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间,又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纪陵悠悠醒转,入眼蓝天白云,强烈的光线刺激着他微眯着眼眸。
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纪陵身体一震,旋即身子一挺便坐了起来。眸光四顾,四周峰峦叠嶂,云雾飘渺。葱翠的林海延绵无尽。鸟叫虫鸣声,喧嚣在这片天地,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远处,一块横凸崖外的巨石上,一道熟悉的背影,似是感应到纪陵的醒转,缓缓转了过来,脸上现出苦涩的笑意,正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牧童。
另一块岩石上盘踞着一团雪白的身影,正是一副颓态的龙翼神驹。它似闭未闭的马眼微微开阖,淡淡瞅了一眼初醒一脸茫然的纪陵,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旋又闭上马眼,继续贪睡。
牧童嗟叹一声,缓步走向纪陵,嘴角的苦涩越来越浓。眼中明明看向的是纪陵,但脑海中始终闪现着乾坤阁内的一幕幕画面。
“牧童,灵魂剑气乃是老夫即将道化时,老天赐予的一道福缘。让老夫能够苟延残喘数年,始终保持着一线生机。然而这次老朽深切感受到了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奈何魂灵剑气始终达不到有形有质的状态,无法再做突破。哎、、。”牧童看着面前的老者,清澈的眼眸涌上深刻的感情,就像是面对至亲的长者。只见心中除师尊虚炎子外最敬重的师叔祖满脸的无奈,有着面对命运之手的束缚而无法躲避的悲哀。
“这次,剑霄殿遭遇横祸,乃是冥冥中注定的因果循环。其结果不管如何发展,对剑霄殿来说都是严重的打击。虽如此,老夫放心不下的唯有两件事,其一是害怕魂灵剑气就此失传。其二,就是本派数代道君死命守护的妖兽圣经可能会落入妖族之手。第一件事算是老夫道化前心中的一个小小遗愿。第二件事就牵涉到整个人族祸福命运上了。你知道妖族数百年来为何一蹶不振,从而退居到十万大山内吗?”
牧童茫然摇了摇头。
老者神念微动,又接着道:“就是因为妖族的无上宝典妖兽圣经落在人族手上,数百年来除了妖兽圣经失落前有几大妖怪打破桎梏,得窥天道,造成鼎盛一时局面。此后,自从丢失了妖兽圣经后,妖族就逐渐衰落了。然而‘人’、‘妖’势不两立,如果再让妖族兴盛的话,对于人族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自此,牧童终于明白了妖族圣经对于妖族和人族的所代表的意义。人族和妖族从天地初开起始,就一直处在对立面。人族好不容易抢来能够兴盛妖族的妖兽圣经,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藏起来。但还有更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毁掉它,这样岂不是一了百了吗?
老者沧桑的独眼内,闪耀着精光,洞悉了牧童心中所想:“剑霄殿第八代道君是想过毁掉妖兽圣经,那样的话永绝后患,妖族就彻底被人族踩在脚下了。但是此法却不可行。首先,妖兽圣经材质上就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难以损毁。当初通天兽在跨入仙界前又在妖兽圣经上布下了天罡咒,具有毁天灭地威力,谁只要强行毁掉妖兽圣经,天罡咒就会自动爆发,将方圆数里之地夷为平地。”可以想象即将踏入仙界的道者所制作的天罡咒威力不是一般的强大,试问谁有把握能够毁掉妖兽圣经而自身又毫发无损的信心?
