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我的头好痛，你们都给我出去，快出去！”突然，我抱着脑袋一顿狂吼。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决定由莫颜留下来陪我，其他人都退出了房间。临到门口时，我再次听到了那声深深的叹息。终于知道，雨夜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属于谁了。只是，这一切来得未免太晚了，打人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吃，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斜倚在床前，盯着面前的一碗浓浓的黏糊状汤药，胃里翻江倒海般阵阵作呕，紧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别过脸去，仿佛那是一碗毒药，避之唯恐不及，更何谈喝下去了。
“小姐，快来，乖乖把药喝了，这样病就会早些好起来！”莫颜仿佛格林兄弟笔下假扮成老太婆的恶毒皇后，诱惑着白雪公主去吃那个有毒的苹果。
我根本就没失去记忆，喝什么药嘛，庸医误人，没准儿，喝完了药，反倒把一切都忘了呢！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医疗事故赔偿办法之类的东西来维护患者权益的。
“小姐，放心，这药一点儿都不苦，你捏着鼻子，一口气就喝下去了！”莫颜继续发挥着居委会大妈般的苦口婆心对我进行循循善诱。
我怕一口气喝下去就直接过去了！
见我仍然无动于衷，莫颜微微一笑，突然显摆地摊开手，在我的眼前晃了几晃：“小姐，你看，莫颜还准备了你爱吃的话梅肉！”
话梅肉，我两眼顿时烁烁放光，趁莫颜不注意，快速拿起几粒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品尝着这人间美味。
“哎呀，小姐，这可是吃完药以后才能吃的！”莫颜后悔不及地将话梅肉藏在身后，嘟着嘴叫嚷道。
真是个小气鬼！我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突然，冲着门口处兴奋地叫到：“太子殿下，你来看曦儿了！”
莫颜闻声回头望去，我趁机出手，点住她的昏睡穴。翻身下床，整了整衣衫，然后便将莫颜安置在床上，冲着身后叫到：“小振，你可以出来了！”
一身白袍的袁振从屏风后踱步而出，脸上挂着一丝莫名的兴奋，深情地望着我，“曦儿，你真的准备好了？”
我点了点头，“大婚之日在即，此时不行动，恐误了全局！”说完，我伸手轻轻地取下了戴在莫颜脸上的人皮面具，看着那张丑陋的容颜，想到未来的一段日子里，自己将顶着这副面容游走于江湖，心头不由得感慨万千，道不清是怎样一种滋味。
袁振从衣怀里掏出一个锦盒，交给了我，柔声地说：“此盒中有两粒药丸，曦儿，你与莫颜各服下一粒，然后，输送你的内力走遍她的全身，不出一个时辰，药力便会发挥作用。”
我颔首示意，手指微颤着打开了锦盒，看着躺在里面的两粒毫不起眼的黑色药丸，有些怀疑道：“小振，这个，真的有效吗？”
“嗯。”袁振坚定地点了点头，“据说这两粒换颜丹，是江北陆家庄的绝世珍藏，世上仅有此两颗。不过，江湖上鲜少有人知道。当初若非持着你的信物以及陆绝尘和陆家小姐的全力游说，我想陆老庄主是决不肯忍痛割爱的！”
想起古灵精怪的丫丫，想起陆绝尘离去时悲伤凄婉的萧声，仿若隔世般，我不禁暗自嗟叹：自己，终究是欠了他们的。
“曦儿，莫再耽误了！快快服药吧！”见我愣神，袁振在一旁略显焦急地催促到。“曦儿，记住，半年之内，莫再动用体内真气，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半年，尘埃尚未落定，我还不足以掌握主动权，罢了！忍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狠下心，服下了其中的一丸药。
一个时辰过后，我望着镜子中那张奇丑无比的脸：因为戴着人皮面具而常年见不到阳光的皮肤，晦暗惨白中竟攀爬上些许的皱纹，成不规则状分布的雀斑显得越发的清晰可见，稀疏的眉，如缝的眼，坍塌的鼻，肥硕的嘴……我轻轻扯动嘴角，不再是倾国倾城的笑容，而是如鬼魅般骇人的恐怖。心下未免自嘲地想着：看来，丑陋也是需要勇气的，尤其对心脏功能要求甚高。茫茫人世间，能如齐宣王的无盐皇后般洒脱逍遥之人，恐怕再也难寻了。
我的眼光禁不住在床上此刻仍然酣睡不醒的人儿身上流连，看着那仿若曾经的自己，不经意地捕捉到袁振有些呆滞的目光，心中不免漾起一抹吃味和惆怅。
随即释然地笑了笑，一直以来，想要的不正是这种效果吗？舍得，舍得，万事要有舍才有得。也许，没有了倾国倾城的芙蓉娇面，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我可以更加看清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更为明确地分辨出孰是真心，孰是假意。想到此，我轻声道：“小振，真是旷世奇药，简直一模一样，不是吗？从来没想过，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原来的自己，竟然是这般美丽动人，绝色倾城！”
袁振似乎从我的话语中觉察出什么，慌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仿佛起誓，又仿佛安慰般地说：“曦儿，即使你换了容貌，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美丽的！”
面对袁振直视的目光，我不着痕迹地转过身，仅仅留给了袁振一个背影，虽然知道他不介意自己是美是丑，但私心里还是需要有个调整的阶段，至少现在，没有勇气以这张脸去面对他，“小振，勿须多言，不用担心，我现在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感觉轻松了不少！你的话我都了解，先回去吧，算算时辰，她也该醒了，我还有许多事需要跟她言明。”
“那，好吧，曦儿，这段时间，我就在别馆内候着，有事随时叫我！”袁振踟蹰了片刻，终究拗不过我，悄悄地退了出去。
门砰然关上，良久，待我转过身时，已经悄悄地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
此时，床上的人突然“嘤”了一声，霍地张开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审视着四周的一切，似乎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