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位于燕子山之南,是个小山连绵的地界,一眼望去,高高底底,起起伏伏,葱葱笼笼。
“统领,我们怎么走?”
“俺怎么知道,你家统领自己都没来过,”牛莽挠了挠头。
“就这么直接上去?不大妥当吧,”法象闷闷的道。
“不然怎地,还想先递个请帖,吃个茶水?俺们是来送礼的,又不是恶客。”牛精拍了拍板车上,有皮革裹着的兵器盔甲,颇有信心的道。
“俺先去探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个带路的妖怪。”
“嗯。”
话是这般说,但转了三四个山头后,牛莽也开始抓瞎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一个小妖都没有,那黑熊精的余孽究竟躲在哪里了?实在找不着,只好挑了颗大梨子树,躲在树荫地下乘凉。
抹了把汗水,砸砸嘴,道:“这时候要来个果子就好了,也不知这树上的梨子爽不爽口?”
一根树芽垂了下来,上面缀着一颗黄皮鸭梨,后面传来声响:“鲜嫩多汁,化痰止咳,又香又脆,极为爽口。”
牛精接过,咬了一口,果真是肉多皮薄,很是解渴,头也不回的道:“谢了啊,还真是好味道,法象你也——”
随即反应过来,这头白象精不是在山下等着吗?吓的满嘴汁水喷了出来,倒地一个翻滚,持刀拿枪,警戒左右。
空荡荡的一阵山风吹过,除了对面的那颗歪脖子梨树外,半点妖踪都没见到,牛莽额头上满是冷汗,来无影,去无踪,这得多么厉害的妖怪才能做到!?
“你这头牛精,是不是眼瞎,看不到梨老爷么?”梨树树干之上,又传来气呼呼的声音。
“你这颗梨树,居然成精了?”牛莽瞪大了眼睛。
“牛都能成精,梨老爷为什么不行,少见多怪。”
“俺见识少,您老人家莫见怪,莫见怪,”牛莽点头哈腰道,尊老爱幼,是牛精在读经书时学来的道理,不然也不会交好了羊山人,得了那么多的好处,所以它觉得这是个很好用的玩意。
“知道便好,”梨老爷很是满意牛精的态度。
“梨老爷,您老人家一直居住在这山中么?”
“嗯,掐指一算,已经有四百载岁月了,若非此地不是什么灵山大川,早就受了天庭的敕封,混了个土地当当,每逢春天,就有鸟儿替我捉虫,夏日,便来吃梨,秋季,就眠个几月,冬日,寒冬最难熬,那冷风吹的……”
见梨老爷有喋喋不休的架势,牛精连忙打断,拍马道:“俺知道老爷你活的久,见的事多,向您打探一下,这南岭最近有没有来过什么妖怪,它们又藏在哪里?”
“妖怪,是来过不少,个个满身血污,刀卷盔损,好似打了甚败仗似的,来自,嗯,一个叫燕子山的地界。”
“对,对,就是这个,它们现在何处,梨老爷你知道不?”牛精赶紧问道。
“这南岭的事,还没有老爷我不知道的,只是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小牛妖?”歪脖子梨树的两枝树杈分开,表示无赖。
“那梨老爷你要怎么才能告诉俺?”牛莽抽了抽嘴角,又问。
“老爷的梨好吃不?”
“好吃,好吃,又香又甜。”
“比之枣儿、荔枝、桃子、杏子怎样?”
“当然比不过您老人家这梨了,”牛莽口是心非的道。
“嗯,老爷也是这么想的,但这还不够,我产的这果儿,要成为三界独一份,你可有什么办法?”
牛精顿时头疼了起来,它又不是羊山人,可不懂什么种树养花,而且三界独一份,这口号喊的可真是震天响,除非用瑶池的仙水,蓬莱山的溪泉,给这颗梨树来上几桶,才有那么点可能。
忽的灵机一动,它记得羊山人曾经说过个法子,便忽悠道:“俺听一个老妖怪说过,只要把其它果树的枝子与您老人家的插在一起,就能生出各种味道的梨子,说不得老爷你以后产的梨儿就有桃子味的,枣儿味的,杏子味的,算得上是三界独一份否?”