牧童深吸了一口气,以疏解内心的震动。没想到通天兽踏入仙界前给妖兽圣经上布下了如此可怕的一环,其意定是想自己的心血结晶,永存于世。还有就是希望妖族在它之后,鼎盛不衰。
百年来‘人’‘妖’两族一直纠缠不休,其中妖兽圣经在两者间就占据着关键性的作用。妖族天性嗜血狂虐,对于世间的人类始终是个威胁,修道人自然不希望妖族一方再次无所顾忌的祸害世间。
“那匹白马乃是世间内罕有的龙翼神驹,能够瞬息千里,即使是入圣的修为都不一定能够跟上它。等会你众师兄从内阁中出来后,就带上妖兽圣经与他们一起离开剑霄殿。骑上龙翼神驹有多远走多远,切记护好龙翼神驹不要落入妖族之手。”
老者独眼内精芒电射而出,龙翼神驹魂体一颤,马眼内满是惊恐之意。
“咦,奇怪。它体内已经被人下过了生死咒。”眼角余光看向晕倒一旁的纪陵。
“无妨、无妨。”老者独眼内的精光更盛,完全笼罩着龙翼神驹。
龙翼神驹身体抖颤的厉害,内心悲哀到了极点,没想到自己堂堂的一代灵兽,自来到云霞山内,先后被两人在体内种下了生死咒。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在无天面前它还能叫嚣不休,不甘屈服。然而在面前的枯朽老者面前,却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在强大实力面前,那种深入灵魂的恐惧,令它心悸不已。
转眼间,老者独眼内的精光一敛,转瞬消失:“我已经在它体内种下了生死咒,等于你就控制了它的生死,就不怕它不听从你的指示。”
话音刚落,牧童脑海中又出现了一段控制生死咒的法门,当他完全牢记于心后,消失不见。
要知道每一种生死咒根据下咒人的修为高低,而有所区别。其中诀窍更是只有下咒人知晓如何解除,旁人如果茫然想要解除生死咒只会激发生死咒内蕴含的狂暴能量,轻者被种咒者身死道消,重者可能连身旁的解咒人一起遭难。其实生死咒和通天兽在妖兽圣经上布下的天罡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两者都是聚集一股狂暴的能量在物上或是生灵的体内,而这股能量也只有自己本人或是掌握生死咒窍诀的人才能够解除。
“剩下的时间,我就将魂灵剑气传与你,至于你能领悟到几成就看你个人造化了、、、、。”
音容相貌在脑海中徘徊不散。自从入了剑霄殿后,师尊虚炎子就将自己送到石窟内陪伴着眼前这名老人,反而跟师尊虚炎子接触的时间很少。数月下来,老者亲眼见证自己化去凡胎肉骨,巩固道基。可以说面前的老者才是自己踏入道途的引路人,真正算是自己的师傅。
“牧童,你怎么啦?我们现在来到了哪里?”纪陵看着面前好兄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道。他双手轻探对方双肩,轻摇对方身体。
牧童猛然醒转,抛开脑海中混乱的思绪,眼神重新聚光到面前的纪陵身上,苦涩一笑道:“我们已经离开了剑霄殿,现在已经逃到了百里开外之地。”紧接着他又将纪陵晕倒后发生的事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包括师叔祖传授魂灵剑气,以及身藏妖兽圣经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他自然信得过面前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所有事无一隐瞒。
纪陵听完后,张大了嘴巴,一脸不能置信的看着牧童。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同时因牧童毫无保留的信任,而心下感动。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你师叔祖说的对,你身藏妖兽圣经,只有躲得愈远愈好。小白、、。”纪陵立时知道了其中的厉害,如果让妖族知道它们一直苦寻的妖兽圣经在牧童身上,立时就令牧童成为众矢之的,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龙翼神驹缓缓立了起来,对于纪陵的呼唤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它心中郁闷极了,原本还渴望一窥妖兽圣经,但眼下自己第二次被种下了生死咒,性命操在他人手上,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对妖兽圣经有所企图,恐怕人家会毫不犹豫的要了自己的小命。
牧童缓缓摇了摇头,说道:“纪哥,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纪陵伸手一拍牧童肩膀,豪气干云道:“只要我能做到的,入刀山下火海都不皱下眉头。”
牧童感激的看了一眼纪陵,伸手从环内掏出泛黄的卷轴递给纪陵道:“我希望纪哥能替我保管妖兽圣经。”
纪陵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牧童会将如此重要的物品托自己保管,一时呆愣在那里。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妖兽圣经就是个烫手山芋,自己如此迟疑岂不是让对方看轻了自己,况且先前自己还大言不惭来着。
不远处的龙翼神驹一闻妖兽圣经四字,立时双眼冒光,突起的一对马眼,死死盯着牧童手上的泛黄卷轴。
纪陵尴尬的笑了笑,瞬间接过,将妖兽圣经揣在怀里,立时感觉到一股温凉的感觉沿着卷轴传到身体上,舒服的想要放声大叫。
心中正好奇为何妖兽圣经上竟会有如此大的魔力,身前的牧童微微一笑,身体一纵就跃上了龙翼神驹,朗声道:“走,送我回剑霄殿。纪哥,后会有期了。”
纪陵蓦然色变,想要阻止已然不及,在原地急的团团转,奈何龙翼神驹已经载着牧童的身影远去了。他忽然明白了牧童为何托自己保管妖兽圣经了,因外牧童早有了与剑霄殿共存亡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