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没完和没了带着苦行僧回到法王寺,给他涂抹了药膏,用白布裹住伤口,这才止住了血。
此刻,苦行僧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是手里仍然紧紧地抓着那个小铁盒。
空空坐在床边打量着他,纳闷地说:“为了这个小铁盒他连命都不要,看来它一定不是个一般东西。这盒子上刻着莲花图案和万字符,应该是我佛门物件,可是怎么也有点臭?这味道和坟墓里的味道一样,正是我们在追踪的那个味道。”
这时,没完和没了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去。
“你们干什么去?”空空问道。
没完冲空空笑了笑说:“师弟,你在这里照看一下,我们马上回来。”
空空摸了摸头,有点莫名其妙:“瞧你俩神神秘秘的。”
没完和没了出了苦行僧的房间,直奔他一直背着的那口大铁箱。
这铁箱上有个孔,没了想把它倒过来,看下方有没有开口。可是,铁箱太沉了,没了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法搬动它。
“哎哟喂,怎么这么重啊!”没了惊叹道,“真不明白那人怎么能背着它到处走呢。”
没完将耳朵贴到铁箱上,拍了拍箱子说:“趁他昏迷,我们快点儿打开这铁箱吧,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佛舍利。”
两个人将箱子仔仔细细地检视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可以开启的地方。
“找不到开口呀!”没了皱着眉头说。
没完灵光一闪,激动地说:“我们把铁箱倒过来,看下面有没有开口?”说完在掌心吐了口唾沫,然后“呀”的一声大喊,运足力气翻转大铁箱。
大铁箱虽然倒过来了,可一样没有找到开启的地方。没完搔着头犯了难:“这可怎么办呢……”
“用手进去掏吧!”没了碰了碰他说。
没完撇着嘴:“我才不呢!万一里面有机关,咔嚓一下把我的手铡断了,那岂不是倒了大霉?”
没了急中生智:“哎,那就用倒的好了。”
“好,就用倒的!”没完深吸一口气,双手提起大铁箱,将孔朝下猛扣。
咣当!咣当!咣当!一堆铜钱和碎银从孔中掉出来,堆在地上好似小山一般。
没完和没了见状,惊讶不已。
望着地上越来越多的银两,没完惊讶地说:“一个邋遢的苦行僧,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说的没错吧?这个人是窃贼!这些东西肯定是他偷来的。”没了得意起来。
没完却说:“其实这些钱还有一个来源—也可能是他骗的。从昨天开始我就跟踪他。他先是在大雄宝殿念了一夜的经,然后今天天刚亮,就背着箱子下山了。他就站在那条街上化缘,骗好心的施主说要盖一座庙,人家就把钱捐给他了。”
没了恍然大悟,愤然道:“真是佛门败类!佛舍利肯定也在里面,我们得想办法把它掏出来。”
没完找来一根铁丝,从孔里伸进去扒拉着。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怒吼:“不守清规的小和尚!你们在干什么?”
没完和没了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苦行僧已经强行下地,正一步一步地朝这边挪过来。他的神情十分气愤,模样更是吓人。
苦行僧气冲冲地指着他们说:“你们敢动我的东西!”跟在苦行僧身后的空空,原本想劝他回房,结果看到没完和没了正在对着人家的东西下手,顿时哑口无言。
苦行僧稳身上前,推开没完和没了,将地上散落的银两全都塞回到箱子里,然后吃力地把铁箱子紧紧抱在怀中,恶狠狠地说:“看在你们救了我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下次要再敢碰我的东西,就跟你们拼命!”说完,他抱着箱子,拖着伤腿,一跛一跛地离开了。
待苦行僧离开,空空叹了口气说:“师兄,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就算是怀疑他偷了舍利子,我们也得先找到证据。”
“证据?我们有啊!”没完理直气壮地说,“你没看到刚才地上散落的那些银两吗?那都是从他箱子里倒出来的。你想,他一个出家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钱?这充分表明他在利用佛门的名义讹诈钱财!”
当下,没完又将自己跟踪苦行僧的过程向空空述说了一遍,时不时还加上自己的推断。
没了听得直点头,斩钉截铁地说:“他不是出家人,是个盗贼!极有可能就是他偷了我们的舍利子。”
空空也觉得此事确有蹊跷之处,于是喃喃地说:“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这个苦行僧究竟是什么人?没完,你确实看见是别人给了他这个东西?”
没完点点头:“是的。那人匆匆忙忙的,扔给他就跑了,紧接着黑衣人就来抢这个铁盒子。”
“这盒子可能跟我们失踪的舍利子有关。但是,关联在什么地方呢?难道这个苦行僧果真是不良之人?”空空猜测着。
“他当然不是好人。”没完信誓旦旦地说,“他假冒盖庙之名四处骗钱,把得到的钱都装在大铁箱里,成天抱着不放,就像个守财奴。这哪里像好人?”
没了点头赞同道:“没错,假和尚,真敛财!”
“但是,这个苦行僧和我们见到的那个浑身腐臭的人有什么关系呢?”空空还是没想明白这点,所以仍然无法下结论。
没完凑过来说:“我觉得佛舍利就藏在铁箱里面,否则他不会那么紧张。”
空空却有些困惑:“如果佛舍利真是他偷的,他为何不赶紧离开,还在庙里转悠?看来我们要先搞清楚这个小盒子和佛舍利的关系。”
“可以去问问方丈。”没了建议道。
“他要是不给方丈看怎么办?”空空一句话难住了没了。想到刚才苦行僧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没了觉得腿肚子都软了,于是支支吾吾地说:“这……”
不想空空却灵光一闪,拍掌道:“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把那个盒子的形状画下来,拿给师父看。”
“可是他对我俩已经深恶痛绝,如果我们再去找他,恐怕会弄巧成拙。空空,不如你去吧?”没完推了推空空,“而且你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比我俩厉害多了。”
“对,你去吧。”没了也点头附和,“你去看看他那个小铁盒是什么模样,然后转述给素墨大师,让他帮忙画出来。”
“好,我去就我去。”空空起身就往苦行僧的房间走去。看到他进来,苦行僧冷冷地说:“小师父莫非是来赶贫僧走的?”
