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说着，小佩来了。靳原就装模作样给章雅诊起病来。章雅呜呜咽咽地诉说她的病。靳原就向小佩做手势，说她的病很怪，需要在这里住着治疗。小佩露出惊讶之色，打着手势问，她是什么人？你为什么愿意把她留下来治病呢？她不会去大医院吗？靳原给她解释，她是他读大学时的同学，家在农村，条件艰苦，大医院住不起。如果不好好治疗，有可能会瘫痪的。
小佩听懂了，马上露出同情之色，向章雅打手势，意思是欢迎她留下来。又示意靳原好好给她治病。
章雅就这样成了靳原诊所里的一个长驻病人。靳原的诊所共有三间房子，一间是药房，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是门诊室加厨房。他把卧室一分为二，其中的半间放下一张病床，给章雅住下。当天小佩还做了一顿饭，端给章雅吃。就像她们早就认识似的。章雅向小佩伸出大拇指，夸得小佩都不好意思了。
然而两天后的黄昏，小佩刚走不久，响起敲门声，靳原打开门，申大柱闯了进来，粗声粗气地问他，是不是留下了一个什么女同学？章雅听得诊室间的声音，赶紧拄着拐棍出去，傻乎乎地问：“这位哥哥是谁呀？”靳原忙介绍这是小佩的哥哥。申大柱一看章雅的样子，显得很惊讶，指着她问靳原：“她得的是不是关节炎？”靳原说不是的，这是一种罕见的疑难症，只能尝试用中西医结合治疗。
申大柱是听得妹妹说了后，想来看看靳原留下的是怎么一个女同学，现在一看章雅满脸病态，一片衰样，也就放心了。临走时他把靳原叫到外面，说了几句。
靳原进来后，章雅问道：“他对你说什么了？”靳原迟疑一下说：“他叫我明晚随小佩同去，在小佩那里过夜。”章雅一愣，点了点头说：“这么快就来了。他哥哥好厉害。”
申大柱的目的很明确，既然靳原答应娶小佩，就应该像恋人一样，尽快进入角色。只有靳原跟妹妹睡在一起了，这事才算敲定。
果然第二天到黄昏时分，小佩迟迟不肯离去。今天是星期六，她不上班。章雅拄着拐棍，趁给靳原端水的机会，向他使个眼色，悄悄地说：“去吧，试一试也好。”靳原露出痛苦的表情，但还是勉强站起来，跟小佩走了。
章雅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一夜章雅其实没睡好。早上听得门响，她拄着棍开门迎接，进来的是脸色沮丧的靳原，他神情疲惫，哈欠连天。章雅看得出，靳原的神色极为复杂。昨夜发生了什么？
“小佩呢？”章雅问道。今天是星期天，小佩应该休息，为什么没有跟着靳原来呢？靳原闷沉沉地说，她还在家睡觉。
章雅不能多问了。这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小佩的影子。而靳原也是神不守舍的，好像总在琢磨着什么。
这样过了三天。小佩才出现在诊所门口。她的脸色非常不安，见了靳原有点畏畏缩缩。章雅故意避开，让他们有机会卿卿我我去。只是星期天来看病的人比较多，小佩就跟章雅呆在一起。章雅用手势问小佩，靳原对你好不好？小佩点点头又摇摇头，显得很尴尬。
靳原忙到黄昏时分才结束。他疲惫地向小佩表示：你回去吧，我今晚想早点休息。小佩迟疑一下，红着脸做了一个手势。
章雅是懂哑语的，她看出来小佩叫靳原跟她走。靳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走了。
章雅的脸上又露出古怪的笑意。她似乎又预见到这一夜他们会发生些什么。果然天还没亮透，她就听到了钥匙开门声，靳原回来了。他躲进自己的卧室去。
接下来的几天，小佩没有再来。靳原的脸上也是眉头紧皱，显得心烦意乱。这天傍晚，靳原竟然对章雅说，他要主动去找小佩。然后他就离开诊所出去了。可是到了凌晨时分，他就匆匆回来了，继续到卧室里睡觉。
终于有一天，靳原用沮丧的口气告诉章雅，他和小佩的婚事要告吹了。而主动提出分手的，正是小佩。
章雅一听，连忙问道：“那她哥哥会怎么样，他肯饶过你吗？”靳原摇着头说：“就算他逼我们，也没有用的。小佩不会嫁给我的。我也不适合娶老婆。”
“为什么？”章雅急问。
靳原的嘴角抽动几下，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我们的身体……都不行……”
“怎么会呢？”章雅故作惊讶，“你们都这么年轻漂亮的，怎么就不行呢。”
“反正……我也说不清。”靳原一脸茫然。
