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何时那般熟悉,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像是相识已久的夫妻。
这世间有谁比他认识娘子更早,只是她轮回千年喝了孟婆汤,早已忘却了他。
他怕说出来会吓着她,会对他产生厌恶的情感,羽扇般的长睫毛投下一片阴翳,眸子不声不响,淡淡的苦涩蔓延开来,只是那一瞬间。
更何况她对燕兰卿原本就有好感,没有关系,她喜欢任何一个人他也可以把她夺回来,只要她还在,她没有离开,他就有机会的。
忽然之间燕兰卿想起梦中的梦中的她一起念过那一段戏文,沉吟出声来。
“前世你是开在我掌中那朵雪白的花,我将你从繁华的枝头摘下,放置我的鼻间轻嗅你的芬芳,至此搁在我的心上。”
“今生你是开在夜色下的昙,纤丽洁白不染尘垢,也许那只是一瞬烟火,冷了一地的微凉,稍纵一逝的风华,等待了苍老无常。”
燕兰卿一怔,王梦蝶、王九鸣、看向白锦乐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惊讶,唯有楚洛一直弯着苦涩的弧度。
“你撑着油纸伞,素白的裙裾浅浅划过水波,踏着烟雨而来。”燕兰卿轻声念着。
“我轻轻折下杏花苍枝,只是那一眼惊鸿,惊艳此生温暖的岁月。”
“只怪你美丽如仙,哒哒马蹄载走你不归的良人,只怪那当初一眼倾心的错误。”
“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你陪我去看浩瀚无垠的星空,你陪我去听青衣折子戏,送我的风铃我一直保留至今。”
“这么多年,我一直试着忘记,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放下天地,放下一切,唯独不能放下你。”
“美丽的归人啊,当我有一天不在你的身边,谁替我许你一世长安无殇,如果你离开了,我定要跋山涉水走过道阻千峰找到你;如果你死了,我把我的心,我的一切,放在与你最近的位置,紧紧的挨在一起,一起淌过忘川河畔黄泉陌路。”
两人的声音同时落下,一个沉默不语,另一个已是布满滚滚泪珠,一颗颗的砸落在洁白的脸庞上,顺着下颚流下来,泛着晶莹的光泽。
“对不起,是这段戏文惹你伤心了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从而念了出来。”
燕兰卿沉声道,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沾着泪珠,心间那股苦涩蔓延开来,一点点浸透他所有的理智。
不,他亲口同她和楚洛说过今生今世不娶任何人,是他负了她,怎配的上高洁完美无暇的她。
“慕慕……慕慕你别哭呀……不是一段折子戏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
王梦蝶第一次见她哭,有些不知所措安慰着她。
她有些不明白,不就是一段戏文,有什么好哭的,只好求救的眼神看向王九鸣。
方才怪异的气氛让他很适合的做了透明人,他自是乐享其成做一次听书人,没想到听着,听着悲凉的声音已入他心,王九鸣自然也接到自家妹妹的求救眼神也自然走了过去。
“乐儿,擦擦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九鸣哥待会儿给你买糖人可好。”
王九鸣手里握着洁白的梅花帕子,莹白如玉的耳根不自然爬上一层红晕,他在书上看到,女孩子哭的的时候有三种办法可以不让她哭。
一种是给她借一只手帕,告诉她再哭就不美丽了,另外一种是给她买好看的手饰
衣服和糖人,最后一种是给她借一只肩膀,霸道堵住她的双唇,除了蝶儿他很少在接触任何一个女子,之前他也看过许多男子用的都是这三招,都很管用。
可是四小姐为什么伸出手欲接不接的模样看他的眼神这般怪怪的,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吗?眸子里带着几分疑惑,抓挠着头。
“多谢,额……九鸣哥哥的好意。”
王九鸣的眸子涌上几分欣喜,王梦蝶噗嗤一笑,没想到一向饱读诗书聪明无比的大哥也会有这般害羞的模样,糖人只有小孩子才会吃,用自招哄慕慕好像有点不切实际。
“好啊,九鸣哥哥我要最大最甜的糖人,最好是能够大过我的脸的那种。”
白锦乐甜甜一笑,晶莹的泪珠早已收好,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