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找上次那个袁小姐的。”
林宇说完那话,便微微挑着好看的眉,等待着苏木良的“发作”,果然,阳光正灿烂,可是某个人脸却逐渐阴霾,迎着光,看上去仿佛很平静,可是林宇知道,苏木良此刻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因为他敏锐地发现他的握着导盲链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握紧,下巴看上去也绷紧了。
“她不在。”
“那你把她的手机号码给我,我迟些打电话约她。”林宇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气场有点冷了下来,某人眼眸里浮动起一丝奇怪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正是他想看到的。
不知道是不是长久不说话的原因还是其他的,苏木良发现刚才说话时,嗓子有点干涩,听上去声音显得很沙哑,他顿了顿,清清喉咙才问道:“你约她干嘛?”
“四个字-----无可奉告。”林宇继续故弄玄虚,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在老虎口里拔牙,可是他不得不冒险推动眼前这个人一把,他跟他做兄弟和朋友十几年了,对他的性格是最了解的,他是那种极其会压制自己欲望的人,就算心中极度渴望,表面也会很克制,用个现代的词语就是:闷骚!
就好像中国现代哲学家、逻辑学家金岳霖一样,金岳霖一生暗恋林徽因,却从未向林徽因表白,且终身未娶。林徽因去世多年后,一天他请朋友吃饭,众人好奇,他才婉转道出:今天是徽因的生日。众人唏嘘不已。
而苏木良就是这种性格的人,以前没失明还好说一点,可是现在看不见了,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是林宇知道他心里多少是有些自卑的,假若没有人在背后推一把,他绝对不会说出心中的感受,勇敢地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们认识那么久,他很少看到他喝醉过,一次是在他的初恋情人结婚但新郎不是他时,另外一次是在车祸出院后的某一天,第三次便是上个星期了,当时他接到他的电话后,便立马赶去酒吧,看到喝得烂醉的苏木良时,他就敏感地嗅到一丝不同的味道,后来在扶着他回去时,又从他的嘴里隐约听到一个词语,他当时不觉得那是名字,他还纳闷他为何叫“园丁”,可载他回去后,在他门口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时,一切疑团便马上解开来了,后来他的试探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而从那女人关心的眼神来看,她未必对木良完全没有情,只怕是当局者迷,于是他决定当回催化剂,催动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苏木良听到林宇的回答后,手捏得更紧了,青筋都露了出来,然后拿开他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那我也赠你四个字-------无可奉告!”
林宇眼睛一亮,心里憋笑憋得几乎内伤,这家伙果然是个闷骚的种,他再次将手跨到苏木良的肩膀上:“那我星期一亲自来找她,当面跟她要吧,这样也显得比较有诚意,你说是吧?”
“拿开你的手。”他冰冷着脸说道,答非所问,故意不理他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林宇很不配合地说道,他似乎很享受在他脸上看到这样难得的表情,想要发作又不敢,不发作又憋得难受,多微妙!
