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将大地包围,我依旧牵着小染的手向前走着,冷风袭来,她冻得牙齿打战,她抬头,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细碎的泪光,她说,
“姐姐,我冷。”
我抿了抿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强硬的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她想反抗,却抵不过我的拉扯,最终,她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看着前方无边的夜色,眼中也有泪闪过,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哭。
三天之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我们两姐妹失去了父母,现在,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心底最后的柔软。
被族中的人赶出来,我带着她四处流浪,我将她安置在破庙里,独自出去讨饭,可是我运气不好,一整天下来也没有任何的收获,
暮色西垂时,我站在街边,夕阳将我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我看着对面买包子的小哥开始收起摊贩。
肚子咕咕的打鼓,饥饿使我晕眩,终于,在他低身整理蒸屉的时候,我猛地冲了过去,抓住两个温热的包子,拼命的往前冲!
大街上的人很少,零零落落的看着疯狂奔跑的我和气愤追赶的他,他终于追上了我,拳脚相加一顿毒打,末了才骂骂咧咧的离去。
身体上传来剧烈的痛楚,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命令自己:不许哭!我不明白,两个包子而已,他为何如此狠心,
大概,这就是人性。
我回到破庙将包子递给小染,她伸手接过一个,将另一个推给我,
“姐姐,你也吃。”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她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些怀疑,我转过身去,不在看她,
“快吃,免得饿了又来吵我。”
我不喜欢温言细语,我的孤傲,注定难以被人理解。
夜晚,我被饥饿折磨得睡不着觉,看她缩在草堆睡梦中也在发抖,于是起身将佛像边的红布扯下,抖了抖灰尘,拿过去给她盖上,一转身,遇到了我这一辈子最不应该遇到的人。
他说:“跟我走,我给你机会让你成为人上人。”
就这样,他成为了我的主子。
他是高贵的九皇叔,他特意派人训练我和小染,甚至单独教导我武艺与兵法,跟在他身边五年,然后他将我们送去了南疆,离开时,我回头看着楼阁上他修长萧瑟的身影,心中莫名的触动。
明明,他也不过只是一名少年,却默默的承受着那么多,也许就是在那一刻,我心里有了一个他。
那年,他十八岁,而我,十五岁。
在南疆六年,我跟着师傅苦苦修习,只是为了能够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为了可以成为他最重视的人。
六年后,我和小染重回帝都,这个时候,他的计划已经开始,若能预料到后来的事,那么我一定会将小染留在南疆。
回帝都不久,小染就被他送进了宫里。我很疑惑,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去,他只是冷淡的说我有更重要的任务。
不可否认,听到这话时,我是欣喜的。
在天牢里见到小染的时候,我很心疼,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是一直以来被我保护着的妹妹,可是再见她时,她已不再是那个柔软的女孩,她眸子里闪烁的光,连我也看不明白
大概,一切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失控。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爱上小染的,我以为他不会爱任何人,因为任何人在他的眸子里也倒映不出任何痕迹,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我,所以在看到噬心花时,我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悲剧就是这样开始的,我爱他,而他爱小染,我的一时贪恋铸就了无法挽回的过错,噬心花蛊无解,我看着他疼得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我,一切都会完美。
他的计划成功实行,南宫漠萬被迫退位,他终于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王位,可是因为我,他却被巨痛折磨得发狂!
我慌了,我求小染救他,我知道噬心花蛊无解,可是我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小染一定会有办法,我记得师傅曾经说过,她是世上最有天赋的人。
她很平静的答应了,然而却是用她的生命来抵换,她用她的生命,来挽回我的过错。
大殿上冷冷清清,一众大臣匍匐在地,恭敬而畏惧的臣服于他们的新皇。
抬眸,我望向高处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心脏似乎又开始抽痛,我一生想要守护的两个人,一个已死,一个……与死无别……
他坐在高位上,修长的身姿英俊挺拔,眉眼精致如画,却是冰冷如冬夜最寒冷的雪,我知道,小染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永远不会笑了,
沐小染,南宫无影,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曾想助你们一世无忧,却亲手将之葬送,最该死的人,是我。
我清冷孤傲,我用冰冷将自己伪装,我以为我是你们不可或缺的人,最后才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这一世,注定孤凉。
___沐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