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那么多伤情的话，我都被自己麻木了，忘记了什么是心痛。我跑上楼在洗手间吐了半天……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个孩子，不到二十岁的我居然有了个孩子……宋含玟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骂我贱人，一定会的。
我开始收拾我行李，逃离槐山的行李。
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浑身一僵，狠心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转过身去，一个吻，被我叫做真正的“Goodbye kiss”的吻。我听到了他心跳的心音，我听到他在说他离不开我……
“你还真是改不了你的毛病，你对女生就只能做这些吗？分手了就请对我尊重点儿好吗？”我拿枕头砸，用手推，都不能将他推出我的视线之外，我只好留下他，自己下楼。
我讨厌这样的生活，不必要的伤情却在必要的时刻上演。这是生活，不是戏剧，我不想要这么跌宕起伏，谁他妈的给我的生活安排了这么个拙劣的剧本！
我想，舒扬一定很难过，像我一样的难过。
我究竟在做些什么呢？当何寂喜笑颜开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才觉得自己活着是有些价值的，起码我在乎的人都还会笑。
“冉冉叫我在槐山上大学，她要去国外。说等我大学毕业了再去找她。”我和何寂坐在园子的草地上，小狗朵朵在一旁蹭着我的拖鞋，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下意识地把几根儿草连根拔起，“什么？找她？”刘雅冉打什么主意？不是要彻底离开吗？这招叫什么呢？也许，唉，也许是我多想了，她只是不想要小朋友这么伤心。我猜她还是很在意她这个可爱的弟弟的。“嗯，不要浪费上学的时光。你还小呢……”
“我不小了，息息……”他摇摇头，突然脸红的低下头。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我先进屋了……”说完我就冲进一楼的洗手间干哕。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早已褪去了昔日张狂的脸，显得那么沉寂、静谧。舒扬一定爱极了这张脸，不对，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现在，他都一定很爱。只是，在不久的将来，在他被我彻底的伤过后，还会一如既往吗？我期盼着他不要犯傻，忘了我，甚至恨我都可以。
漱口，我转身，却把我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妈，妈妈……”
“你难道不需要对我讲明白？”她说完，转身走到客厅。
我跟了上去，在她对面坐下，不敢看她的眼。我想起十七岁那个张扬跋扈的样子，那个敢和她吵架的自己，都被时间磨灭变成了过去。
“不要让我问了，你自己从实招来。你为什么要和小扬分手？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她对我吼，就像两年前一样，手里的水杯都快被她捏碎了，她一定气到了。
“我不想说。”我站起身，左手不自觉搭在了平坦的小腹，真可笑。
“你给我坐下！说，谁的孩子！”她突然绕过茶几冲到我面前，拖着我往外走，“走，现在就去医院！你这个贱丫头，你倒底在干什么？你怎么这么不洁身自好，小扬他哪儿不好了？你这么对他于心何忍？真该死！……”她一边哭一边喊。
何寂听到吵闹声，跑进屋子，“宋姑姑，你干什么？你停下来……息息会受伤的。”他企图掰开宋含玟的手，可是宋含玟已经气到极点了，发了疯似的拖着我、摇晃我。她以前不是说我是“贱人”吗？那我现在一定是实现了她的诅咒……
也许是她挣扎的累了，居然坐在地板上哭起来。
“何寂，你先去医院买点儿药……我有话和你宋姑姑说。”我喘着粗气，忍住眼泪，小心翼翼地护着小腹。我觉得，这该是我要珍惜的。
待我确定何寂已经走远，我在离宋含玟较近却不会被她伤到的地方坐下，“妈，你冷静点儿。我要和舒扬分手，和肚子里的孩子无关……”
“不管有关没关……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你才十九岁，十九岁呀，你将来怎么过？”她一边儿哭一边儿喊，我猜她狂吼的话语里一定隐藏着深情，对我未来的担忧。她是我妈妈，至始至终都会关心我，为我着想的妈妈……
我也忍不住掉泪了，“是舒扬的孩子。”
“你……”她似乎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你这又是在干什么？有了孩子就更应该在一起，分开是算什么？你倒底在想什么？”当她听说孩子是舒扬的，整个人都放轻松了，没了之前的压抑。看看啊，她把我和舒扬看得多么理所当然。
“何寂的爸爸妈妈是在爸爸的工程中丧生的……”
宋含玟和当初的我一样，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里全是泪水。
我接着说道，“如果我不离开舒扬，就有人要告他强奸……而他自己根本都不知道。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他去送死吗？”
“你，你别说了……我要静一静。”她依靠着沙发站起身，双眼迷茫，没有任何方向，没有焦距，“息息，你说清楚好吗？我好像听不明白。”
“我已经说明白了，我希望你能作为唯一的知情人支持我，给我力量，支撑下去的力量……我不知道没有了舒扬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可我又不能看何寂去死……”头好痛！每当我想起舒扬，脑子就撕碎似的疼痛。
她抱着我哭了，“我可怜的女儿，苍天呐……息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不要怪我，好吗？这个孩子……”
我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撞开了，是舒扬……后面跟着何寂。
“息息，去医院太远了。舒扬听说你受伤了，从他家提了药箱，我想，这样可能会节约点时间。”何寂完全的小孩子模样，把舒扬推到了我身边。
其实，我以为宋含玟受伤比较严重，却发现自己原来也受伤了，手臂上好几块青紫的痕迹。膝盖也肿了……
“小扬，把药箱给我，我给息息上药。你回去吧……”宋含玟脸上一抹先前的悲伤，被平静和距离代替，“这两年，谢谢你对息息的照顾。”
“妈……”舒扬低沉微弱的声音。
我忍不住抬头仔细看了他的脸，似乎是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他就变得憔悴了，很让人心痛的脸颊完全不像个二十岁的青年。这个傻瓜，他和每个女朋友分手都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吗？当然，我知道，肯定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