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周丽娜收拾包,要出去一下,说今晚公司有活动。
其实,朱其宏倒是巴不得妻子早些走,那个痴心女子今天又给他来了一封信。
宏:
亲爱的,我上次给你的信,你难道没读懂吗?我约您,您咋没来呢?我自从读了你写的那本《少女的心》之后,我的心就跟着你飞了。不用说中国,世界上好多大作家,都没有像你如此懂得少女,如此了解少女的心。日本川端康成的《伊豆歌女》,那写的啥?还得诺贝尔奖呢!真是白白糟蹋了诺贝尔。告诉你,明年,我准备把你这部小说,给瑞典皇家学院推荐过去。说不定两年后的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人就是你。总之,读了你这本书,我太爱你了。(这里,我再重复一下,上次信中跟你说的,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我们就……如果你已经结婚,我愿一辈子不嫁,做你的地下情人。请别说我是一个坏女人,亲爱的,只是我太爱你了!太爱!)所以,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住址,问了许多人,才知道您在市文联工作。今晚无论如何你也要出来一下,不为别的,只为一个那样爱你的少女的全部。(告诉你,如果今晚见不着你,我就义无返顾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真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两种结束的方法,一是从我家十三层楼上跳下去,二是吃老鼠药)。今晚七点,天湖公园那棵挂着“爱护林木,人人有责”的大枫树下等你。暗号照旧(还是上次信中说的,你左手拿着你写的那本《少女的心》。记住,一定拿在左手。如果拿在右手,说明你不爱我,也就是说,那将是我活在人世间的最后时刻)……
朱其宏等周丽娜走了,又偷偷地拿出今天下午收到的这封信。他闹不明白,世界上竟有这样痴情的女子,她还不知道我长得啥样,也不知道我多大岁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爱上我?凭什么?一个作家就有如此之的吸引力?哎,这事千万千万不能让周丽娜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这座小城非闹翻不可。女孩子这头,还得千方百计地保全她,决不能因自己的一本小说,无辜地断送一个天真少女的性命。
周丽娜前脚出了门,朱其宏后脚就拿了本书下了楼去。跨上36路车,直奔天湖公园。
一进公园大门,眼就灼灼地搜寻湖东边的那一行枫树,心里也忒忒地跳个不停。往前走不远,发现那棵挂着“爱护林木,人人有责”牌子的大枫树下,真的站着个红衫少女,心神不定地在四处张望。朱其宏只觉全身猛一激灵,心里跳得更厉害。他怕她控制不住,会一下子扑上来,大庭广众,会使自己非常难堪。别!你千万别!……朱其宏嘴里念着别,脚下怕踩着地雷似的,慢慢地朝那棵大树跟前靠。
天!她也太美了!红凉帽儿,红风衣,远看就像一朵初放的美人蕉。一副茶色眼镜,遮住了半个脸,她整个身材是那样的迷人,那样的似曾相识,又那样的雅不可及。看样子,她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迫不及待,倒是显得格外地大方、自若。
朱其宏也在努力克制自己,尽管这种克制是残酷的,他也要克制,一个有妻有小的男人,决不能不顾后果。于是,他毫不迟疑将那本书抓在右手,左手插进风衣袋,大步往前跨去。
朱其宏还没走到树下,那女子忽然一转身,扑上来一把搂住朱其宏:“亲爱的!你真好!你现在是名作家了,仍然是这样爱我!我就怕你出名了再不爱我了。”说着,就在朱其宏脸上猛啃。
朱其宏一听声音,猛然叫起来:“丽娜,原来是你!?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