身而犬首,其音如婴儿,食之已狂③。
【注释】
①棘:棘木,即酸枣树。
②刚木:檀木、柘木之类木质非常坚硬的树。
③狂:癫狂,发疯,精神失常。
【译文】
再向北二百里是北岳山,山上生长着很多的枳木、棘木和刚木。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牛,但长着四个角,人的眼睛,猪的耳朵,它名字叫诸怀,它的叫声就像雁鸣,这种兽能吃人。诸怀水发源于这座山,向西流注入嚣水,水中多产鮨鱼,这种鱼长着鱼的身子、狗的脑袋,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疯狂病。
浑夕山
又北百八十里,曰浑夕之山,无草木,多铜玉。嚣水出焉,而西北流注于海。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见则其国大旱。
【译文】
再向北一百八十里是浑夕山,山上不生草木,多产铜矿和玉石。嚣水发源于这座山,向西流注入大海。山中有一种蛇,一个脑袋,两个身子,名叫肥遗,它一出现,天下就会发生大旱灾。
隄山
又北百七十里,曰隄山,多马。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首,名曰狕。隄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泰泽,其中多龙龟①。
【注释】
①龙龟:即龙与龟。另一说,是一种动物,龙种龟身,名叫吉吊。
【译文】
再向北一百七十里是隄山,多产马。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豹子,而长着有花纹的脑袋,它的名字叫狕。陡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泰泽,水中多产龙龟。
单狐山——隄山
凡北山经之首,自单狐之山至于隄山,凡二十五山,五千四百九十里,其神皆人面蛇身。其祠之,毛用一雄鸡彘瘗,吉玉用一珪,瘗而为不糈。其山北人,皆生食不火之物。
【译文】
总计北方第一列山系之首尾,从单狐山到隄山,共有二十五座山,总长五千四百九十里,各山的山神都是人的面孔,蛇的身子。祭祀它们的典礼是,毛物用一只公鸡和一只猪一同埋入地下,祭祀神的吉玉用一块珪,只是埋藏,不需用精米祀神。居住在山北边的人,都是吃一些不用火烧烤的生的食物。
县雍山
又北五十里,曰县雍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其兽多间①、麇,其鸟多白翟②、白口③。晋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汾水。其中多鮆鱼,其状如鯈而赤麟,其音如叱,食之不骄。
【注释】
①闾:古人认为是羭,角像羚羊的角,体似驴,而蹄子歧分,又名山驴、驴羊。
②白翟:白色的长尾野鸡。
③白口:一说即白翰鸟。
【译文】
再向北五十里是县雍山,山上多产玉石,山下多产铜矿,山中的野兽以闾、糜为多,山中的鸟以白翟、白口为多。晋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南流注入汾水。水中多产鮆鱼,它的形状像鯈而长着红色的鳞,它发出的声音就像大声呵斥,吃了它的肉可以不生狐骚病。
敦头山
又北三百五十里,曰敦头之山,其上多金玉,无草木。旄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印泽。其中多口马,牛尾而白身,一角,其音如呼。
【译文】
再向北三百五十里是敦头山,山上多产金属矿产和玉石,但不生草木。旄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印泽。山中多产口马,牛的尾巴,白色的身子,长着一只角,叫声就如同呼喊。
鉤吾山
又北三百五十里,曰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①,是食人。
【注释】
①狍鸮:一种怪兽,极为贪婪,能吃人,在吃不尽时还把人身体的各个部位咬碎。
【译文】
再向北三百五十里是鉤吾山,它的上面多产玉石,山下多产铜矿。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羊,但长着人的面孔,眼睛长在腋下,虎的牙齿,人的手,发出的声音就像婴儿啼哭,它的名字叫狍鸮,这种野兽能吃人。
北嚣山
又北三百里,曰北嚣之山,无石,其阳多碧,其阴多玉。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白身、犬首、马尾、彘鬣,名曰独猞。有鸟焉,其状如乌,人面,名曰口,宵飞而昼伏,食之已暍①。涔水出焉,而东流注于邛泽。