“两个大男人搭肩搂背的,恶心。”
“以前你怎么不觉得。”两人又唱起双簧,林宇好像存心跟他抬杠一样。
“你也会说是以前。”苏木良用一只手捻捻眉心,好像很为旁边的人心烦。
“木良,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林宇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索性刺激到底。
他们正在往花园的尽头走去,花园里面有个仿古代的建筑,一面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绿色盎然的爬山虎,满眼的绿意,让人感觉很舒服。
苏木良微微愣了一下,好像被人戳中心事一样,脸色有些微微地不自然,他加快两步继续朝前走,过了会才不冷不淡回答道:“你少胡说了。”
“我胡说?那我说要来找袁小姐,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他继续否认。
林宇翻白眼,他认为苏木良是闷骚最好的诠释者,而且是天生闷那类型的人。
有时候他甚至认为苏木良要么就是不喜欢女人,要么就是很享受被人倒追的感觉,读书那会,多少少女对他春心暗许,环肥燕瘦,各种类型的美女都有,可是他就是没动过心,更别提主动去追女孩。后来遇到了一个有点心动的,他也不主动追,心高气傲,硬是没那份春心萌动给憋死在内心里,那女的估计也是个闷骚和心高气傲的主,女生脸皮薄,拉不下脸皮来主动倒追他,无奈她追求者也甚多,后来经不住一个男生的猛追猛打的求爱,就答应了跟那男的交往,过了一年多两人就结婚了。
后来在一次酒会中,他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女人,才那女的长得很不错,而且跟苏木良算是门当户对,两人站在一起,堪称郎才女貌的范本,本来可以成为很好的一对,却偏偏因为两人的闷骚性格给误了,当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其实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苏木良一直没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说,当时他们分开得远,无法知道他私下一些闷骚的小行为,离得那么远,他哪里知道他那点心思,直到回国后一年,有一天苏木良约他到酒吧喝酒,一去到就闷头大喝,喝得酩酊大醉,后来他才知道,他喜欢的一个女孩结婚了,他当时还惊诧得说不出话来,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人家一年多不表白,更多的是诧异,原来他的性取向还是正常的!
后来就更没有见过他跟什么女性 交往了,一心扑在事业上,身边的雌性动物除了蚊子蟑螂,其他想亲密接触他的,还真看不到几个,几年下来,他还以为他是对那女子恋恋不忘,有一次还打趣地鼓励他去追人家,管她是不是结婚了,没想到被他捶了一拳,然后才淡淡地说:我没有非要她不可。
那时候他才真正了解了,苏木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更不是不会因为一次感情失败而变得爱无能,他只是爱不多,也就是说跟他自己是完全相反的一类人。
他的爱很广义,他享受恋爱的感觉,这段感情没了,没关系,潇洒挥手,过不久,只要有新的恋情,他又会满怀激情地投入下一段感情中,而苏木良不行,他的爱是狭义的,像他这种人,感情的能量似乎不多,尤其是爱,所以无法分给很多人,弱水三千,他只等那一瓢,等到了,甘愿溺死在里面,等不到,宁缺毋滥,宁愿渴死!
所以之前那么多年,他不是性取向有问题,而是没有遇到想付出的那一瓢。而现在,他可以肯定苏木良是遇到了,因为据他所知,苏木良和“园艺”小姐还认识不到一个月,可是却能让他苦闷到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这一个月的分量已经等同于一年的暗恋分量!所以说没遇到不可怕,遇到了才可怕!像苏木良这种闷骚的人一旦感情爆发,就像是老房子着火一样-----噼里啪啦地迅速燃烧,没救了!
这是他乐意看到了,可是在这过程中,他却发现了一个让他更加吃惊的问题,这闷骚的男人竟然又想效法当年------想将这感情的萌芽扼死在摇篮里。
绝对不可以!
再来一次,他可以肯定苏木良这辈子绝对会单身了,要不然就是要等到七老八十了,才等到他的另外一瓢,他绝不允许社会出现这么个单身公害,他要为社会的稳定做出一份贡献,星星之火怎能被摁熄呢,他必须让它燎原,火速地燎原!所以他几番用话激他,希望能刺激到他这该死的闷骚性格,现在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
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他很想知道一个极度闷骚的男人一旦掉进爱河里,会是怎么样的情景,他真的很好奇,也很期待。
“没有那就最好了,我可不想我们兄弟俩为了个女人而闹不愉快,袁小姐是我最近喜欢的类型,我想拿她练练手。”林宇用一副花花公子的语气说道。
话音刚落,气氛顿时间冷了下来,林宇想,只要有苏木良这样的强力空调在,夏天绝对可以不用开冷气了!
苏木良站住,双手握成拳头状,紧紧地抓着导盲链的一头,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儿:“你的意思是想玩弄她之后再把她甩掉?”
