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夜。小玉还在床上,翻来覆去,数着绵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猛然响起。来不及踏上鞋子,来不及开灯,三步并作两步到客厅,提起话筒。甚至来不及“喂”一声。入耳的就是一个女人的哭骂声:“都是你们教育的好儿子,你们还是老师呢,不配……”
儿子?此时,卧室里,5岁的女儿还在做梦呢。还好,没有被电话铃声吵醒,不然要大闹的。小玉知道,这是一个拨错了号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女人,可能是因为找不到晚归的丈夫,正在向她的公公,或是婆婆兴师问罪呢。
“为什么不说话,我就知道你无话可说!告诉你,明天,我就和你的儿子离婚!”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小玉清了清喉咙,轻轻地说着:“对不起,你打错了。夜深了,消消气,我要挂电话了。”
对方在小玉之前挂断了电话。黑黑的夜里,小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好像亮堂了许多。她甚至觉得女人有些小题大做。上床后,搂紧女儿,竟很快睡着了。
如果不是几天后,又接到一个电话。或许,那天晚上的事,小玉早忘了。
是礼拜天的下午。女儿看动画片,她在电脑上休闲地敲着字。
电话铃声响起。女儿抢着拿起话筒,口里喊着,一定是爸爸打来的。然后失望地把电话递给她。“妈妈,是一个不熟悉的阿姨。”
小玉接过话筒。“你好,我是那晚打错电话的人。”对方自报家门。
小玉有些疑惑。“你好,打错电话,没关系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她说。
“可是,你救了我,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接到了电话,那天,我可能就要犯大错,而且,一生都会背上沉重的包袱。”女人说。女人的声音比起那晚,温柔多了。
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在电话的两端,距离一下子近了。
女人说,前段时间,一直和丈夫吵着,闹着。那天午夜,她的丈夫还没有回家,并且,手机也关了。女人太着急,就用原始的方法,找男人的父母亲说理。没想到,慌乱之中拨错了一个数字。就是一个数字,结果却天壤之别。那天,挂掉小玉的电话后,女人家里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是婆婆打来的,女人的公公起来解手时突发脑溢血,跌倒在地,不醒人事。是女人,第一时间赶到婆家,并和120一起,带着公公上医院。找不到老公,女人一个人跑上跑下,交钱,办手续,找医生。终于,因抢救及时,公公的身体正在康复中。
“你爱人呢?”小玉轻轻地插了一句。
“他……没事了。”说到这里,女人的声音更温柔了。小玉听上去,心里也暖暖的。
女人继续说:“如果那天没有拨错号,公公就肯定会来接我的电话。这时,他脑溢血,那,我就是凶手啊,我一生都会活在愧疚里。”
小玉在这边不住地点着头,默默地为女人庆幸着。
最后,女人说:“如果不是你,你让我消消气,你的一句对不起,让我听着心里好安静,要不,放下电话,我马上又会打过去呀。”
小玉一直在仔细地聆听,直到对方挂断电话。她始终没有说,其实那晚,自己也在等老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