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本身也不大,咱们这一通折腾,牌楼也找着了。顺着这条道走下去,应该就过明堂进墓室了,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朴正欢习惯性地用长针敲着腿侧,每当她想什么事的时候就会敲打什么东西,“这座山是个弯月弧形,凹向朝东北,拘水拢风的拱月藏尸地,月属阴,朝向阴,不管从哪个方面说,都是片聚阴地,风眼中如果有棺椁,也该是具女尸,你确定是咱们要找的东西?”
“这地势确实不对,根据……根据你的那张图,标的就是这片地方。”黑袍子皱着眉,面色凝重,“家里那位非比寻常,并不一定在这里停着棺椁,或许是其他也未可知。这个地方是家里失了几个好手才探出来的,进来了,除非……除非走不出去,说什么都不能无功而返。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横竖都要进去看个清楚明白。”
黑袍子和朴正欢看来交情匪浅,两下里都清楚对方的底细,只有我跟葱头两个外人只知道这次是盗坟掘墓,葱头起码事先知道并且是为了古董自愿进来的,我就不知道是为什么进来了。我心里忽然打了个突,黑袍子和朴正欢都把这里的东西看成是自家的东西了,如果真找到了棺椁明器,我跟葱头还能出得去吗?
“地砖颜色不对。”葱头把头灯重新固定在脑袋上,往远处照了
照,趴到地上敲了敲。黑青色的大块地砖,平滑如镜,“是金砖,找对
地方了!”
“这条金砖神道是从牌楼正中开始的,只是我还是要多嘴说一句,人有人路,鬼有鬼道。金砖神道底下就算没有翻板机关,也不是活人该走的路。”黑袍子的脸色不再平静,眼里简直都要冒出光了,拂了下袍子下摆,撒开腿带着他那几个人就沿着金砖路边往前跑去。
金砖大约二尺见方,砖身敲击起来声音清越,如金属般铿锵有声,故而得名。又传说在明朝的时候,这种砖能卖到与其同等重量的黄金的价格,故而得名。不管哪种说法都说明了这种砖头的非比寻常,现在北京故宫中轴线上的那几座皇宫大殿内,地上铺着的就是这种皇家专用的金砖。那这后面的棺椁葬的该是多显赫的人物!我扳着葱头的脑袋想往前照照,葱头抽出个探灯塞给我,道:“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别没事拽人脑袋,我怕你一失手拧断我这根细脖子。”
细个屁,细的话哪扛得住你那肥头大耳!懒得跟他耍贫嘴,我仔细打量了下神道两侧,没有石像。按黑袍子的说法,这条金砖铺的是条神道,神道一般修在墓外,我们现在分明是墓内。神道的话,以金砖这么奢侈的规格,两边一定少不了兽像、文臣像、武臣像。而这神道的两边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更像是庭院里连接南北两边房屋的甬道。金砖与简陋的石头地格格不入。
黑袍子一行没跑出多远,突然停下了脚步。
金砖铺出去一段距离后,地上凹进去一片深坑,那股腐烂的臭味就是从坑底飘上来的。站在坑边往下看,堆着各种□□的毛皮骨骼,还散落着些树枝藤条类的东西。靠近坑边的腐烂堆上,明显是人的尸体,头和胸腔上还挂着烂肉,下半身被其他东西埋住了,不知道这坑到底有多深。再往远了看,坑中间隐约撑着一根光秃秃的柱子。整个坑大约是个正方形。
“这是殉葬坑还是祭场,怎么修成这样?”葱头纳闷地看着这一坑的东西。
我却想到了那群铜猴子。一般来说,这种大手笔的墓最晚了也该是清朝末年的,在那之后军阀混战,活着都艰难,哪还有人动这么大力气安排死了以后的事,再有权势的人也不可能安心建墓。眼前这如果是殉葬坑,坑里的东西早就烂光了,哪可能有带着腐肉的尸体,这尸体必定是近期猴子们拖过来的。
这么大片空地,独独这里撑了一根柱子,什么意思?
黑袍子招呼手下打出两颗照明弹,越过柱子照亮了后面的青石
台阶,台阶最上方停着方方正正的一个东西,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
棺椁了。
终极目标终于找到了,这件莫名其妙的事终于要过去了。我想得很简单,绕过这个尸坑拿了东西走人完事,于是乐颠颠地沿着坑边走过去。突然有个娇媚的女声咯咯笑着在我耳边轻轻说:“喂,下来陪我。”头皮都麻了,欢少是这里唯一说过话的女人,很明显她几乎都没个温柔的女人样,那么这是谁!
脚下一绊,有什么东西猛地扯住我的脚腕往坑里拉,我一个不防备直接被拉倒,本能地扯住离我最近的葱头。
有条墨绿色的藤蔓从尸坑里爬出来,绕了几圈盘在我腿上,藤蔓的一头高高扬起,看样子要往我身上扎。葱头眼疾手快,一刀砍断藤蔓把我拉了起来。说来也怪,本来韧性十足的藤蔓一被砍断,马上像被烤干了一样缩成干巴巴的枯枝,随便折一下就断成几截。
“有鬼!”我直接吼了出来,“刚有个女鬼笑了一声要拉我下去!
她又笑了,大家小心。”坑里有石子落下的声音,柱子边上裂出长长一根木条往坑边落来。
坑里的柱子好像是某种植物的一部分,木条在落下来的过程中越变越长。
一根长长的枝条从洞顶的石头里抽出来,一落到地上就向离它最近的黑袍子卷了过去。那墨绿色的枝条上分明残留着人字形的花蕊和一片白色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