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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流水落花(2)

与此同时,谢美娜也在当日的报纸中看到了这则报道。当她从一个报童的手中接过那份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时,就赫然看到了报纸头版那鲜明的字迹:重大杀人犯潜逃入我市。这使她大为震惊,吸引着她的目光认真而快速地飞掠过了那些惊心动魄的文字,甚至差点使她忘记了付钱给报童。付钱时,报童回报给了她一个稚嫩的微笑,算是对她的答谢。瞬间,谢美娜对这个还很年轻的少年印象深刻。少年被阳光晒得有点灰黑的脸庞稚气犹存,显得清瘦而有精神,还有他的整个身躯也精瘦,特别是他接钱的手,这使他离去的背影像风中的稻草人一样摇摆不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谢美娜不由心生怜悯,她很想追上前去多买几份报纸。同时不知怎的,她心中泛涌起的更多的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她曾经在某处见过了报纸上所描述的那个杀人犯,杀人犯对她目露凶光,像一头恶狼一样对她虎视眈眈。

这个阴雨连绵的雨季让谢美娜原本还过得去的生意冷冷清清的,谢美娜已经很多天没出去贩卖洗浴用品了。如今,家中还堆积着一些包装精美的产品,这些产品如果不能及时卖出,很快就会过时的,随时都会有更新的产品被研发出来,并且取而代之。那时,就是天气再好,也没人想要的。这个城市的人都是很识货的,他们的名牌意识是很强的。这和科技的发展有很大的关系,在这个城市的街道随处可见各种产品的广告牌。谢美娜所推销的玫瑰花牌洗身皂,就是由当红的女明星所代言的。她花枝招展的照片在那幅广告牌上美若天仙,特别是她由于微笑而露出的一口皓齿,倒使她更像是某种品牌牙膏的代言人。谢美娜起先并不认识她,倒是她那常看电视剧的母亲,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谢美娜的母亲虽已年过半百,最近却迷上了偶像剧,已经看过好几部由那个女明星所主演的电视剧。由于对那个女明星的迷恋和喜爱,谢美娜的母亲每次洗澡自然也是喜欢用玫瑰花牌香皂。每次洗澡时,她都感到自己年轻了许多,就像是那个迷人的女明星一样年轻。特别是闻着洗完后身上所散发而出的那种特有的玫瑰花般的香气,她不由笑意盈满了嘴角,沉浸在对悠远的美好时光的回忆之中去了。值得一提的是,自从谢美娜的父亲过世之后,她就很少这么舒心地笑过了。

迫于生计,谢美娜满心希望这个让人有点难过的雨季能快点过去。与她母亲不同的是,现在每当看到女明星那熟悉的身影时,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尽管女明星风采依旧。特别是看到了家里堆积的那些洗身皂精美包装纸上的女明星时,她更是愁上眉梢了。