【注释】
①暍:中暑,伤暑。
【译文】
再向北三百里是北嚣山,山上没有石头,山的南坡多产彩石,山的北坡多玉石。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虎,全身白毛,长着狗的脑袋,马的尾巴,猪的鬃毛,名叫独猞。山中还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乌鸦,但长着人的面孔,名叫口,它晚上飞翔,白天隐伏,人吃了它的肉可以治愈中暑。涔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邛泽。
梁渠山
又北三百五十里,曰梁渠之山,无草木,多金玉。修水出焉,而东流注于雁门,其兽多居暨,其状如口①而赤毛,其音如豚。有鸟焉,其状如夸父②,四翼、一目、犬尾,名曰嚣,其音如鹊,食之已腹痛,可以止衕③。
【注释】
①口:据说像老鼠的一种动物,毛像刺猬的刺一样坚硬。
②夸父:即举父,一种像猕猴的野兽。
③衕:病名,腹泻。
【译文】
再向北三百五十里是梁渠山,山上不生草木,多产金属矿产和玉石。修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雁门,这里的野兽以居暨为多,它的形状像彙而长着红色的毛,它发出的声音像猪叫。山中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夸父,四个翅膀,一只眼睛,狗的尾巴,名叫嚣,它的声音像喜鹊的鸣叫,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腹痛病,可以制止腹泻。
管涔山——敦题山
凡北次二经之首,自管涔之山至于敦题之山,凡十七山,五千六百九十里。其神皆蛇身人面。其祠:毛用一雄鸡、彘瘗;用一璧一珪,投而不糈。
【译文】
总计北方第二列山系之首尾,从管涔山到敦题山,共有十七座山,总长五千六百九十里。诸山山神都是蛇的身子,人的面孔。祭祀它们的礼节是:毛物用一只公鸡和猪埋于地下;用一块璧和一块珪投于山中,不须精米。
太行山·归山
北次三经之首,曰太行之山。其首曰归山,其上有金玉,其下有碧。有兽焉,其状如麢羊而四角,马尾而有距,其名曰驿,善还①,其名自詨。有鸟焉,其状如鹊,白身、赤尾、六足,其名曰口,是善惊,其鸣自设②。
【注释】
①还:盘旋而舞的意思。
②詨:呼,叫。
【译文】
北方第三列山系的开始是太行山,太行山之首是归山,山上多产金属矿产知玉石,山下产有碧玉。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羚羊,却长着马的尾巴和鸡的爪子,它的名字叫驿,善于盘旋而舞,它的名字就是它的叫声。山中还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喜鹊,有着长满白色羽毛的身子,红色的尾巴,六只脚,它的名字叫口,这种鸟极警觉,它的叫声就是它自己的名字。
马成山
又东北二百里,曰马成之山,其上多文石,其阴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白犬而黑头,见人则飞,其名曰天马,其鸣自训。有鸟焉,其状如乌,首白而身青、足黄,是名曰鶌鶋。其鸣自詨,食之不饥,可以已寓①。
【注释】
①寓:一说寓为“口”字的假借字,即疣,肉瘤。
【译文】
再向东北二百里是马成山,山上多产带有花纹的石头,山的北坡多产金属矿产和玉石。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白狗,却长着黑色的脑袋,看见人就会飞跑,它的名字叫天马,它的鸣叫声就像是叫它自己的名字。山中还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乌鸦,长着白色的脑袋,满身的青毛,黄色的脚,它的名字叫鶌鶋。它的呜叫声也像是叫它自己的名字,吃了它的肉不会感到饥饿,还可以治疗身上的肉瘤。
天池山
又东北二百里,曰天池之山,其上无草木,多文石。有兽焉,其状如兔而鼠首,以其背飞,其名曰飞鼠。渑水出焉,潜于其下,其中多黄垩。
【译文】
再向东北二百里是天池山,山上不生草木,多产有花纹的石头。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兔子但长着老鼠的脑袋,它用背上的毛来飞行,它的名字叫飞鼠。渑水发源于这座山,潜流在山下,水中有很多的黄垩土。
阳山
