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泽之林”蓊蓊郁郁的沼泽林边,破穹远远的看了一眼凛阳和榕小瞳,轻叹了口气,转身向林外走去了。
微风轻轻的,一如榕小瞳的笑容,榕小瞳的笑容一如那个开满山野的木槿花丛中的初见。
最美的初见。
她听见了凛阳冰凉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说: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在表达着陌生的语气。
她笑着说:别来无恙。
熟悉的笑脸同样说着不像是她的话。
午后的丛林静谧而安逸,天空是深重的墨蓝色,风从凛阳的袍子中穿过,袍子像一面黑色的旗帜在凛阳笔挺的身姿上猎猎飞扬。
“他长高了,瘦小的身材成长的挺拔如松,脸上的轮廓英朗而鲜明,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一袭黑袍和冰凉的眉眼,那么喜欢我的心情是否没变呢?呵,怎么会没变,应该是讨厌吧。”
“她的头发更长,额头上还是垂着懒懒的碎发,笑容明媚如昨又多了一丝妩媚,样子还是那么熟悉,只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的心呢,不然,又怎么会无声无息的离开呢,不是说好要喝我做得木槿花和茉莉花烩的汤吗?她又是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呢?呵,心血来潮吧。”
榕小瞳和凛阳各自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想法,不停澎湃着,然而,表达出来的却只有……
“你进‘恩泽之林’是想进入圣树圈,传承两颗圣树的天赋吧。”
“嗯”
“那……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破穹现在肯定在找我呢。”
“好”
“再见。”
“再见。”
…………
夜色如墨洒宣纸一般,迅速涅开瞬间吞噬整片苍穹,远方的山岚缥缈而安静,树影斑驳轻轻的在风中摇晃着,今晚的天空星光黯淡,弯月浅浅。
凛阳走出来时就看见了破穹,破穹漆黑眸子明亮又温暖,他憨憨的笑着,凛阳走过来静静的坐到破穹的旁边,魂不守舍,思绪万千。
“你说,她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呢?只是想要传承圣树的两个天赋吗?还是,因为……我呢。”
凛阳轻声喃喃着,像是在问破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破穹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凛阳,我不懂,不能回答你。
………………
榕小瞳粉色的娇小身影在夜色下单薄又孤独,风掀起他光洁如镜的额头上碎碎的刘海,将她黯淡的琥珀色瞳孔清楚的呈现在淡淡的星光下,而她的心更孤独,不是因为一个人,是因为终于又见到了凛阳,却只能一个人。
………………
今晚的丛林异常安静,没有四处起伏的野兽声音,没有暗影中的诡谲幽光,却更为可怕,一切杀机都四伏在沉寂的黑暗中,茂密的丛林深处连枝桠都透着神秘和恐怖,恶魔的獠牙森冷而狡猾。
凛阳和破穹围着羹火坐着,两个人都沉默着,紧张着,还有期待着,他们知道今晚银落一定会来,他们也明了,银落是个可怕的对手,天资不在破穹之下,头脑不在凛阳之下,况且银落还有破穹和凛阳都没有的残忍邪异,而他的天赋仍然是未知的,未知的事物的比明面上的杀机要更为可怕,就如浓雾紧锁的湖面要比明媚翻涌的大海更让人心悸。
银落会准备一个怎样的开场呢?
或许是突然飞过来带着剧毒的弓箭。
或许是破空划过凌厉如冰凌的剑芒。
或许只是施施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银色如月光的头发,金色如阳光的铠甲。
邪气如死神的微笑,冷酷如魔鬼的手段。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天上的云堆积的如铅般沉重,渐渐的遮蔽了弯月,风也变得越来越急,像是锋利的刀刃在丛林中穿梭,星光淡淡的光晕,被浓重的黑紧紧包裹着。
云蔽月,风成刃,星已残,银落却仍然没有出现。
凛阳却能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慢慢的逼近,如水般流淌在空气中,粘稠的贴在他和破穹的四周,他眉宇间却还带着一丝游离的微光,他在想着她。而杀机却已悄悄的盘绕蔓延开来,隐藏在浓重的夜色下。
静谧的黑夜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狼嚎,然后越来越密集,连绵成一片如山的压迫感,重重的压在了凛阳和破穹身上,树林中万木不停的剧烈摇晃,像是高楼在地震中颤颤巍巍的身影,风吹刮得愈来愈强烈,似要凝结成实体的刀刃割碎一切。
破穹猛然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成孔武有力的拳头,拳头上度力弥漫,赤色光芒如艳阳一般明亮而热烈,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摇晃的丛林,褐色长袍包裹的身姿在夜色下笔直的扎在了地面上,像一尊欲焚天灭地的远古战神,弥漫着狂热的战意。
“终于来了啊,银落。”
“凛阳,你就看着我撕碎他吧,我一定会赢,然后昂首迈入圣树圈!”
凛阳的眉宇间却有一丝担忧,虽说破穹的战意和战力都一集中到了最佳状态,但银落的邪气的笑容总是让他心悸,银落究竟是什么天赋?
但凛阳还是选择了相信破穹,他弯起了唇角,浅笑着,说:一定要赢!
风沙漫过大地丛林,银落终于从夜色中出现了!
他们想过无数的银落出现的方式。
他们想过无数的应对那些方式的措施。
但却没想到,银落的手笔和声势如此浩大而华丽,竟会已这种方式突然出现!
几十匹恶狼组成一股灰色的潮水,突然排山倒海般从黑暗的密林深处涌现了出来,它们的獠牙在黑夜中泛着森冷残酷的白光,皮毛竖立着狂躁和暴戾,他们幽绿的眼睛如鬼火般闪动着,撕裂天际的狼嚎响彻整片广袤的“恩泽之林”。
响彻在凛阳和破穹耳际。
大地似乎都在振动。
而银落就出现在了最前面的一匹高大威猛的红狼背上,他银色的头发随风飘扬如剑芒一般,黄金铠甲刺眼逼人杀机咄咄,削薄的唇角正浅浅的笑着,邪气又诡谲。
然后他轻轻说:差不多该杀掉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