空空忙道:“不忙,不忙,你身上有伤,还是在这里多休养一段时间吧。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你这个小和尚待人亲切,和你那两位师兄可完全不一样。”苦行僧语带嘲讽地说。
空空假装听不出他话里的意味,故作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小盒子问:“施主,这是什么?”
或许是对空空并不排斥,苦行僧平静地说:“这是我们佛门的迦陵频伽盒子,也叫妙音鸟,是专门用来敬存佛骨舍利子的。”
空空立刻想到师父曾说放佛舍利的小盒子不见了,于是暗自吃了一惊,反复打量着那盒子,问:“这个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苦行僧不疑有他,据实说:“晌午有一个不相识的人在大街上塞给了我。我虽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东西,但这是我们佛门的圣物,不能让它流落民间,所以我要把它珍藏起来。”
看到空空目不转睛地盯着盒子,他立马心生警惕:“怎么了?”
“啊,没什么。”空空笑眯眯地说,“只是以前从没见过,感觉很稀奇。施主,既然你有伤在身,还是好好休息吧,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空空又深深看了一眼苦行僧手中的妙音鸟,关上门离开了。慢行几步,见无人注意,他立刻拔腿跑向素墨和尚的住处,将妙音鸟的模样详详细细地形容了一番。素墨和尚画技高超,又曾耳闻过妙音鸟这件佛门圣物,于是一挥而就,画出来的几乎和苦行僧手中的宝物一模一样。
空空满意地拿着画,叫上没完和没了,直奔方丈室。此刻,高僧们正聚在那里论经说法。空空原本想等只有方丈一人时再提及此事,不料却被冠松康天大师看到了,好奇地将他叫到身旁,硬要看他手里的画。
在方丈点头示意后,空空在众人面前缓缓摊开了那幅画。
方丈看了看,坐下后说:“前人曾记载说,唐朝时,所有的佛骨佛牙舍利都是用迦陵频伽盒子盛放,送到中土来的。真正的迦陵频伽盒子我也没见过,只在画上出现过,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南山和尚说:“我收藏有一幅唐朝善导大师的画作,上面有迦陵频伽盒子,就是这个样子的,没错!”
守一奇道:“这个盒子此时出现,说明法王寺丢失的舍利子应该就在附近。”
“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盒子会单独出现呢?舍利子又在什么地方?”冠松康天看着画卷,关切地问,“舍利子为什么会跟盒子分开呢?空空,这个拥有迦陵频伽盒子的人现在哪里?”
空空双手合十说:“就住在我们香客房。”
冠松康天点了点头:“我倒想去问问他,这个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方丈却拦住了他:“这个苦行僧目前还不知道我们寺里丢了舍利子,所以现在还不方便问他。不过,既然迦陵频伽盒子出现在他那里,那我们就要加强保护,搞清楚他的来龙去脉,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舍利子。”
众人点头称是。当方丈正想嘱咐空空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没完的大吼声:“此乃佛门净地,谁敢在此行凶?”
空空和方丈一愣,立刻拔腿迈出房间,却看到没完操着一把扫帚正追赶一个黑衣蒙面人,而那人却手执钢刀追逐着前面的一个小个子男子。
小个子男子见屋内忽然钻出这么多和尚,顿时大呼小叫着说:“大师们,救命啊,有人追杀我!”
此刻已有很多和尚听到了这里的响动,纷纷涌了过来。黑衣人见对方人多势众,知道继续下去不会成功,于是恶狠狠地低语道:“齐风,下次可不会让你这么侥幸了!”说完双足一顿,跳到院墙上,轻松翻身跃下,没了影踪。
“师父,我刚在后院挑水,就见这人爬上院墙,跳进我们院里来了。我本想跟着他,看看他要做什么,不料随后又来了一个黑衣人追杀他,所以我才救他。不过,瞧他有门不走非要翻墙的样子,说不定也不是好人。”没完冲到方丈面前,指着那人的鼻子告状。
“这……”方丈将疑惑的眼神投向瘫坐在地上的那个小个子男人。
那男人眼珠一转,立刻哭天抢地起来:“大师明察啊!我叫齐风,是个无辜老百姓,今日走在路上遭遇恶徒,我也是被那人追得没办法才跳上墙头的。”接着又哼了一声说,“狗急才跳墙呢。”
“没完,莫要胡说。”方丈警告似的瞪了没完一眼。没完撇撇嘴,走到空空身边。
空空这时已经认出此人正是白日里那个被小黑误咬的男子。他走上前来深深一嗅,立刻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臭味,便说:“好啊,果真是你!师父,他身上的臭味,和地宫内残留的以及那个小铁盒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所以小黑见了他才会咬。”
没完不由得一怔,怒气冲冲地看着齐风质问道:“阿弥陀佛,是你偷了佛舍利?”
“我……我……”眼见这么多和尚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齐风腿一软眼一翻,就昏倒在了地上。
没完气急:“咳,他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挑这个节骨眼儿!”
“把他抬入客房。”方丈朗声吩咐道。
“是,师父。”旁观的和尚中走出两人。可他们刚刚靠近,却又忽然跳了开来,苦着脸说:“他身上好臭啊!”
方丈把脸一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臭也要抬!”
寺僧们无可奈何,只得皱着眉头,屏气依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