又东三百里,曰阳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金铜。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赤尾,其颈口①,其状如句瞿②,其名曰领胡,其鸣自詨,食之已狂。有鸟焉,其状如雌雉,而五采以文,是自为牝牡,名曰象蛇,其鸣自詨。留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河。其中有口父之鱼,其状如鲋鱼,鱼首而彘身,食之已呕。
【注释】
①口:肉瘤。
②句瞿:斗。
【译文】
再向东三百里是阳山,山上多产玉石,山下多产金属矿石和铜矿石。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牛但尾巴是红色的,它的颈上长着如斗的肉瘤,名叫领胡,它鸣叫的声音就像是呼叫它自己的名字,吃了它的肉可以治疗癫狂病。山中还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母野鸡,身上长着五彩的羽毛,自己雌、雄兼具,它的名字叫象蛇,它鸣叫的声音也像是呼叫它自己的名字。留水发源于这座山,向南流注入黄河。水中有很多口父鱼,它的形状像鲋鱼,鱼头、猪身,吃了它可以治疗呕吐。
景山
又南三百里,曰景山,南望盐贩之泽,北望少泽。其上多草、藷藇①,其草多秦椒②。其阴多赭③,其阳多玉。有鸟焉,其状如蛇,而四翼、六目、六足,名曰酸与,其鸣自设,见则其邑有恐。
【注释】
①藷藇:一种根像羊蹄的植物,可以食用,即今天的山药。
②秦椒:一种草,叶子细长,所结的果实像花椒。
③赭:红褐色,这里一说为赭色的土。
【译文】
再向南三百里是景山,站在景山之顶,向南可以看到盐贩泽,向北可以看到少泽。山上长有很多的草和藷藇,草中又以秦椒为多。山的北坡多是红褐色的土,南部多产玉石。山中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蛇,但长着四个翅膀、六个眼睛、六只脚,名叫酸与,它叫的声音就像是呼叫它自己的名字,它出现在哪个地方哪个地方的人便会惊恐慌张。
小侯山
又东百八十里,曰小侯之山。明漳之水出焉,南流注于黄泽。有鸟焉,其状如乌而白文,名曰鸪口,食之不灂①。
【注释】
①灂:闭眼睛,这里指眨眼病。
【译文】
再向东一百八十里是小侯山。明漳水发源于这座山,向南流去,注入黄泽。山中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乌鸦但长着白色的羽纹,它的名字叫鸪口,吃了它的肉可以不患眨眼病。
轩辕山
又东北二百里,曰轩辕之山,其上多铜,其下多竹。有鸟焉,其状如枭而白首,其名曰黄鸟,其鸣自詨,食之不妒。
【译文】
再向东北二百里是轩辕山,山上多产铜矿,山下多产竹子。山中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枭但长着白色的脑袋,它的名字叫黄鸟,它的叫声就是呼叫自己的名字,吃了它的肉可以不生嫉妒之心。
神囷山
又北三百里,曰神囷之山,其上有文石,其下有白蛇,有飞虫。黄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洹。滏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欧水。
【译文】
再向北三百里是神囷山,山上有一些带有花纹的石头,山下有很多白色的蛇,还有能飞的虫子。黄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洹水。滏水也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欧水。
发鸠山
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①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②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
【注释】
①炎帝:又称神农氏,传说是上古的帝王。
②堙:堵塞,填埋。
【译文】
再向北二百里是发鸠山,山上多产柘树。山中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乌鸦,长着有花纹的脑袋、白色的嘴壳、红色的爪子,名叫精卫,它叫的声音就像是叫它自己的名字。这是炎帝的小女儿女娃变的,女娃在东海游玩,溺水而死不能回家,所以化为精卫。它常常用嘴衔西山的小树枝、小石子投入东海,想把东海填平。漳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黄河。