正在说着，有个人登登地进来，正是申大柱。他把靳原拉到外面说话。章雅望出去，发现申大柱的表情很是激动，而靳原则低眉垂眼在解释着。好一会申大柱才走了。
等到诊所里没人了，章雅才问靳原，申大柱跟他说了些什么？靳原说：“他说小佩告诉他，她跟我在一起是不能生孩子的，我们俩不能结婚。他问我是什么原因。我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我们在一起就不行。”
靳原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再不想隐晦了，直截了当地问章雅：“你也是女人，而且是医生，你说说，为什么小佩不能做那事呢，我们俩睡在一起，她就浑身打颤，不允许我碰她一下。”
“那你呢？”章雅问道。
“我也不行，一想到身边躺着个女人，就心烦意乱地，只想快点走……”
章雅叹口气说：“既然这样，那你们还是分手的好。”靳原咬咬嘴唇，好像是下了决心。
又过了几天，申大柱来找靳原谈判。夜里关门后，靳原告诉章雅，他给了申大柱十万块钱，一切就都了结了。
什么都结束了？章雅长吁了一口气。不由脱口而出：“那我，也应该回去了。我回去以后，你可以来找我。”
靳原一愣。“你不是……要结婚了吗？”“不，我们的婚事变卦了。分手了。”章雅说完就走了。
靳原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他居然忽略了住在身边的章雅。章雅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干了什么？他与小佩弄到这个地步，章雅是不是起了什么作用？
可就在靳原胡思乱想时，一个意外发生了。这天他接到申大柱的电话，申大柱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我妹妹她……自杀了……”
靳原跳起来，向申家奔去。结果，他看到了小佩的尸体，就躺在她的床上。就在昨天夜里，小佩服毒自杀了。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申大柱嚎哭着，揪着靳原怒问。“一定是你害了她。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靳原很想大哭一场，可是居然一滴泪也流不出来。他呆呆地走出申家，马上打电话给章雅，说小佩自杀了。
“什么？这……这怎么会是这样？”章雅立即大叫起来。可以想象她吃惊异常的表情。
靳原极力冷静着问道：“你是不是，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
章雅只好承认了。就在那几天里，她给他们的茶里下了药，是两种不同的激素，用的是相反方向。让小佩服了雄激素，让靳原服的是雌激素。正因为如此，小佩和靳原睡在一起，都不能产生性的冲动，反而相互讨厌。
靳原连连跺脚。他本来早应该想到这一点，他白白做了医生。可当时他还觉得是双方没有情感底蕴，缺乏性的吸引力。而小佩更以为她是个没用的女人，一辈子不能嫁人，才绝望自杀了。
“章雅，你都干了些什么。”靳原痛苦地责备道。
“靳原，我早就说过是来拯救你的……”
“可你拯救了我，却害了小佩呀。”
“这不是我的初衷。害死小佩的，应该是他的哥哥，他为什么要搞拉郎配呢。”
靳原也明白，这个官司扯不清的。谁是谁非？其实没有一个坏人。申大柱为了成全妹妹的爱，连父亲的医疗事故都不计较，他也是好心啊。小佩虽是哑女，她也希望爱她之所爱，嫁给心仪的人，也没有错啊。而章雅是为了帮他脱离“火坑”才施手段，出发点也不恶。自己呢，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吧。
可是小佩死了。这是这件事最终的悲剧。
靳原还想说什么，章雅在那边哭起来。她对靳原说：“你知道吗，我是为了你，才放弃了婚事。因为我一直深深地爱着你。本来我希望你摆脱了小佩可以来找我。现在看来不合适了。咱们以后就各走各的吧。”电话就此中断了。
过了一阵靳原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去了章雅的城市找她。可是章雅已经辞职，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茫茫人海，还能找得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