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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高小兵

又一天傍晚,杨石头他们吃完晚饭之后,便被牛头派出来抓一个叫“胆小鬼”的人,他们眼前一黑,出现在了另一处陌生的地方。

他们出现在了一条石子路上,路面不宽,两米左右。路的两旁是被田埂分割成一块块形状不规则的稻田,稻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完,只剩下一片金黄色没过脚背的稻秆。石子路与两旁的稻田之间分别隔着一条半米深宽,用来灌溉的小水沟。小水沟里,只漫了一半的水,清澈见底,里面一条条身材苗条的银条鱼,迎水作乐,欢快畅游。

任务在身的杨石头他们,可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田园风光。四周无人,没有人发现这凭空出现的三个小胖墩,自然也就没有引起什么骚乱,可是对杨石头他们来说,这也给他们带来了大大的不便,人生地不熟又不见人影,他们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找起。

三人稍一商量,决定沿着石子路走,希望能够快点碰上住在这附近的人,他们觉得只要沿着路走,就一定能找到人!毕竟路是人走出来的。

三人走了一会儿,翻上一个小高坡,站在坡顶,他们终于发现了人影,人影很小,像两个小点儿,看不太清。不过总算见到了人,杨石头他们欣喜地加快了脚步。

高小兵今年八岁,个子不高,身形瘦弱,性格有些木讷,不爱说话,即使是他的同桌,也鲜有听到他开口的时候,更别提在课堂上主动提问发言了,如果不是课堂上,老师不断地强调:抬起头,抬起头。我想他一整节课都不会抬起头的吧!也正因此,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好,需要在一年级多待一年。新的学期,新的班级,看着身边的同学全是陌生的样子,高小兵更加少言寡语了。

平时不说话,和周围的同学缺乏交流,所以周围的同学都觉得他怪怪的,不愿意和他玩,都不喜欢他。又因为学习成绩不好,所以也不招老师的喜欢。

小兵的爸妈常年不在家,只有过年的时候,才难得地回来一次。除了他的爸妈之外,这个世上如果还有别人喜欢他的话,恐怕也只有每天照顾他的奶奶了。而他的奶奶也确实十分疼爱她的这个乖巧的孙子。没错,在小兵奶奶的眼里,小兵是一个乖孩子!他每天除了上学,就待在家中,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到处乱疯,天黑透了也不知道回家,害得家人满世界找。在奶奶的眼里,小兵让她很省心,是一个乖孩子,是她的乖孙儿!所以在昨天,也就是小兵生日那天,奶奶特地去买了一副象棋送给他,作为他的生日礼物。小兵喜欢下象棋,他第一次接触象棋还是在几个月前,他还没有留级的时候。那次,他的同学李小刚,带了一副崭新的象棋到班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午休的时间充足,喜欢下棋的同学,都围在了李小刚的周围。这当然也引起了高小兵的注意。一次他从外面返回教室,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特意从那聚成一团的地方经过,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这么多的人。

“什么东西?似乎挺好玩的!”高小兵快速地走过,但他还是从人缝里窥见了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仅仅那匆匆一瞥,他瞬间就喜欢上了它。回到座位之后,他就变得魂不守舍,他的脑海已经全被那东西占领,他翻来覆去地想,那是什么?那个东西怎么玩的?他想再过去看看。他也想玩!

可是他没有过去,他不敢。他总是在心里设置一道道槛。他担心那些人会不让他看,他担心那些人会叫他离开,他担心那些人会凶他。最终,他没有走过去!

虽然小兵被自己设置的槛给拦了下来,失去了一次认识同学的机会,但是象棋还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痕迹。那次之后,李小刚每天都会带上象棋去学校,他们通常利用中午休息的时候下棋,因为午休时间特别长,玩上好几局之后,再去睡午觉也不迟。渐渐的,小兵中午去学校的时间也提前了,他离那伙下棋的陌生同学越来越近,有时人不多的时候,他也会在边上看一会。但是当周围人渐渐多了,他又会依依不舍地离去。

那天,小兵又将碗里的饭三两口地扒进了嘴里,不得不说自从邂逅象棋之后,他吃饭的速度也有了飞速般的增长!

奶奶见吃饭原本慢吞吞的孙子,像变了一个人似地,心里不免担心,他伸手去拉自己的乖孙子,嘴里说道:小兵子,你怎么又吃这么快,有什样的急事要办,饭也不好好吃?

奶奶的年纪大了,比不得精力旺盛的小孩敏捷,被小兵轻巧地躲了过去,小兵边走边回头说:“我去学校看下棋!”