绣山
又北百里,曰绣山,其上有玉、青碧,其木多栒①,其草多芍药②、芎。洧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有鲮、黾③。
【注释】
①栒:树名,古代常用栒树的干做拐杖。
②芍药:一种多年生草本花卉,与牡丹类似,初夏开花,花色有红、白等各种颜色。
③鳠、黾:鳠,一种鱼,与鲇鱼相似,但体形较大,白色;黾,蛙类的一种,形体小,似虾蟆,皮肤为青色。
【译文】
再向北一百里是绣山,山上产有玉石、青玉和碧玉,山上的树木以栒木为多,山中的花草以芍药、芎为多。洧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黄河,水中生长着鳠鱼和青蛙。
泰戏山
又北三百里,曰泰戏之山,无草木,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羊,一角一目,目在耳后,其名曰口,其鸣自训。虖沱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溇水。液女之水出于其阳,南流注于沁水。
【译文】
再向北三百里是泰戏山,山上不生草木,多产金属矿和玉石。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羊,但长着一只角,一个眼,眼睛又长在耳朵的后面,它的名字叫口,它的叫声就是它自己的名字。虖沱水发源于这里,向东流注入溇水。液女水发源于这座山的南面,向南流注入沁水。
饶山
又北山行五百里,水行五百里,至于饶山。是无草木,多瑶碧,其兽多橐駞①,其鸟多鹠②。历虢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有师鱼③,食之杀人。
【注释】
①橐駞:即骆驼。
②鹠:鸟的一种,一说鸺鹠,善于捕食鼠、兔等。
③师鱼:即鲵鱼,人鱼。
【译文】
再向北经五百里山路,又行五百里水路,便到了饶山。山上没有草木,多产瑶和碧等美玉,山中的兽类多为橐駞,山中的鸟以鹠居多。历虢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黄河,水中生有师鱼,人如果吃了这种鱼,就会中毒而死。
乾山
又北四百里,曰乾山,无草木,其阳有金玉,其阴有铁而无水。有兽焉,其状如牛而三足,其名曰獂,其鸣自设詨。
【译文】
再向北四百里是乾山,山上不生草木,山的南坡有金属矿产和玉石,山的北坡有铁矿但没有水源。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牛但生着三只脚,它的名字叫獂,它叫的声音就是它自己的名字。
伦山
又北五百里,曰伦山。伦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有兽焉,其状如麋,其川①在尾上,其名曰罴。
【注释】
川:一说为“州”字之误,意为窍,即肛门的意思。
【译文】
再向北五百里是伦山。伦水发源于这座山,向东流注入黄河。山中有一种野兽,它的形状像糜鹿,肛门生在尾巴上,它的名字叫罴。
錞于毋逢山
又北五百里,曰錞于毋逢之山,北望鸡号之山,其风如口①。西望幽都之山,浴水出焉。是有大蛇,赤首白身,其音如牛,见则其邑大旱。
【注释】
①口:风急的样子。
【译文】
再向北五百里是錞于毋逢山,向北望,可看到鸡号山,山上的急风可阵阵吹来。向西望,可以看到幽都山,浴水从这座山发源而去。錞于毋逢山上产大蛇,红色的头,白色的身子,它叫的声音像牛吼,它一出现,那个地方就会发生大旱。
太行山——无逢山
凡北次三经之首,自太行之山以至于无逢之山①,凡四十六山,万二千三百五十里。其神状皆马身而人面者廿②神。其祠之,皆用一藻茞③瘗之。其十四神状皆彘身而载④玉。其祠之,皆玉,不瘗。其十神状皆彘身而八足蛇尾。其祠之,皆用一璧瘗之。大凡四十四神,皆用稌糈米祠之。此皆不火食。
【注释】
①无逢山:即錞于毋逢山。
②廿:即二十。
③藻茞:藻,聚藻,一种香草;茞,也是一种香草。一说“藻茞”即“藻珪”之误。
④载:通“戴”。
【译文】
总计北方第三列山系之首尾,从太行山开始直到无逢山,共有四十六座山脉,总长一万二千三百五十里。其中有二十座山的山神的形状都是马一样的身子、人一样的面孔。祭祀它们的礼仪是用一个藻硅埋入地下。山中还有十四个神,它们的形状都是猪的身子,头上戴着美玉。祭祀它们的礼仪都用玉,但不埋藏。还有十个神,都是猪的身子,但长着八只脚和蛇的尾巴。祭祀它们的礼仪都是用一块玉石埋入地下。所有这四十四个神,都用精白米祭祀它们,参加这项祭祀活动的人都吃未经火烤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