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在祭祀回来的路上恶搞方志民之后,这家伙的脸就一直耷拉着跟个长白山似的,装屁耍酷。就算我打扮得艳光四射,放下身段,在他面前讨好似地大摆pose,极尽千娇百媚、调戏勾引之能事,可恶的是,这家伙居然玩转性,扮柳下惠,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眉毛尖尖都没动半分。从格物宫一路行来,直到下了车辇,走进宴会现场,他才脸色稍霁,牵起我的手,缓缓走入。
我承认,由于自己的虚荣心小小地作祟了一把,秉承着好戏都要压轴的原则,因此,故意比预定时间迟到了小半个时辰。
果然,当我和方志民这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帅哥靓妹组合,以超级名模的姿态闪亮登场时,热闹非凡的宴会现场霎时安静下来,有人张嘴,有人吐舌,有人吸气,有人瞪眼,更有甚者,留下了哈喇子,在各色光线的硬衬下,晶莹剔透,璀璨夺目……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绝对是国际巨星的感觉,爽歪歪了!
可是,走着走着,我才豁然发现,会场正中央皇帝和皇后的主座依旧空着,原来,自己只能算是个次压轴。
果不其然,我们刚刚落座不久,那边尖利嚣张的公鸭嗓就适时地响了起来:皇帝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我真怀疑那两个老家伙是不是一大早就躲在阴暗处,待众人都到齐了,才装作姗姗来迟的模样出场,讨这压轴的好彩头,唉,我兀自感叹着,姜还是老的辣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在众人的高呼声中,皇帝和皇后款款走来,端坐在主位的龙凤座上。
众人礼毕,方志民立即拉着我,疾步来到皇帝皇后面前,恭恭敬敬地叩拜道:“儿臣携臣妃给父皇、母后贺新年之喜,祝父皇、母后寿禄康健,万福绵延,祝我大州千秋功业,万古长青。”
从未见过方志民如此规矩,如此严肃,一时之间,还真是有点儿难以适应,不由得怔在当场。
“民儿,眉心缘何点上朱砂?”皇后娘娘突然发问,霎时间,无数目光聚焦在方志民的脸上。
方志民的面部肌肉有几秒钟的僵化,随即轻笑出声,目光一敛,娓娓道来:“父皇、母后,古语云:眉心含朱,纳新吐故!自白日祭祀归来,这点朱砂便隐现于眉心,儿臣以为,此乃我大州山河锦绣、万世流芳之吉兆也!”
最后,方志民突然转过身,面向众人,说出极具煽动性的“我大州山河锦绣、万世流芳之吉兆”的时候,场下应和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行啊,方祸害,扒瞎居然都能扒出美国大选的国际阵势来,我暗忖着,稍一抬头,正对上方志民得意洋洋的眼,心里冷哼,牛什么啊,什么眉心含朱,纳新吐故,当我不知道啊,不就是出自大州初期的什么子虚先生写的《乌有赋》嘛,子虚乌有,根本就是在瞎说!
不过,皇帝、皇后听到这番言论,显然极为受用。只见,皇帝金手一挥,道声:“赏”,身旁的太监忙不迭地端出一个蒙着红绸的托盘,红绸掀开,一龙一凤两块白璧无瑕的玉佩静静地躺在里面。
“好漂亮哦!”我忍不住赞叹出声,忽感衣袖略沉,只见方志民对我努努嘴,挤眉弄眼,好像在说:别光顾着看,快谢恩啊,我说完了,该轮到你了。
我暗暗挑了挑眼线,化作无声的语言:好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个屁啊!
方志民扯了扯嘴角:少废话,让你说,你就快说!
小样儿,跟我装,活拧歪了!霎时间,火星乱溅,好些把整个会场变成一片火的海洋。
最后,实在抗不过方志民眼神的狂轰滥炸,我只得交枪投降,稳了稳心神,清了清嗓子,福了福身,朗声说道:“臣妃谢过父皇、母后,祝父皇、母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祝我大州国泰民安、江山永在。”没办法,实在想不出什么砸人的词儿来,只能冒着剽窃之嫌疑,稍稍引用一下神龙教的经典广告用语,搪塞敷衍一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完我的祝词,皇后娘娘连说:“好,好一句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温暖慈爱的目光,淋漓尽致地倾泻在我的身上。
皇帝则是抚须微笑,只不过,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的味道。
有了我和方志民的抛砖引玉,接下来,会场众人便依照身份尊卑、品阶高低之序,顺次向龙座凤椅上的两位超级大boss行新年朝贺之礼。有独自一人的,有三五成群的,有家族为伍的,有呼朋引伴的,前前后后,熙熙攘攘,欢欢喜喜,好不热闹。
令人拍案称奇的是,虽然人数众多,用词量甚丰,但一遭行礼过后,所用之贺词居然没有重复的。不知是大家事先商量周全,还是确实学富五车,抑或是人在官场日久,溜须拍马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臻于化境。
更有甚者,仍觉不过瘾,遂忍痛割爱,秀出自家压箱底的物件儿,什么四尺高的珊瑚树、一整套的龙纹浮雕琉璃盏、五色夜光的天蚕丝百福图……奇珍异宝,玉器古玩,应有尽有,美不胜收,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因此,虽然每个人献完新年祝词,宫中皆有精美礼品相送,但皇帝和皇后一点都不亏,因为,成本和收益相较,他们简直是赚翻天了!
回到座位上,我一手托着香腮,一手把玩情侣玉佩之一的凤佩,眼睛百无聊赖地扫描着那些在自己面前来来去去、走走停停的人们,每个人脸上最细微的神色变化,都逃不出我的法眼。
“曦儿,在看什么呢?”方志民悄悄凑上前来,汩汩热气霎时荡漾在我的耳畔,亲昵而暧昧。忽觉一阵灼热爬上脸颊,我不动声色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底气明显不足地答道:“看戏!”
“哦,有何好戏可看?曦儿能否告知一二!”方志民兴致盎然地问道,身子又向我凑近了几分。
望着面前这张子弹也难打穿的脸皮,我无可奈何地暗自叹了口气,答道:“此戏名曰:宫廷贺新众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