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露营地也就走出了椰树林。椰树林之外只有一片宽阔平坦的空地一直通向丛林,空地对面的那堵绿墙看起来更令人心惊胆战了。一行人在椰树林边停住,远远地望着它。他们没穿雨衣,已然浑身湿得毫不在乎了。满怀好奇、小心翼翼地,他们朝高高的丛林走去,不停地踢掉脚上一团团的泥。
这片丛林,几个月来他们已多次在报上读到。现在,他们终于亲眼见到了它,和它面对面了。
开始他们只是小心谨慎地绕着它的边缘走。从远处看,他们的样子很滑稽:一些落汤鸡似的人三五成群地在雨里缓慢移动,沿着丛林的边缘时上时下,一会儿弯下腰,一会儿四下张望凝视。这真是一堵墙,一堵绿叶筑起的墙。肥厚浓绿的叶子你推我搡,中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大个子”奎因盯着它们仔细看,觉得只要你轻轻碰一下其中的一个,它就会反咬你一口。最终,把叶子分开,穿过去,迈出了冒险的一步,他们立即被一片深深的阴暗所笼罩。
在这里,雨泼不进来了,被高高的绿色的顶挡住了。雨水从上面一滴一滴慢慢往下坠,从一片叶子掉到另一片叶子上,或是顺着树干和树枝流下来。尽管外面的倾盆大雨还在他们耳边隆隆作响,但这里只有雨滴偶尔掉下来时发出的低低的簌簌声。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当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后,他们看到巨大的藤蔓和匍匐植物像花饰一般悬挂着,许多比国内的小树长得还高。粗壮的树干高耸入云,细细的刀刃一样的根通常高过人头。无论哪里,无论什么东西都是湿的。地面要么是露着光土,又湿又滑,要么被倒下的树木和下层灌木缠结成一片遮盖个严实。一片片矮小的枝叶蔓生的灌木挣扎着维持几乎暗无天日的生活。一些幼苗还没长出枝条,只有几片叶子,还没一把小刀粗,也努力往上拔,往上,再往上,向着那密闭的顶盖,向着那一百英尺高的密闭的大集体,这样它们至少可以长成大树,而不是在下面窒息而死。有些还没威士忌酒杯底座粗的小树已经比一个高个子的人还高出一倍多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动静,也没有声响,只有落下的雨滴的沙沙声。
进到林子里来的这些人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惊呆了,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睁得老大。这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不管你怎么形容它,说它蓬勃葱茏也好,你肯定不能用“文明”这个词。作为文明人,他们对它感到畏惧。就连他们当中最强壮的酒吧间的斗殴者都害怕。渐渐地,因为他们站着不动,就可以听到一些微弱的模糊的声音。只要有叶子或枝条稍微颤动,就会传来某种鸟的唧唧喳喳的叫声。当灌木丛轻轻摇晃时,就是有小动物从下面跑过去了。但是,他们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