小兵一路小跑着进了教室,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他所期待的棋局尚未开始,班上只来了李小刚一个人!李小刚盘膝坐在长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摆弄面前已然“兵将归位”的棋子,嘴角右下方还挂着一粒未擦去的饭粒。他察觉有人进来,欣喜地抬起头,可是见到来人并非自己苦心所等之人后,眼神中的期待又暗淡下去。

小兵一眼就看到了李小刚嘴上的饭粒,他觉得有些好笑,可是胆小的他又不敢笑出声来,憋了几秒钟后,也就不觉得好笑了。他没有没有停下脚步,脑中旋即想到,自己午饭吃得那么快,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将饭粒粘在了嘴角?想到这里,小兵表情有些尴尬起来,脸瞬间像个熟透了的苹果样红了起来,像是自己的嘴角真的粘了那样一粒米饭似的。小兵扭扭捏捏,又装作不经意似的摸了摸嘴,他左摸摸,右摸摸,没有发现想象中的饭粒,这才松了口气。

小兵刚坐下没多久,李小刚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开口说:“高小兵,你会不会下棋?”

高小兵听到李小刚能够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即是欢喜又是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从未与自己说过话的李小刚,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他知道李小刚的名字,也只是因为,是李小刚将象棋带到班级的缘故。原先虽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上了大半年的课,可是在高小兵的脑中,那家伙却像是忽然多出来似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猛然听到李小刚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高小兵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回答。

“每次下棋,我见你都在一旁观看,你肯定也是会的是不是?快来,快来,我们先下一局!”李小刚见高小兵不吱声催促道。

高小兵本想说自己不会,可是望向那盘摆好的棋,却舍不得挪开眼睛。他也不知怎么的,竟离开了座位,恍恍惚惚地坐到了李小刚的对面。当他坐到对面时,才从那种梦游般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啊,我不会下!”高小兵眼睛恢复清明之后,慌张地站起来,连连摆手说道。

“那也没事,我教你!”李小刚笑嘻嘻地说,说完之后,他右手掷棋,炮二平五,给自己的红衣大炮架上了炮台,炮口对准了敌方城楼上守卫的士兵,接着说:“到你了!”

高小兵见此,只得重新坐下。高小兵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会,他怎么说也在一旁观看了些日子了,何况李小刚这一手在他观看的那些天里,基本每一盘都能够见到,所以也知道几种应对之法。

马二进三。小兵怯生生地从自家马厩里拉出了一批黑色骏马,看护住城楼上严阵以待,身着玄甲的武士。

小兵的棋力当然远不如李小刚,再加上小兵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集中在棋局上,不多时,小兵的局面便险象环生起来。小兵第一次下棋,面对的又是班上的第一高手,怎么还会如此三心二意?原来这全都是李小刚嘴角那粒米饭给闹的。并不是小兵觉得,沾了粒米饭在嘴角的李小刚,有多么可笑,而是他的内心一直在挣扎,在犹豫:是应该将此事告知李小刚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犹豫是有原因的,至少他自己觉得理由十分的充分!小兵心里不断琢磨,要是自己说出来,李小刚会不会不高兴?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说话,在自己这个陌生人面前出糗,一定是一件非常非常尴尬的事情!没错,他到时肯定会觉得非常尴尬的!还有,要和一个不熟的人说话,我该怎么怎么开口呢!

嗯,还是不说好了,就装作不知道,时间长了,他自己会发现的,他一定会自己发现,他自己发现总比被我指出来要好!小兵心想。

你看,你快看啊,你嘴角那里有一粒米饭,你发现没?你发现没?就在你左边嘴角那里。那里!那里!就在那里,你怎么还没有发现啊,再不快点,其他同学要来了!小兵心里又着急地想。

“嗯?马和炮都送来给我吃是什么意思?”就在小兵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全神贯注盯着棋局的李小刚忽然小声嘀咕道,“莫非有什么陷阱?”

“啊?不好!”回过神来的小兵再看棋局时,已然发现大事不妙,暗呼不好。不仅老“将”岌岌可危,手上也只剩下单“車”,单“马”,单“炮”三员大将,而此时尚未牺牲的三员大将中的“马”和“炮”竟然同时送到了对方的炮眼上!

“好像没什么危险!”李小刚又嘀咕道,他又摸了摸下巴后,接着将自己的红衣大炮,狠狠地轰击在了对方的黑色骏马上!黑马不敌败下阵来,无奈退出战局。只是小兵没有注意到的是,李小刚的脸上才刚出现的一朵红云,正快速消散,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一局很快便分出了胜负,虽然小兵输了,可是他并没有因此失落和沮丧,他的心里反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当他抬起头,再看对面的李小刚时,对方嘴角那粒碍眼的米饭终于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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