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暗潮汹涌.定局
片刻，有一滴眼泪便缓缓的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掉落在厚重的花瓣里。
颜烈，幸福来的太快，我措手不及。
这些年的日子太安静，让我觉得惶恐。也许，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你的温暖。
从此以后，一切将回归到阴谋迭起的那年……
我，真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你的怀抱。可我……
旭阳国的亲信来报，王良掌控朝政，旭阳国民不聊生，百姓们怨声载道。
我……我无法再安稳的活在你的庇佑下，看着旭阳国生灵涂炭。
对不起……
这幅唯美的画面，从此后永远被镌刻在两个人的脑海里，再也消不去。直到，上官瑶晔离去了很多年，慕容颜烈带领着大军来到旭阳国的城下，还能想起他们在桃花里温暖亲吻的画面。
可惜，伊人已逝，物是人非。
二月的天，最后一场大雪落满了屋檐之后，阳光终于缓慢的探出头，带来了一丝的温暖。
她走过在阳光里渐渐消融的雪地，看见秋千上面厚厚的积雪。
走上前，纤细而苍白的手伸出去，抚去上面的落雪，摩挲着……
少顷，终于从嘴角漾出一个薄凉的笑，也不顾冰冷，坐在秋千上，缓缓的荡起来。
“九姐姐，三年已过，六哥一切安好。王良干涉后宫政务，控制兵权，旭阳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亦是被他控制。我怕是撑不住了……”
清晨，那个跃过宫墙，历经重重险阻，浑身是血的侍卫送来的消息。那时落雪在他的身上迅速融化，水珠便和鲜血融合在了一起——触目惊心。
她的心在微微的颤抖，看见那个忠心耿耿的卫士倒在了自己面前。
经历过那些年的生离死别，她似乎有了一颗坚毅而冰冷的心。她遥望着远处，内心的酸楚咆哮着，翻腾着，却再也没有了眼泪。
内心的挣扎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话——瑶晔，是他害得你沦落至此，恨他吧！背叛他！
秋千还在飘荡，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某个怨恨的声音。
她感觉到有些冷，不自觉的抓紧了身上的裘衣。
“冷么？”忽然间，有人在耳边轻轻的说话，“回屋去吧。”
她被那温暖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战栗着回过了头去，惊恐的望着身后的慕容颜烈。
慕容颜烈见她眼睛里是几欲掉落的泪水，闪着晶莹的光芒，蹙眉，心疼的将她拥进怀抱里：“你怎么了？”
“颜烈，帮帮我罢，救救旭阳国。”她被那个温暖的怀抱触碰了心底的柔弱，瞬间在慕容颜烈的怀里泪如雨下。
三年之后，习惯了这个温暖的怀抱，忽然之间就不舍得放开了。生怕一旦放开，触碰到的，就只能是周围冰冷的世界。
很害怕，很无助，内心很挣扎……
但，还是要假装坚强的站在所有人面前，俯瞰着繁华，听着岁月的嘲笑声。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旭阳国的事情忧心。”
抚着瑶晔的青丝，慕容颜烈为难的皱了皱眉——瑶晔不曾看见。她在他的怀里，三年来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颜烈，我求求你，拯救旭阳国。”
想说的话，远不止这些。哽在咽喉里，发不出音的那句是：我不想背叛你。
可那样的话，却在风里消散而去，只剩下瑶晔的哭泣。慕容颜烈无奈的笑笑，放开怀抱，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我去与丞相商量商量。”
起身，背对着瑶晔，慕容颜烈的眼睛里，一丝不安快速的掠过。继而，便疾步离去，仿佛害怕再次听见瑶晔的请求。
瑶晔原本伸出去，想要握住慕容颜烈衣袖的手，就那样空空的顿在了半空里，被风渐渐的吹冷。
她忽然觉得心里一凉，低下头失落的微笑。
颜烈，说这些话骗我做什么呢？我都明白的，这句话，不过是给我的托词。
即便你亲口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我不过是一个曾经被你爱慕过的女子，而今你爱不爱我，我也无从知晓了。这样的请求，我没有奢望你会答应。
只求日后，我选择了与旭阳国的子民共存亡，你不会阻拦……
这一生，真是谢谢你了。是你让我明白的——爱，不能代替一切。甚至，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谁，是可以真正依靠的，包括你……
风平浪静的三年过后，一切仿佛都寂静的可怕。在那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背后，汹涌的浪潮缓慢的铺天而来，像是要湮没所有的一切。
这一日，御书房里异常的沉静。
而慕容颜烈的寝宫里，内官李沣在门外困顿的望了望四周。
蓦然的一眼，瞥见从不远处缓步而来，一袭金色裘衣的瑶晔。他心里一紧，正要禀告，却被瑶晔喝止：“小李子，不必通报了，我只是随处走走。”
说着，便温婉一笑，走过了李沣的身边，却突兀的听见里面传来慕容颜烈柔和的声音：“丞相，发兵攻打淙扬城的事，暂且搁下吧。”
她猛地定在了原地，无法再挪动一丝一毫。
那句话，像是晴天霹雳般劈头盖脸的砸过来，给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怔怔的盯着门口，恍然间眼前一黑，要跌坐在地上，却被身边的莲儿及时扶住：“娘娘。”
她身子一轻，脚下不稳，有些吃力的扶着莲儿站起来，听见了华昀急切的进谏：“可是陛下，此时他们内讧，正是我们攻打的绝佳时机啊。”
李沣看见瑶晔苍白的脸色，有些着急，轻微的咳嗽了一声，却被瑶晔空洞的眼神吓得噤声。
她站在门外，静静的倾听着。眼眸里的光彩，瞬间消弭，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莲儿看着她，不敢吭声。
“林梦溪，你怎么看？”
半晌，慕容颜烈似乎在犹豫，便询问站在一侧，始终不曾开口的林梦溪。
林梦溪一袭青衣，淡漠的眼神，站在那里，瞥了一眼慕容颜烈：“臣……不敢说。”
“说！”慕容颜烈被他的那个眼神惹恼，完全不知道门外的瑶晔已经是面无人色。
“恐怕，淙扬城破那天，也是瑶妃娘娘香消玉殒之时——您这是在逼她去死。”
蹙眉，林梦溪终于直视帝王愠怒的目光，轻声说道。尽管是这样，门外的瑶晔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狠狠的握紧，可以看见苍白的指节。
林梦溪的话，无疑是慕容颜烈最为顾虑的，他望着门口，举棋不定的撇了撇嘴：“这……”
雪从屋檐上飘落了，无声的融化在阳光里。
此时，一动不动的站着门口，瑶晔的身躯，愈加如剪影般的单薄。
她在风里的吹拂里，转过头去，看了自己身上的裘衣一眼，面无表情的缓缓解开，扔进了雪地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