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开元行宫的凝水浴池里,云菀沁的想法一直攒到现在,哪能说弃就弃:“自然是真的,我驴你干什么?”说着又将这些日子构想的温泉计划说了一遍。
将温泉分别开凿成几个池,投放不同的草药和花精,按照用途,可分为养颜、护肤、养生、驱寒等浴池,按照种类,又可分为全身浴池、足浴池、头浴池、蒸面池……这想法固然是别出心裁,偌大个京城没几个人能想到,红胭也听得颇兴奋,见她信心满满,势在必得,试探:“官府那边的门路可不好找啊,除了要打发银子,总得给个合理的游说,叫那些官员大人心服口服。大姑娘,您是不是去找秦王了……”
云菀沁摇头:“没有。他是个不管闲事儿的人,他自个儿的职务,也不过是宗人府里打杂物的,找他有什么用?难不成凭着王爷的身份越界去插手,叫人说他仗势谋私?”他本就是个风口浪尖的人,幼年出宫避开人群,如今在王府深居简出,就是为了不遭人口舌,这么点儿事哪里需要他去帮手。
这么个关系不动用?红胭有些踌躇:“那大姑娘打算怎么入手?私人若是找朝廷要地开采温泉,多半是京城的大富户,为了图享乐,若是咱们这些商户开采使用,朝廷肯定知道咱们是商用,门槛兴许更高。”
云菀沁度量了下来:“秋狩回来后我就打听过京郊附近的所有温泉,其中有一处离城门近,交通便利的温泉,名叫猫眼温泉,因为温泉边的石头长满青苔和木耳、蘑菇等菌类植物,绿色褐色在一起,形似猫眼石,所以得了这名字,恰好,朝廷开采出来后,一直没使用,也无人上门征求,每年工部却还得派人去打理兼维护。”
看来大姑娘瞧中的就是这个猫眼温泉。红胭点头,又犹豫了一下:“那,那银子方面……”这是最实在的,大姑娘盘下这香盈袖,只怕已经够吃力,若不是那背后大股东顶着,只怕连撑都难得撑下去,而铺子到现在为止,也并没赚钱,拿下那温泉,不是一笔小数目,说来说去,红胭忍不住:“关系方面大姑娘不愿意找王爷,那……银子方面,该是能找一找吧。”
云菀沁噗呲一笑:“银子方面找他?他只怕还没我的流动资金多呢!”
皇子份例有限,别看有那么大的王府,那么多的下人,还有上千兵甲,可那都是朝廷在给皇子们养着,皇子自己的俸禄实则是有限的,若是得宠一点儿或者手上捏着肥差的皇子,指不定还有些油水,若是那些不得宠、手上没实权、挂着个闲差的皇子,其实还没京城普通富商有钱!
红胭哭笑不得了:“我瞅着大姑娘怎么把那秦王越说越没用啊!权势不能随便动用,银子还没您多,人家再怎么着,到底可是皇帝的儿子啊。”
“不是他没用,”云菀沁笑笑,自信地勾起食指点点自己,“只是我也不是没用的人!你放心吧,我昨儿通过表哥,询问过几家有温泉的富商关于京郊温泉的价格,我手头如今可以支配的流动资金,该是绰绰有余的。”
云菀沁手头虽然有一套倾城的金翡晶,看起来富得流油,实则并不好动,嫁妆中的一部分还是死期的,也不想随便挪动,要防以后的不时之需。
这一点,倒是多亏了怜娘,还得谢谢慕容泰的友情赞助,总归,得多谢这两人曾经狼狈为奸,心怀叵测,资助了自己四千两白银,再挪些嫁妆中的松散钱银,七七八八加起来,倒也能打住头。
红胭听到这里,舒了口气儿,大姑娘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如今既是连目标都选好了,那就肯定是十拿九稳了,一如既往,绽放出爽利的笑容:“大姑娘若是安排好了,那我就等您的通知,我再去跑。”
云菀沁笃定道:“红胭,不用了,你这次在铺子里看着,我今儿亲自去一趟,你同那负责咱们铺子的户部税官熟悉,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上门找他引荐便好了。”
红胭虽有些惊讶,却也没什么,一一告诉了云菀沁。店铺后的厢房里放了几件男装,方便不时之需,云菀沁换上一件男袍,重新绑了头发,又随手拿铺子里的青黛、脂粉化了个男妆,最后叫四脚桌下面的垫脚木块往靴子里一放,一挑帘,出去了。
云锦重正在柜台前,与阿朗和祝四深在一块儿,头一次见姐姐扮男装,美少年纤肩窄腰,剑眉微耸,俊美的眸子斜飞入鬓,三分邪,七分雅。云菀沁见他挤眉弄眼看猴儿把戏似的,掀袍疾走过去,挑挑眉,一巴掌将他肩膀一拍:“还不走!”
红胭见云菀沁要走了,这才一拍脑袋,笑着说:“瞧咱们,大姑娘来了半会儿,都快要走了,光顾着说店铺的事儿,咱们却还没好生恭喜一声呢,大婚那日,咱们几个的身份不便去恭贺,也只能在这儿私下先提前祝大姑娘与秦王荷开并蒂,鸳鸯比翼,凤凰于飞,百年好合!”说着,捻起裙角,福了一福,一抬起脸儿,娇艳梨花面红扑扑,是真心实意的欢悦和祝福,她在欢场混迹过,几句祝语说得动听漂亮,声情并茂。
祝四婶年纪大,说话则是淳朴实在:“那老身也祝大姑娘与王爷早生贵子!”
“嗯嗯,”阿朗凑过头来,呵呵笑着顺口接,“生了娃娃也能早些接手店铺和大姑娘的生意呢!”
“说什么鬼话!”祝四婶啐一口,作势要掌他的嘴,“大姑娘的孩儿,就是王府的世子小爷,未来起码得是郡王!怎么跑来接手店铺和生意呢?你见过世子和郡主当老板的么?小兔崽子,瞧我不打你嘴巴,怎么来了城里这么久,还没头没闹傻兮兮的,说的这叫什么话!”说是要打,却只轻轻“噗”一声擦过阿朗的脸畔,祝四婶无儿无女,已将阿朗当成了亲骨肉,平日疼得紧,宛如亲祖孙一般。
婚期将近,家里人也时常来道喜,云菀沁本来没什么害臊,大庭广众听了这么一通,却莫名有些脖子发热,赶紧笑起来:“好了好了!你们先忙着吧。”等祝四婶和阿朗走远了,目光落到红胭身上:“红胭,你跟我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