“咦,这主意不错,你让老爷我想想。”那梨树精抖了抖老叶,一动不动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梨老爷,那妖怪在个什么地方,”牛莽小心翼翼的问道。
“左边第三个岭子,山腰间以前有个狼窝,现在被两个小妖占了,昨日还来摘老爷我的梨儿吃。”得了消息,牛莽连忙下山,招呼了法象,往那边赶去。
那狼窝果真隐蔽,上有滕蔓,下长荆棘,左右还横倒竖摆了四五根擂木,挡住洞口,若非指点,还真就找不到。
“统领,打进去么?”法象握紧了沉木棍,气势汹汹的道。
“打什么打,俺们是客人,是来交朋友的,把家伙收起来。”牛莽斥了一句,随即满脸堆笑,停在门口,喊道:“俺们是来拜访——”
话音未落,从洞中窜出两个蓬头垢面的小妖,拿着半截生锈的铁剑,戒备的看着牛精。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牛精眼珠子转一转,若是说自家是翠云山来的,就真是恶客临门了,憨厚的一笑:“俺爹与黑熊精是结义兄弟,俺是它的远方侄儿,听说熊大伯吃了败仗,力战而亡,只剩一些残部藏在这南岭之中,特意来相助,看,这是俺们带来的兵甲武器。”
另一个鹿精顿时两眼放光,“这么多好玩意,躲了那么些天,俺们的刀早就生锈了。”
那獒精机灵些,戒备的看着面前的牛精与象精,“你说是我们大王的亲戚,有什么证明?”
“俺知道熊大伯善使长枪,一身的铜皮铁骨,还会酿百花露。”
“你说的事,燕子山的妖怪都知道,不稀罕。”
“你不知道的是,大伯把这身本领传给了俺。”牛精神秘兮兮的道,伸出一只掌来,用力一握,不消片刻,皮肉鼓胀,骨节寸寸长大,化作一只狰狞的牛掌,发红发烫,散着青烟。
“对对!这就是大王的本事,”那个鹿精急道。
“再说了,俺若是奸细,早就把你们打死了,何必送兵送粮,与你们聊到现在,”牛莽摇了摇头,故作不屑道。
“小主子请,小主子请!”两只小妖再无怀疑,连忙把牛莽请了进去。
“俺熊大伯的部下,就剩你们两了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被那四位妖王攻破了山,我们便就失散了大半,好不容易在这里找到一片落脚之地,那白鱼精又来攻打,抓了不少弟兄,不少妖兵见复兴无忘,都散了去,剩下的妖怪,也就不多了,而且大多都没有联系,”鹿精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牛精听后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当年那般强势的燕子山妖众,树倒猢狲散后,也是这般凄惨的下场。
“放心,放心,俺的本领虽然不及大伯的十分之一,但帮你们脱困,还是有些把握的,”牛莽突然发现,这侄儿的身份还真是管用,有了这个名义,说不得就就能把这些残兵败将收拢在一起。
“法象,愣着作甚,还不把吃的都拿出来,怎么能让主人饿着。”
白象精连忙掏出了几块大饼,是准备路上垫肚子的,两个吃荤的妖怪现在也没了忌口,狼吞虎咽起来。
见了噎着,牛莽殷勤的递来了水,突然有些感悟,手下们为你拼死拼活,当妖王的,不仅要为自己的权势考虑,也得想想,万一你垮台了,你的妖兵妖将们,该如何自处。
“小主子,你先歇上一晚,明日我带你去见见其它妖怪。”
“好!”
第二日清晨,四只妖怪便顺着山路在山岭间走着,转到了一片不起眼的谷地,土地一掀,露出五个穿山甲精,五根长矛平放,围住几妖。
“獒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带了其他妖怪来!”
“不要动手,不要动手,这位是黑熊大王的远方侄子,特意带了兵器铠甲来帮助我们的!”獒犬大叫道。
“大王的侄子?让我来看看!”一位浑身黄毛的十尺大汉从谷内走了出来,提着一口斩山大刀。
“是你!?”
“是你!”
牛莽昨天晚上打了一夜的腹稿,编的无数个谎言,还未来的及开口,便就宣告破灭了,对面的大汉,、正是战场之上,碰见的会吐怪火的狮子校尉,那头老狮子精。
“呵,这假话编的可真没水准,黑熊的亲戚怎么会是一头牛!”
这头老狮子大刀阔斧的冲了上来,门板大小的斩山刀当头劈下,显然是不打算给牛莽开口的机会。
好在牛精也是今非昔比了,虎头枪往前一戳,正点中刀口的下三寸,刀面一歪,从头顶上滑了过去,却是以巧破劲。
斩山刀在地上犁出好大一块口子,而牛莽手中的虎头枪早已抬起,低喝了一声:“二十枪!”
百来道枪影似野火燎原一般的劈出,罩向那狮子脸。
到底是燕子山的骁勇,张口一吼,声震四野,一团妖光炸出,把枪势破了去,逼的牛莽倒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