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陆家小姐越是和善,在臣子们和宫人眼中,也就证明她跟太子的母子关系越亲热。
想着,蒋皇后脸庞一舒,伸出一截玉臂,朝向陆清芙:“陆小姐过来吧。”
陆清芙受宠若惊:“是,皇后。”赶紧迎过去,然后和白令人及一群宫女、太监,将皇后簇拥出去,朝金华殿走去。
蒋妤心事重重地带着婢子回去,一路神色恍惚,不知将手中的丝帕都绞皱了。
回了东宫,进了寝殿后,蒋妤坐卧不宁,又叫婢女去金华殿那边打听。
一会儿,婢女来回报,说太子派身边人亲自去了一趟凤藻宫,询问过陆小姐伺候得如何,皇后回复很满意,还携着陆小姐一块儿去金华殿,还是一起进场的。
又过一会儿,婢子又来报告,说是到了金华殿,入座后,蒋皇后当众赞了陆侍郎两句,说生了个能干千金。
一来一回的传报,听得蒋妤面红脖子粗,血管都恨不得贲大了一圈,握着粉拳,气呼呼在房间里徘徊几圈还不得安宁。
蒋皇后又何曾当众表扬过自己?怕是只有看做儿媳的人,才能有这个荣耀吧!
这姑姑,从头到尾,或者真的没打算让自己当太子妃。
如此这般,蒋妤艰难地熬过了上午,日头高升,婢女又回来报,金华殿的正宴已经结束了,蒋皇后已回了凤藻宫,群臣留在殿内继续饮宴。
一群千金小姐则被安排在御花园赏花品梅子酒,陆清芙因今天的寿宴出了风头,成了众女艳羡的对象,这会儿御花园中,几乎是众星捧月,每家每户的闺秀都围在她身边,说陆清芙只怕是入了皇后的眼,要指给哪个皇子了,不然又怎么会这么厚待。
蒋妤牙酸酸的,浑身就跟蚂蚁爬,再也坐不住了:“走,去御花园看看。”
婢女跟着她一块儿出了东宫,去了御花园。
东宫一角的朱廊下,太子见着良娣气势汹汹地去御花园的背影,脸色漠然:“跟着良娣。”今日是借机叫蒋妤对皇后的怒火点燃,却也得防着这刁纵惯了的良娣,贸贸然做出些轻率举动,坏了事情。
身边两个太监遵命,不远不近地跟在蒋妤后面。
御花园这边,众女正在寒梅中徜徉,旁边宫人执着酒壶跟随,一派美人美景,美不胜收。
陆清芙回忆起刚才的风头,心情舒畅,游园中又在构想和遐思着未来的锦绣前程,只听身边的一名仕宦小姐笑着恭维:“我看陆小姐气色,人比花娇,红鸾心动,只怕真的是有大好的姻缘要临门了。”又转过头,与其他几个近旁的千金打趣儿:“你们说,皇后娘娘是想将陆小姐拨给哪位皇子呢。”
“你们看看皇后今儿这么给陆小姐长脸,总不可能是叫她当偏房,成年的皇子当中,基本都有妻房了,就只有太子还没娶妻,正妃的位置悬空着呢,而且太子又是皇后养育成人的,母子关系亲厚,皇后肯定是为太子的婚事考虑啊。”一名千金羡慕地说。
陆清芙心中宛如波涛荡漾来去,制不住的欣喜,脸上却羞红着脸,忙摆手:“你别瞎说了,皇后慈爱,不过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罢了,怎么会扯到婚事上去?再说了,我爹不过是工部侍郎,太子妃?满朝文武的千金都排着队呢,几时又轮到我。”
“陆小姐就别谦虚了,怎么不见皇后给咱们机会表现,偏偏给了你?令尊如今是工部侍郎,待你日后升迁,光耀了门楣,到时令尊肯定也跟着升上来呢。”一群千金笑起来。
陆清芙再不说什么,一张芙蓉脸蛋却红扑扑,掩不住振奋。
梅林不远处,高岩背后,蒋妤听一群官宦千金们的私下对话,咬牙切齿,手心又捏紧几分,陆清芙每笑得欢快一分,她心中对蒋皇后的怨恨又加深一层,可再怎么气又能怎样,只能将气头瞄准了“能怎样”的那个人身上,压低嗓音:“你去把那陆清芙叫过来。”
“良娣要做什么?今儿可是皇后的寿宴,可不能闹出什么事啊。”婢女惶恐。
蒋妤一听也是,却并没就此罢休,一想,道:“你把她引到御花园西北角的月牙小湖边,那儿平日鸟不拉屎,没人过。”
婢女知道主子这口气今儿不出,心里铁定不舒坦,没办法对着皇后出,也只能对着陆清芙发泄了,疾步过去,走到一群女眷身后,寻了个机会,偷偷将陆清芙拉出来,哄了过去。
陆清芙听说有个主子叫自己,也不敢多问什么,到了月牙小湖边,见到蒋妤一张臭脸。
她虽不熟宫廷,却也知道宫里女子斗宠厉害,尤其这蒋良娣又是东宫如今位份最高的,此刻见她将自己诱骗过来,知道肯定没好事儿,生了几分警惕,并不上前,只提了裙,行了个礼:“原来是蒋良娣啊,不知叫臣女来有何贵干。”
蒋妤见她离得远远,一副清高模样,心中愠怒更是呈双倍增,这还没怎么样就摆出这样子,万一真进了东宫,还当了太子妃,岂不是尾巴翘天上了,冷哼一声:“听说你把皇后伺候得很好啊,怎么,几时准备进东宫啊。”
陆清芙见她一开口直接就是问责,再看四周清净,只有蒋妤的婢子,万一这良娣想要修理自己,自己肯定吃亏,何必跟她单独面对面,赶紧走算了,见她朝自己走过来,眉一蹙,暗示她不要乱来:“良娣叫臣女过来只是问这个?臣女不明白良娣什么意思。御花园那边,皇后会派人来,见着臣女不在,应该会到处找臣女,先告辞了。”
她现在每说一句话,对于蒋妤来说都是严重的挑衅,此刻一听,更是冷笑起来:“才伺候了皇后一次,就真拿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见了你,还到处找呢?你说这话,还真是不脸红啊。”说罢,使了个眼色,叫婢女拦住去路,一下子便揪住陆清芙的发髻,将对姑姑的埋怨全部泄在她身上,狠狠挠了一把:“我叫你谄媚皇后!我叫你觊觎太子妃的位置!这位置,我熬了这么多年都没拿到手,就你,凭什么,凭什么爬我头上——”说着,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愤,骂声中带着抽泣,手也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