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你怎么来了万妖界？那什么黑山老妖呢，妖界并没听说有这号人物。”萧月月好奇的问。云飞不语，只顾着吃菜。
“后来……”归公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眷恋和浓浓的恨意。“黑山老爷对手下着实不薄，对外也是霸气尽露，当时数千里内的妖王都对其俯首称臣，一时间黑山好不兴旺。黑山老妖有一干妹妹，手下有一丫鬟，据说生的貌若天仙，黑山老爷独居寂寞，便向那丫鬟提亲，为了准备聘礼，还特地跑到唐国，和那国主李存勖大战一场，几乎身死。老爷的情谊，直可感天动地。”
“如此有情有义的汉子，我萧月月要是能结识，今生也不枉了。”萧月月却是个感情充沛的妖怪，听到此处，竟然眼中噙着泪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过了片刻急切的问道，“那黑山老爷后来怎么样了？”
“哼，那丫鬟当真不识抬举，却和一个小白脸搅在了一起，说什么也不要嫁给黑山老爷。老爷的干妹妹当然大怒，便逼迫着她嫁。结果那贱人的奸夫竟然伙同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将老爷的干妹妹杀死，而那奸夫更是带了两人，杀上黑山！”
归公的眼中现出沉痛之色，“那三人当时法力也并不是太高，但有一件厉害法器，布下了厉害无比的大阵，我黑山的子民逃的逃，死的死，黑山老爷奋起神威大战三人，最后竟然也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如此兴旺的黑山，便在一夜间败落了。”
“攻破黑山后，那奸夫又闯入洞中，将老爷的财宝都搜刮的干干净净才离去。我当时远远躲在一旁偷看，心中直欲滴血，直恨自己没用，身为军师却不能保全黑山安全，当真是狗头军师。我擅长隐匿之术，他们倒是没发现我。后来他们离去，我望见满山疮痍，忽然大彻大悟，在山中勤修数月，突破了境界，便飞升到了这万妖界。”
归公长长吐了一口气，似乎要将胸腹中的烦闷也随着这一口气吐出去。萧月月听得满面怒容，“黑山老爷这么好的男人，却看上了那个贱婢！那贱婢当真是不识抬举，那奸夫更是无法无天，卑鄙万分！若是让我萧月月见到他，定然要一巴掌把他脸打烂，再撕开他的胸腹，看看他的心是什么颜色！”
她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一张石桌拍的碎成了千百块，那满桌的佳肴、汤汤水水都洒了一地。
“哎呀，公子，没把你吓到吧！”萧月月发完脾气，才想起云飞，登时惊呼起来，满脸的歉意。云飞苦笑道，“月月姑娘义薄云天，侠义心肠，云飞佩服！”
““想不到我隐藏的这么深的优点都被公子发现了，公子当真是慧眼如炬。公子，你这么夸月月，月月实在是担当不起。”萧月月笑得花枝乱颤，只差没有坐到地上了。云飞摸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云公子，为何来到万妖界？”归公昏花的老眼望向云飞。
“我本是一修者，也略有小成，一日打坐，神游天外，见一神人带我穿梭虚空乱流，到了万妖界上空，不知为何那神人消失，我便掉了下来。哎，当中情况，实在难以言表。”云飞不欲说实话，随口编了一通谎话。
“以神念游太虚？那是极高明的境界了，老朽却是失礼了。”归公神色肃穆，朝云飞行了一礼，云飞连称不敢当。
“这万妖界都是妖魔，虽然很多妖魔不吃人，但也有相当多的妖魔噬人成性，不能不防。公子在这里也不是常事，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我又如何不知？只是我如今法力全失，要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云飞一脸苦笑，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那便是他要寻聂小倩，没找到之前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我等从人间界而来，却不知道怎么回去。”归公略有歉意。
“无空山深处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听说什么都知道，公子莫怕，我明日便带你去寻那老头，他定然知道怎么送你回去！”萧月月忽然开口说道，绿豆眼睛闪闪发亮。
“如此便谢过了。”
三人又聊了片刻，夜色深沉。茅屋中的油灯忽明忽暗。
“月月，你该回去了。”归公道。
“好吧，公子，明日一早我便来寻你！”萧月月朝着云飞“妖娆”一笑，云飞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透体而出。
他呆呆的看着萧月月扭动着比巨象还粗的腰肢消失在大山的深处。