他语气里充满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但还是把林宇足足吓退了一步,手马上离开他的肩膀,讪讪地笑道:“我对每段感情都是认真,但是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还不想安定下来,至少还没有人让我产生走进坟墓的念头,不过这也很难说,生命中有千千万万个不稳定因素,或许我跟她交往后,她能让我产生想结婚的念头也说不定,但一切也只是或许。”
苏木良朝前走了一步,下巴突然绷紧了,他那张漂亮至极的脸现在已经是显而易见的愤怒,只是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和怒火,他只是狠狠地“瞪”着林宇的方向,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已经是不温不火了,但异常坚定:“林宇,如果你不想认真跟她谈感情,你最好不要碰她!”
“你的意思是在警告我:珍爱生命,远离袁艺!?”林宇可不会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到。
苏木良立马点点头。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苏木良整个人沐浴在霞红的光线中,脸色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动气还是因为落日的余晖而染上了两片潮红,整个人看上去有气色多了。
一阵夏日的风吹过,吹落一片还很绿的树叶,从他们上头旋转着飘下来,林宇伸手接住了它,然后拿到眼前细细地观察着,树叶的脉络很清晰,披着翠绿的颜色,“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样清新的绿意,是大自然里最纯真的本质。
苏木良没有得到回答,又看不到,天地间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远处小孩的笑声和尖叫声,但是很遥远,好像隔了一个世界一般,他歪着头用耳朵凝听着。
林宇看他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在瞥见苏木良脸上的红晕时,更是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直到看到某人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才勉强收起笑容,揉揉发酸的嘴角,再次想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去,可是计划落空,他刚走过去,就被“啪”的一声拍开了。
苏木良尽量压制住心中的不悦,再次问他:“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听明白了,”林宇笑着回答道,将手中的落叶丢到地上,伸了个懒腰,“可是不一定会照你的话去做,有时候越危险的东西就越刺激。”
苏木良几乎被气疯了,那天他几乎想拒绝和他共用晚餐,林宇临走前他终于憋不住问他怎么样才会放过她。
“两个情况下,我会放手。”
“什么情况?”
“一个,她已经有喜欢的人,而她喜欢的人是我认识的,否则我还是会‘横刀夺爱’。”
苏木良气结,林宇这种性格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即使那个人不是袁艺,他也是极其不赞成林宇这种做法,他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就是我认识的人喜欢上她,那我会考虑退出,不跟他竞争。”不为女人而伤感情是他一贯的作风,林宇这种男人,做他的兄弟,很幸福,做他的女人,很不幸。
听到这句话,他呆住了,站了会,也不理林宇是否还在,也不跟他道别,就进屋去了。
他不知道林宇为何坚持一定要袁艺,可是以他的性格来说,的确是会这样做,越危险他就越觉得有趣,这下可好了,他更加挑起了林宇对她的兴趣,他有点生起自己的气来。
这两天,他发现自己经常有点失神,而且晚上有点失眠,像昨天晚上,他几乎是翻转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不过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因为今天是星期一。
他特意刮了胡子,穿了件亚麻布料的长裤,配休闲的的T恤,一大早起来坐在客厅里摸书,可是摸了很久,手倒被扎了好几回,可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理查似乎也感染了他的喜悦,在屋子里跳来跳去,一会儿过来嗅嗅他的脚,一会儿过去门口蹲一下,一会儿去厨房转一圈,兴奋得尾巴直摇晃。
时间好像过得好慢,等到九点半,门口才传来了门铃声,他第一次觉得原来门铃的声音是那么悦耳。
他嘴角扬起一个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快速向门口摸索去,门开了,门前站着的人没有说话,他犹豫了会才说道:“你……来了。”
好在转得快,他差点说成“你回来了。”
眼前的人还是没有动,倒是理查朝着她“吠”了几声,还上前去用鼻子嗅她。
他有点愣住了,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一般理查看到她,是不会“吠”的,而是直接上前嗅,然后卖乖地用身子磨蹭她的脚。
就在他正想开口询问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好,我叫秋凉,是袁艺的同事,袁艺有事要请假几天,这几天便由我来代替她的工作。”
苏木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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