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鹏飞印象

固原城是个人间烟火味十足的地方，在这里生活，不经意间你就会交上一些古道热肠的朋友。比如说鹏飞。与鹏飞相识，还是因为朋友的介绍。那时候鹏飞已开始业余写作，见到同样喜欢文字的人，便激动不已，搓着手要与人在酒馆大战三百个回合。那年夏天，我们在报纸的副刊开了个名叫“艺界”的栏目，开始遍访这座小城里一些以艺术为生的高人。我们煞有介事，带着个采访本，拿着一枝钢笔，随便抓一个画家或书法家就随地采访起来。采访轻松而愉快。采访结束，我们便和渐已熟知的艺术家们诗酒唱和，有时还会在街边的小酒馆里坐而论道，一坐就是一整天。那段时间，我们就像一帮子江湖散人一样在固原城的大街小巷游荡。固原是个与中国历史藕断丝连的边城，随便地走一走，你都会觉得你是走进了遍地风情的时光隧道，思绪飞扬。孔庙、魁星楼、安安桥、过殿街，以及同样残破不全的“砖包城”北角，触摸着这里的一砖一石，我们便以为是触摸到了历史。我们志得意满。碰到一二热血沸腾的文学青年，我们又会板起脸来充当老师，找个僻静的小酒馆交流切磋，其乐融融。见到鹏飞，我们哪里肯轻易放过，先是拼酒，然后谈文学，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了。熟悉之后就开始江湖义气起来。鹏飞是那种脾性相投就会掏心窝子的朋友，帅气，率真，一喝酒，孩子一样的娃娃脸上布满喜气，让人一下子就会感知一种贴心贴肺的温和与暖意。鹏飞还义气，与人喝酒，有时喝出口角，鹏飞便会勇敢地站出来替“老师”们挡驾，赤面而立，大有不灭对方不罢休的势头。相处久了，大家知根知底，这时鹏飞就会拿出他那些打印整齐的文章向你“求教”，说，你给看看，耍着呢。耍即玩也。听了这话，你会觉得心头一轻。你会觉得你先前的正襟危坐和高谈阔论纯属多余。鹏飞在电力部门工作，开始时写散文，写一些人情世相之类的随笔，写的什么业已忘了，只记得他那时的文字清澈明朗，不加掩饰，就像他的为人谈吐一样。后来就开始尝试写小说。写小说大概是近几年的事吧。记得一次朋友聚会，照例是喝酒，照例是指点江山，吵吵闹闹。他那时大约当了一个什么部门的小头目吧，感觉很忙，一会儿在那边敬酒，一会儿又在这边打官，边打边说，忙得很，尽是碎事情。临近散场，他忽然笑眯眯地对我说，最近写了些东西，你给看看，耍着呢。这一“耍”就“耍”了十多近二十万字。这一二十万字据说是他近一两年写成的，这不得不让人暗暗称奇。我曾看过他的多篇小说，印象较深的有《网缘》《张小山的艳遇》《拍错马屁》《麻家沟电事》等。鹏飞的小说大多篇幅短小，故事性强，而且紧贴时代脉搏，要是在刻画人物方面多下些工夫，相信他的作品走向大众视野不会是太久的事。三十多篇作品，三十多个故事，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用心围裹的“核”。特别是那些以电力为题材的作品，更是倾心用力，催人沉思。读着这样的文字，品着这样的人生，你会觉得固原城真是个适宜于文学生长的地方，这个与中华文明史息息相关的弹丸边地，以她奇异瑰丽的魔力让每一个外来者都不敢小觑。现在，我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了固原，想想那些与厚道、淳朴相伴的日子，便会时时思念过去，有时暗想，那些曾经的朋友，那些曾经的知遇，或许就是你这一生中不可再有的珍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