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童丹从睡梦中转醒,他的生活又回到了未去华云城之前的光景,暑假期间他已不用再去学堂,除了早上修炼,下午炼丹外,就是帮父母做做家务。
时光如指间流沙,一晃就是半个月,这天童丹出去到村东边的井里去提水,回来时,见门外的梧桐树下,父亲正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不知在说些什么?
借着假装休息的当儿,童丹在家门口放下提着的水桶,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两句,不过见父亲朝自己这里看来,他便忙又提起迈步进了门内。
“娘,外面和爹说话的中年人是谁呀!”将木桶的水倒进水缸里,童丹朝正做饭的母亲问道,其实中年人已过六旬,只是外表看上去要较真实年龄年轻很多,好像四十多岁的人。
等了会见无回应,童丹以为母亲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于是就准备再重复一遍,但这时谷曼云的声音从灶屋内传了出来。说是童梓新年轻时的一个朋友,正好路过就来叙叙旧。
童丹“哦”了下,便又提起木桶去打水了,出门后不自主的又朝某个方位投去一瞥,他才迈动步伐很快消失在了路的转角。
与此同时,与童梓新说话的男子朝童丹消失的方位瞥了眼,收回视线道:“二皇子,那便是令子。”
童梓新不置可否,神色复杂道:“我早已不是什么二皇子,国师今日造访该不会真的是凑巧路过吧!”
国师呵呵一笑,他来此当然不是凑巧路过,念头至此,神色间忽然多了几许感慨,十多年前的往事犹如刚发生一样,历历在目,帝星国每一代君主皆由嫡长子继承,可是到了这一代,嫡长子只知纵情声色,自大好功,当今帝王不忍近六百年铸就的基业可能就此毁于一旦,于是便决定将皇位传位于二皇子,也就是童梓新,当然这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叫秦之轩。
身为嫡长子的秦之璋得到消息后,狼子野心的他不仅对他父王大为不满,同时也将他的二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古往今来因权色而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事例举不胜举,最后的结果呢?自不必多言,总之多半没有什么好结果。童梓新也不例外,生性恬淡的他本就无意于皇位,只是导火索一旦点燃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不愿看到兄弟自相残杀局面的他,尤其是母亲数次发生意外,看似巧合但他知这是有人在暗中作梗,思虑良久最终决定离开皇宫以免连累母亲。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出了皇宫原本暗中制造事端的人变得明目张胆起来,有一次他被数名高手偷袭险险丧命,恰巧被一女子所救,这女子正是他在一家客栈有过萍水相逢的谷曼云,也许这并非是一次偶然,谁知道呢?兴许连谷曼云当时也说不清吧!谁又能说得清爱呢?它竟究何时就住进了一个人的心底,第一眼?还是说的第一句话。
他们一同进退,血染长空,最后终于击退敌人,谷曼云在战斗中不慎中了腐骨散,若非她是三阶水灵者,水具有涤荡一切污秽的功效,可能当时就香消玉损。
药丹既能救人,也能杀人,若炼制的丹药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害人,这样的丹师就被称为暗炼丹师,这种不人道的行为,尤其是他们炼制的毒药和普通毒不同,威力大的惊人,且炼制过程中也会使他们的身心受到影响,心灵甚至扭曲,在九天大陆暗炼丹师与异火双修、半兽人被视为三大禁忌,虽然在一场浩浩荡荡诛杀行动过后,暗炼丹师被消灭了十之八九,但想要彻底消灭断不可能,但那场诛杀行动过后,给人的感觉仿佛他们真的从大陆上消失一般,只是明白人都知道他们只是由原本的光明正大转为了地下活动。
杀人不过头点地,救人势必登天难。童梓新用尽了所想到的一切办法都于事无补,最后他只好冒险重回青阙城,当他从国师府出来,给谷曼云服下一颗五品续命丹并托所住房屋主人照看后就直奔云梦泽,只有找到生长五百年以上的紫陀花,以此作为药引方能解腐骨散之毒。
兴许谷曼云命不该绝,云梦泽蔓延数千里,想要在十日内找到生长了五百年的紫陀花犹如大海捞针,她性命虽然保住,但修为却十不存一,她本是从家中逃婚而出,如今修为几近全无的她该何去何从,想着想着泪水就不由模糊了视线,透过泪雾忽然一只手轻轻的为她拭去眼泪,她像是一位落水之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但转瞬有如触电般松开了抓住的手,同时略显苍白的面颊微现红晕。
就在她松手之际,童梓新却以更快的速度反握住了她的手,四目相对中,童梓新从未有过的凝重道:“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谷曼云怔了下,然后嘤咛了一声嗯,童梓新将她轻轻揽进怀里,第三天,他们便离开这里,一路向东朝天金国而去,途经叶月城行走在一条山道上时,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旁边的小树林里传来,他们循声而去,是一个不满三个月大的婴儿,一个不知为何被父母遗弃的婴儿,童梓新本打算到前面的村落将其托付给村里的人抚养,却没想谷曼云说和这孩子很投缘,想将其收留抚养。
童梓新踟蹰了下就同意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谷曼云受腐骨散影响她已不能生育的事实,其实谷曼云早已知晓,略懂医术的她只是佯装不知而已。
她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又望望天,心怀感恩,最后他们没有去天金国,而是在一个偏僻淳朴的村落定居了下来,走的越远并不一定更安全,看似危险的地方兴许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样想的童梓新就在一个叫做冷家村的村子定居了下来,这一住就是近十六年的光景。
十六年,回想起来不过一刹那,童梓新在儒雅中年人的话语声中回过神来,听得自己父王到了弥留之际,希望他能回去看看。
童梓新将信将疑道:“国师,我父王身体一向很好,他怎会……难道连国师你都无能为力?”童梓新可知眼前之人是有着丹皇之称的七品丹师,若他说一个人没有救那么这个人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是你父王太过操劳,你走后他一直未传位于任何人,何况心病还需心要医,纵使有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
沉吟良久,童梓新道:“我父王还有多少时日?”
“少则半年,多不过一年。”顿了下,他又道:“二皇子,时间已不早,我该回去了,希望宫里我们能再相见。”言讫,长身而去,身形融入暮色四合之中,留下童梓新一人在树下怅然若失,直到童丹提水回来发出的脚步声方令他收起思绪,继而回身行向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