四、养蜂人,我亲密无间的朋友

这个夏天,在这个城市里,不管是在艳阳高照时,还是在阴雨连绵的雨季,养蜂人的生意都很不错,几乎每天都有人前来购买蜂蜜。养蜂人是从遥远的乡下只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谋生的。在这个广阔的城市里,他租了一间老旧的居民房,作为固定的买卖场所。居民房不大,也不小,房间内放满了大大小小的蜂箱,时常有蜜蜂萦绕在其左右,在上面悠闲地爬行。居民房虽地处偏僻,但是很多人都慕名而来。他们有的是来看蜜蜂如何酿蜜的,特别是在这个城市土生土长的人,他们的好奇心都很强。当然更多的人是前来买蜂蜜的,养蜂人的蜂蜜口感纯正,消暑止渴,物美价廉,美名早已传遍了大半个城市。因此,来这个房间里的人,经常可以看到养蜂人笑意盈盈地接待着各种客人,而他的身上时常有数量不一的蜜蜂在爬行或者是休憩,仿佛它们已经成为养蜂人身体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诗人王童就是这里的常客,王童最初也是慕名前来为母亲买蜂蜜的。母亲之前是个老师,长年累月辛苦的教学使她得了慢性咽喉炎,退休下来后一到夏天就喜欢喝点蜂蜜来润喉,不然喉咙就会干得难受。一来二往他和养蜂人也就此熟悉了。王童觉得养蜂人就像是他高中时一个非常要好的同学,两人虽文化程度不同,却挺谈得来的。有时他们仅仅谈论一个无趣的话题,也能够心照不宣地把话题进行到底,都舍不得打断彼此的谈话。如果一方听腻了,脸上也同样显露出欢喜的神情,甚至流露出恋恋不舍的姿态,尝试鼓舞对方继续谈论下去。这倒是一种非常少见的谈话方式,但却增进了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情感。而每每王童前来买蜂蜜时,养蜂人自是给予了他很多的优待。有一次,王童不小心让饥饿的蜜蜂给蛰了,养蜂人当即拿出特效止痛药让他抹上,才避免了伤口进一步肿胀和疼痛。虽是小事一件,但这让王童留下了深刻的疼痛记忆。于是,有感而发,他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笔纸为养蜂人和他的蜜蜂写下了一首诗歌。诗歌就叫《养蜂人,我亲密无间的朋友》,诗歌全文如下:

养蜂人,我亲密无间的朋友

你的蜂,点燃我诗歌的火焰

它们飞舞的瞬间

一些物事触及记忆的涟漪

平静如水是奢侈的

月光也是奢侈的

就像那些精灵般的蜜蜂

它们的蜜是如此甜美醉人

连同爱人裸露的红唇

洋溢着一些飘渺的青春

娇羞欲滴

它们是另一种深邃的火

抑或渴望的温柔

如梦如歌地荡漾在你我心中

后来,这首诗歌被发表在当地有名的诗歌月刊,不久就被收录在王童的第四部诗集中。这首王童运用了极为平实的语言和形式进行了书写的诗歌,与王童之前大多数晦涩朦胧的诗歌有很大的区别,自从发表后就引发了学术界极大的讨论和关注,而王童本人出于某种一般而特殊的情感(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这首诗歌写得如何高明和美妙),也对它情有独钟,抑制不住对它的喜爱之情。同时,这首诗歌被当时的市民广泛谈论着,也使养蜂人的生意更为红火。这倒是王童始料不及的,在这之前他所写的诗歌还未曾引发过市民如此热烈的谈论,未料到,这首诗歌却引发了这么大的反响。特别是连那些平常忙碌于金钱和名利的人都给予了比较高的关注,这倒更是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五、雨季即将过去,它步入了季节的尾声

那是一个霏霏细雨刚刚停歇的午后,天气有逐渐清朗起来的趋势,看样子这个夏天的雨季即将过去,它步入了季节的尾声,只余连绵的细雨间或缠绵一小阵,除此之外,别无大作为。谢美娜刚刚卖给养蜂人几块玫瑰花牌洗身皂,转身正欲离开时,刚好与起身进门的王童撞了个正着。王童的身躯高大,而谢美娜的身材娇小,因此,这一撞,倒像是谢美娜小鸟依人般地扑入了王童的怀抱。谢美娜一个小反弹后,差点扑哧笑出了声来,看得出来,生意不错的她那刻心情不错。倒是岿然不动,稳如泰山的王童那刻却显得异常惊慌失措,他甚至显得比谢美娜更为羞涩万分,他的整个脸庞瞬间红润了起来。定睛一看,喜爱诗歌的谢美娜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撞到的正是这个城市的著名诗人王童,谢美娜刚刚在那本名为《溯源》的诗歌月刊中读到了他的那首风靡一时名为《养蜂人,我亲密无间的朋友》的诗歌,崇敬之情油然而生。随即,谢美娜连声向王童赔礼道歉,颇有楚楚可怜的模样。而此刻,王童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着,不住地挠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后,谢美娜拿出了她那本随身携带的王童的最新诗集《缅怀爱情》,请王童为自己签名。看得出来,喜欢诗歌的谢美娜对王童崇拜已久,更是随身携带他的诗集,好在漫长的推销路途的间歇,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品读。之后,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和谢意,谢美娜还送给了王童几块玫瑰花牌洗身皂以及一块精致的棉绒毛巾,那上面正好刺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两朵绿意盎然的荷花中间,它们一前一后,相互依偎,前面的回首凝望着后面的,含情脉脉,很是令世人钦羡。

