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去,的确如杨澈所言那般,夜晚的路,即便是北契最令人称羡的世间天堂,即便路上铺的是青玉石砖,路依旧难走。
雾色渐浓,人烟渐少的幽径上,惟能听到稀稀疏疏的虫鸣,的确有些渗人,小兰估计是在专宠的蕴贵妃身边呆惯了,很少走这样的夜路,害怕得很,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松一丝,也不动分毫。
“无需那么紧张,又不是去做什么坏事。”见她这般模样,我终究还是压制住自己心头的微颤,尽量语气平和的对她说道。
“公主,奴婢不是怕这个,只是觉得这深夜的皇宫着实有些吓人。”她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手间亦在微微的抖动,看来她的确是害怕。
即便我不是在这深宫中长大,也听说过这皇城内有冤魂种种,可谓不计其数的流言。这便是女子争斗下的恶果,虽不如沙场般,血流成河,但也是红颜白骨,森森埋芳径。
此刻就走在这及有可能掩埋冤魂的幽径上,她如此惧怕倒也是合情合理,至少说明她不是什么大奸之人,奸到连冤魂,森森白骨都不怕的人才真的让人害怕。
“你可知,我方才在杨澈耳边说的是什么?”为了缓和她过分的紧张带给我的压抑,也为了排解她过度的恐慌,我找了个能分散她注意的话题说道。
“奴婢不知道,但从杨统领方才听完话后的失措来看,公主说的莫非是——将我为假装公主之事,告诉了他?”
小兰沉思了一会才回我,这话题,实在有如猛打鸡血的效果,她的话间已全然没了方才的恐慌之意,说到后半句时,居然还带着丝丝的埋怨在里面。
“我为何要将这事告诉于他,告诉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你以为,告诉了他,我还能支走他吗?”我微微笑道。
“那……奴婢不知公主究竟说是什么?”
“据奴婢所知,公主实乃放荡之人,今晚之约,杨统领可要当心些才好。”我将在杨澈耳边的喃喃细语,对着身旁的小兰,重复了一遍,用的是相同的声色与语调。
“公主,您,您居然如此说自己。”小兰显然很惊诧我真正对杨澈俯首所说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这样一句,诋毁自己名节的话,在这人人争贤淑的三国女子中,在这青楼女子都争着立牌坊的潮流中,我定然数第一人。
“可是公主您说话时,穿的是宫女的衣服,奴婢说公主放荡,为何他就相信了,毕竟这是大不敬。”小兰似乎依旧在怀疑我方才所说,置疑道。
“那还不得归功于你起先的一扶,哪里会有公主亲自去搀扶行礼侍卫,而且还是男侍卫,这不正好说明,公主本就是一放荡之人吗?在加上说出想邀同他一起赏月,吟诗,你说今日这寒露更替的多变时节,天上月也淡薄如眉,哪里值得观赏,所以在他看来,我俯首的一轻言语,非但不是在诋毁假扮公主的你,而是在好心的帮助于他,他岂有不顺水推舟之意。”
我娓娓道出,能将杨澈安心留守在“昭暖宫”的原由,也看尽身旁小兰从不信到恍然惊醒的脸色变化,目的也到达了,壮了她的胆,也宽了我的心。
手依旧相拉,朝路的最南头,许炜休憩的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