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你，还好吧？是不是，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漠？对不起！
狐小乔长长的睫毛微垂，掩住心底涌上的酸涩，她不能哭，她要笑着，笑着面对他，面对，未知的未来！
自从与慕容轩诀别之后，狐小乔一连几天窝在家里，闭门谢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彻彻底底做了一回闺中小女儿。
“乖丫头，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狐老爷子刚走过中院的青石小路，又折了回来，只见狐小乔正静静蹲在不远处的花圃旁，似乎是在看花丛中的蚂蚁，夕阳的余辉笼在她的身上，朦胧而悠远。
听到外公的醇厚声音，狐小乔扭头浅笑，“外公，您回来啦。”
“地上潮热，过来陪外公走走。”狐老爷子双手背负，怜爱地看着外孙女。
狐小乔丢下手中的小木棍，轻巧起身，上前挽住老爷子的胳膊，甜甜轻笑，“外公有何指教，小乔洗耳恭听。”
“调皮。”狐老爷子笑着拍拍外孙女的小手，沿着青石小路向后院走，“丫头，这几天呆在家里，闷不闷？”
“还好。”狐小乔伸手轻轻挑起青石路边的垂柳，所过之处，柳条袅娜轻动。
狐老爷子转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微淡，唇角的笑意却犹在，心底叹息一声，慈祥温语，“丫头，你心里难过，其实不必这样强颜欢笑，这里是你的家，你大可不必掩饰地如此辛苦。”
这几天看她故作笑颜，他们这些家人没有一个不心酸的，她就是太懂事，太在乎亲人的感受，所以才处处委屈自己，装作若无其事。
“外公，习惯成自然，我想只要我一直这样笑着，笑着，时间久了，就真的能笑着面对了。”狐小乔目光有些游离，唇边的笑意却倔强留存。
“丫头啊，人生数十载如白驹过隙，与其畏手畏脚未若放开胸怀，随心随性，轰轰烈烈活一场。”狐老爷子抬手怜爱地摸摸外孙女的头，看着那张更见清瘦的秀美小脸，轻轻叹道，“因爱放手，有时候，不一定是成全，还是……毁灭。”
毁灭？狐小乔看着外公那幽邃深远的目光，迷惑不解。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时若是浅儿选择了我们，她是不是就会快乐一生，”行至后院的紫槐树下，狐老爷子驻足，仰头看那参天枝叶，神色有些微伤感，旋即又转成释然，“直到你出现，我才明白，当年她若是任子羽离去，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更不会快乐。”
“是，妈妈曾说，她这一生虽然短暂，却精彩纷呈，与爸爸在一起，她才是最快乐的。”狐小乔松开外公的胳膊，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粗糙的树干，神色有些黯然。
“丫头，你与浅儿虽是母女，可你的性格却更随你的父亲。”狐老爷子看着外孙女儿无意识的动作，目光柔和慈爱，“你舍了慕容家老四，看似是成全了他，要给他最完整的幸福，你的确问心无愧，可你想过他的感受吗？你觉得以他的个性，会另觅佳人成就良缘吗？”
狐小乔一怔，指尖动作陡止，看向外公，目光由迷茫渐化成一抹担忧。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他们冷漠无情，无懈可击，可正因为无情，他们的情才弥足珍贵，绝不轻易付人，可一旦动情，便是一辈子。”狐老爷子阅人无数，对京中这些小辈的性格了如指掌，“慕容家几个小子都不错，老四更是人中龙凤，心够狠，手够辣，是成大事之材，可一遇情关，同样是个闯不过去的情种。”
“外公，他怎么了？”狐小乔心绪顿乱，疼得麻木的心，再次狠狠揪起，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全身，那伪装的僵硬外壳在一瞬间崩裂。原来，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份刻骨铭心的情意都无法化成默默无闻的守护！
狐老爷子抬手，轻拍外孙女的肩，稳住她微微轻颤的瘦弱身子，温声道，“今天我去与慕容老爷子品茶，老四也在，比以前更少言寡语，那张脸也憔悴不堪，我临回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单飞要我转给你一句话，求你去看看他。”
少言寡语，憔悴不堪！一字一句，如针般扎在小乔心上，那双清眸怔怔流下两行清泪，她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她真的错了么？不，没有，她知他会念她一辈子，可时间足以冲淡一切，足以让那段情化成记忆中的朦胧风景，终有一天，他会有家，有爱人，有孩子，她要看着他拥有一切……
“丫头，其实你一直没问过老四愿不愿意等你渡劫成人，你连机会都没给他，就替他做了选择。”狐老爷子抬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有时候，峰回路转只在刹那间，端看你如何应对。”
机会？狐小乔扬起清眸，她与他，还有这样的机会么？倘若，她一辈子都无法渡劫，他难道要陪自己一辈子么？
“不，外公，我没有那个勇气拿他的一生做赌注。”狐小乔忍住心间痛楚，固执摇头。她不是父母，没有那义无反顾的勇气，她怕，怕本属于他的人伦幸福葬送在她的手中。
“哎，你与浅儿果真一样固执！”狐老爷子看着那张坚定小脸，摇头一叹，“丫头，外公言尽于此，记住，退一步，海阔天空。”
言罢，狐老爷子又叹息一声，转身慢慢回屋：浅儿啊，你们母女就是父亲这一辈子的劫，当年，父亲眼睁睁看着你离去却无能无力，如今，父亲又只能看着乔丫头痛苦无助，浅儿，你若泉下有知，告诉为父，怎么办？
狐小乔默然靠在树干旁，而后，顺着树干慢慢蹲下，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在腿间，一遍遍默念：狐小乔，你要坚持住，千万不能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