就这样,王童与谢美娜在这一次意外的邂逅中,算是彼此认识了。为了回报谢美娜,王童当即要送她自己的另外三本诗集,而喜欢诗歌的谢美娜自是欣喜地应允。于是,王童买完蜜之后,谢美娜尾随着他前往家中。一路上,两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么生分了。谢美娜甚至开朗地哼唱起那时流行的一首轻快的歌曲,她的声音甜美、醉人,使人想起了养蜂人的蜂蜜。而她的高跟鞋踩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更像是那首歌曲天然的韵律,一唱一搭的,浑然天成。沉浸在如此宽松的氛围之下,王童的心境不由也清朗了起来,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琐碎,仿佛瞬间灰飞烟灭,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王童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和同学结伴无忧无虑地同往学校求学,沿途听着鸟鸣啁啾,在绿荫的遮掩之下,如果时间充裕,还可以在路途之上玩上几个有趣的小游戏。于是,欢乐清脆的声音随即充满了整条道路,余音缭绕不散。那时候的情景,是多么令人怀念不已啊!随后,王童情不自禁地问谢美娜:“你唱的是什么歌曲呀?唱得可真好听!”谢美娜随声应道:“噢,让你见笑了,一首流行歌曲《流水落花》。”接着她又笑着问道:“真的好听吗?”王童陶醉般地称赞不已:“真的好听,真的很好听!继续唱呀!”于是,谢美娜那令人陶醉的声音又轻盈地飘荡了起来。

期间,谢美娜似乎看到了迎面匆匆而过的一个人很像是那个流窜于市内的抢劫杀人犯,她忘不了他那一双目露凶光的老鼠眼,尽管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过他的相片。于是,谢美娜甜美的歌声戛然而止,面露惊吓的神色,瞬间扑入了身边王童宽阔的怀抱之中。依旧是小鸟依人般地投入王童的怀抱之中,只是此次谢美娜差点叫出了声来,她显得惊慌失措的,倒更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鸟,浑身颤抖不已。面对着谢美娜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王童倒显得十分镇定与冷静,他顺势用宽大的臂膀,紧紧地把谢美娜揉抱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谢美娜这才抬起头,惊甫未定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那个潜逃入市内的抢劫杀人犯了。”王童微笑着安慰道:“不用害怕,那可能是错觉,再说了有我在呢!”看到他那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谢美娜这才逐渐安定了下来,也不再颤抖了。她羞愧地对王童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呀!给你添麻烦了。”王童朗声笑道:“这有什么,不用害怕,有我在呢!一切包在我身上。”那刻,王童显得越发高大,男子汉气概十足。在两人这几次的相互对视中,王童逐渐觉得谢美娜是多么需要有个人来好好保护,她还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尽管她很早就出来社会闯荡了,但她依旧十分天真。王童甚至觉得她长得跟自己高中时暗恋的女同学一样美丽,对她的爱意瞬间在内心深处萌生了起来。而此刻,虽然惊吓已过,谢美娜却并未有挣脱开王童温暖怀抱的意思,她仿佛再也离不开他了。有意思的是,王童似乎也忘记了应该放开自己的胸怀了,他依旧紧紧地揉抱着她。两人寸步不离,心有灵犀地走在了一起,就像是那条棉绒毛巾上面刺绣着的两只鸳鸯一样,双眼对视的瞬间,显得含情脉脉,谁也离不开谁了。随后,谢美娜甜美的歌声依旧自然且醉人地在路途之上飘飞而起,听得出来她很是陶醉其中,她唱的是当时一首轻快的流行歌曲《流水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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