“公子，早点歇息吧。这妖界不比人间界，阴气浓郁，白日还好，夜晚的阴气大盛，有无数妖魔对月祭练，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归公的语气淡淡的。
云飞透过茅屋的缝隙抬头望去，见得蔚蓝色的夜空中，一轮巨大的银盘高悬天际。这情景和人间界一般无二，但万妖界的明月似乎比人间界看起来大得多，元气也充沛的多，云飞几乎能看见月亮中那一团团元气的流动。
云飞目力惊人，只是素日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月亮，今夜一见，便看出了许多端倪。
那明月正中，有点点黑影，呈现出一株树木的形状，依稀还能看到树下有两个人影，一为男子，一为女子。
据传月亮上广阔无垠，只有一栋凄清的宫殿，名为广寒宫。广寒宫中，有一女仙，唤作嫦娥，美妙无比，容颜绝世罕见，她怀中抱着一只玉兔，每夜掌控着月亮的升落，冷冷的打量着世人。
除了嫦娥，月宫中还有一棵桂花树，以及伐木的吴刚。吴刚本是上古的仙人，后犯了天条，被大天尊罚去月宫砍伐桂花树。只要他能把桂花树砍倒，便能获得自由。可是他每砍一斧头，刚拔出来，桂花树便立马恢复如初。吴刚便只有不停的砍下去，砍下去……
想到这里，云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哀感。吴刚被困在这个死结中，焉知世上的人不也是如此呢？他们辛苦恣睢，自以为活得很有价值，其实也不过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那无用功罢了，到了最后，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正值云飞沉思的当口，那月亮忽然变得无比光亮，清冷的月光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洒到云飞的身上。云飞浑身一震，接着大喜。
这月光纯净，浩大，不带丝毫杂质，正是绝妙的天地元气。云飞因为塑造智珠而干涸的丹田如同得到了雨露的滴灌，竟然慢慢生出了一丝法力，虽然极为弱小，细若游丝，却比之前一点法力也不能动用好得太多了。
云飞敏锐的感到，正是刚才自己想到吴刚之时，心灵似乎和月宫中的吴刚产生了共鸣，月光这才跨越层层空间，加持到自己身上。
“古人说万物有灵，又说一念之间，诸天生灵皆知晓，难道那吴刚当真感受到了我的想法？”云飞惊讶不已，他虽然贵为天尊，但对于天地的秘奥，实在是知之甚少。
“公子竟然能引动月华？”归公也颇为惊讶，接着摇摇头，“公子快点收了神通吧！不然被无空山中那些厉害的妖王觉察到就不妙了。”
无空山中，数十道妖气冲天而起，每道灰蒙蒙的妖气中，都包裹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或大或小，五光十色，各不相同。这是各路妖魔在对着月华祭练内丹，增长功力。
“是！”云飞自然不敢造次，他从沉思中惊醒，切断了和月亮那份莫名的感应，如瀑布般倾泻到他身上的月华当即消失。
归公也去茅屋外的池塘中对月吐纳，云飞不欲去看，自回了客房中，和衣而睡。
他连日来经历不少事情，心神困倦，加上法力损耗绝大部分，等到半夜，竟如常人般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得正酣，云飞忽然听得耳边有沉重的喘息之声。他猛一惊，睁开眼睛，只见得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立在自己面前，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归公，你做什么？”云飞强笑道。
“云飞公子，聂小倩是你爱慕的姑娘吧。当日，便是公子连同一和尚一道士，剿灭了我黑山？”归公手中拿着一奇形兵器，如一面巨大的圆盾，死死压在云飞胸口，令他呼吸不畅。
归公实力并不强，堪堪便是返虚后期的修为，然而这般修为，云飞现在也胜不了。他只感觉那巨大的圆盾重如泰山，紧紧压着他的胸膛，归公似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一双眼睛中充满了仇恨之意。
“前辈终于认出来了？”云飞苦笑道。
“嗯，我刚见你的时候便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适才你听到我说黑山老爷，心情激荡，我稍后仔细回想，终于知道了你是谁。”
归公冷笑道，“公子，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云公子当日剿灭黑山，何等的威武，没想到今日会栽在一头老龟手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