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慕容泰倾身俯过去,小声提醒:“若闭嘴,届时有郡王好处。若多嘴一句,就算太后恕你无罪,韦家的人也会叫郡王好看。”
二字异性王怎么能和一字亲王比!韦家外戚正是如日中天,仗着韦贵妃在宫内得宠十多载,在民间和朝下,不知道多嚣张,诬杀不合己见的高臣还少了么?孙郡王鼻翼一抽,身子发抖。
不消一刻,禁卫查出那桃花酒来源是孙郡王。
朱顺皱眉,朝着趴在地上的孙郡王道:“可是有人找郡王要过酒水?”
孙郡王自然颤着声儿,咬死了牙关:“没,没有。”
朱顺不信:“可孙郡王中途分明换过酒水,之前的那壶桃花酒去了哪里?”
孙郡王吞一口唾液,斩钉截铁:“微臣真的不知……”正就是装傻装糊涂。
贾太后心知肚明怕是那老五脱不了关系,可孙郡王分明迫于淫威,不敢拉出幕后主谋,手一拍凤椅,冷笑:“好,将孙郡王圈禁于郡王府中,由宗人府派人去监督看管着!”
孙郡王白着脸被大内禁卫拖了下去。
魏王汗水暂时干爽了些,可还没轻松多久,毕竟怕孙郡王熬不住还是会多嘴,瞟了一眼慕容泰。
有了这个缓冲的机会,那还不好办?无非就是叫他永远闭嘴。慕容泰拾起杯盏,悠悠呡一口,托着杯缘的手搁在颈子前,飞快划过,做出一个“杀”的手势。
魏王明白了。
一场闹剧下来,大伙儿都出了一把汗,虽说贾太后有惊无险,没什么事,但在蒋皇后的带领下,还是齐齐起身,敬了一杯酒。
贾太后经过这事,对魏王的恶感却更是加剧,对着那韦贵妃也是冷脸许多。
云菀桐一直在姐姐后面,从头看到尾,之前的喜悦少了许多,就算她对朝政再不熟悉,也清楚了,这魏王显然与桃花酒一事脱不了干系,今儿险些脱身,却被太后记恨上了,就算太后没证据,可今后若是想修理魏王,岂不是手到擒来?
魏王为宠妃之子,韦家势大,应该前途无量……就算取而代之太子夏侯世谆,都是有可能。可为什么……她现在有种毛骨悚然,前途不妙的感觉,这么一想,喘了几口气。
妙儿在一边看出她的不安,只默默道:“三姑娘自己选的人,就不要后悔。”
云菀桐柔婉一笑:“后悔?我后悔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王再不济,也是云家女儿中最有能耐的姑爷。大姐的姻缘都没什么希望超过我,你这婢子,就算十辈子,也不可能嫁成我这样。”
刚一得志,便忘了本,显出原形。
“果然与方姨娘是亲生母女。”妙儿嗤一声,云菀桐面红耳赤,暂时咬牙忍下。
半天一晃即过,上午宫宴结束。
按规矩,午后小憩片刻,下午贵女们会陪同贾太后,上宝舫,游承天湖,皇室宗亲与仕宦子弟等男子则在宫人陪同下,游宫中的御兽苑、骑射场等处。
贾太后经这事儿,对云菀沁印象更是大好,要不是这丫头,自己怕是已饮下那误人的桃花酒,游船时,找贵嫔将她特意叫了过来。
每年承天湖上游湖,都是郁柔庄作陪太后,今年在趸船边,她跟往年一样,正要款款走去,却见云菀沁竟被太后已提前搀在胳膊肘儿里,一同登上了皇家宝舫,顿时一呆,嫉怒骤生。
深秋午后,阳光明媚,不猛不弱,恰到好处,承天湖碧波荡漾,轻风吹得水光潋滟,画舫飘到湖央,时辰不早,又慢慢驶回来。
站在甲板,正好吹拂走宴上的酒气,叫人神清气爽,毛孔骤舒。半天的功夫,区区一场内宴,就琐事不断,皇宫……果然是个吃人地儿啊,真亏得住在里面的人,是怎么熬下来的……云菀沁也不多想了,好好跟在贾太后身边悉心服侍,享受宫内美景得了。
贾太后与身边女孩儿聊了几句闺阁趣事,字里行间,听她除了普通千金的针黹女红,竟还会一些调脂弄粉的小手艺,愈发的欣喜,禁不住又多聊深了几分,说到最后,笑着道:“才一天就要出宫,着实太短了,哀家还真想留这丫头多陪陪呢。”
朱顺心眼儿一动,体贴贾太后:“太后,也不是不成啊,郁小姐年年进宫,在宫内宿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去年和前年的撷乐宴,太后还将那徐郡王家的徐县主,刘翰林家的刘千金都留在慈宁宫内过夜的呢!”
哦对,贾太后记起,前年,徐县主捶骨手艺好,两个天生的棉花小拳叫人舒服得骨头像是沾了蜜糖,贾太后舍不得放,便将她下来伺候了半晚上,刘千金是京城有名的书法才女,一手刘氏小楷自成一派,看了叫人舒心清魂,为显孝敬,在宫内留宿了一夜,给太后抄写一夜的长寿经。
这般一想,贾太后握着云菀沁的手,眉开眼笑:“好,就这么定了,今儿宴后,云丫头就留在慈宁宫,陪哀家唠唠嗑,明儿再走不迟。”
云菀沁赶紧福身应下。
一群陪同游船的官家千金脸色艳羡,私下叽叽咋咋地议论起来。
被太后留宿,这是天大的福分啊,嫁人时便又多个筹码。
画舫甲板尾处,郁柔庄在绿水的搀扶下,只定定盯着前方,宫人们的簇拥下,万千光彩好像都聚集在那云菀沁身上,一张脸蛋儿红扑扑,意气风发,再看贾太后对她轻怜密爱,怎么能不恨……此刻,再一听云菀沁被留宿宫中,陪贾太后一夜,郁柔庄双目睁大。
她何德何能,到底有什么资格能入了太后的眼目?
郁柔庄粉拳一捏,画舫已经靠了岸。
宫人摇来趸船,放下玉梯,将贵人们一个个牵引下来。
贾太后先上了岸,回头一看,一眼瞥见立在甲板上的郁柔庄。
游船时,这丫头就脸色不好,这会儿更是恹恹不语。贾太后知道,郁丫头吃味儿了呢,免得叫人说自己偏宠,手一招:“柔庄啊,还不下来,一个人站在那儿做什么。”
郁柔庄忍住熊熊嫉火,换上一副笑意,下了御梯,走过趸船,款步走近贾太后身边,凤眸不徐不疾一挑,睨一眼贾太后身后的云菀沁,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语气十分的温婉:“太后,云小姐怕是不方便留宿宫里陪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