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相继离去.孤独
讥诮的眼神，讽刺的话语，一句一句的，让人心酸的同时，也让人心生寒意：“因为你有一个好爹爹，时刻盯着上官家的天下，想要倾覆它。可我告诉你，只要有我上官瑶晔在，他的阴谋，休想得逞！”
王子媛被她逼得一步步向后退去，却也无力辩驳她的那些话。只好转过身，求助似地的看着凰羽。
“瑶晔，她是她，王良是王良，你不要怪她。”
凰羽知道瑶晔向来是牙齿伶俐，便走过去，将王子媛拉到身后，蹙眉看着瑶晔。
“连你的心都向着她了？六哥，我就不该回来。”
见他立在她的身前，瑶晔忽然停下了脚步，不再逼近。抬起头时，脸上的泪痕已干，只剩嘴角，还带着一抹幽凉的笑。
转身，坚定的迈着脚步，终是踏出了那扇门去。走了几步，却又回过了头来，眼睛里都带着疼痛的笑意：“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幸福生活。”
见她此刻绝望的神情，凰羽突兀的想起，那一日她决然坠落城楼时，也是这样的神色。于是，心一疼，便不管不顾的上前抓住了瑶晔的手：“瑶晔，我不是故意……”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六哥。”
那句不是故意，刚一出口，就被瑶晔的话语打断。话语里满满的心伤，听得人快要潸然泪下，“你每次都说不是故意，但其实，这些话，才是你的肺腑之言罢。或许你早想要对我说了，或许你早就不想要我了，或许，你，早就不爱我了。”
音落无声。
左手边紧握的年华齿轮，右手边念念不忘的苍茫岁月。
顷刻间，破碎无声。
她在风里幽然一笑，抬头凝望月华：“就这样罢，就此别过。”
身后，是惊起的风，以及风里那句轻的让人无法辨认的呼唤：“瑶晔……”
纵然那呼唤那样的模糊，她还是听见了。驻足，在他能触及到的地方，等待他能追过来，给一个满意的回答。
可是，突兀的，风里就夹杂了王子媛的声音：“凰羽。”
她一转头，眼光瞬间黯淡下去。
灯光里，那个女子，伸出了双手，紧紧的拥住了凰羽。他白色的衣袂，就那样翻飞着。
没有拒绝，也没伸出手拥住她。
他们就在灯光里，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伫立在门口的瑶晔，终是在那一刻，决然的踏出了门去。眉宇间的失落，掉落在黑夜里，无比寂寥的光芒。
六哥，原来……
年华过去了以后，是回不来的。
十七岁那年的岁月，终究是消弭殆尽了。
我不该太留恋你……
曾经宫廷里的流言，让你很苦恼罢。而今，我终于不再是你的所有了。
你说，我该高兴呢？还是哭泣。
是我说的，让你忘了瑶晔，好好的活着。
可我没想到，你真的就忘了我，过的这般幸福了。
或许，如我所说罢，我不该回来。
不该……
黑夜。
星光满天，月华满地，却依旧照不亮飘摇的心。
她在风的呼啸声里，跌跌撞撞的走着，背后的伤口，慢慢的裂开来，流出殷红的血，点点滴滴的洒满来时的路。
黑暗里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将她吓了一跳：“谁？”
问罢那话，却见他没有回话，只是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偏着头看她。
“是你。”
她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前几日追杀她的那个杀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那个人影在月光里笑了笑，手里泛着寒光的刀，“你可别怪我。”
瑶晔在他的笑里，皱了皱眉，恍惚的眯起双眼：“我而今受了伤，你胜之不武。”
那个人对于她的话似是很不屑，撇了撇嘴：“别说这些废话，我只管拿钱杀人，管它什么道义。”
杀手的语气并不冷，握着刀的手，宽大而修长。黑色的劲装，在月光的映照里，竟有些温暖。
她不说话，只是在月光里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笑那个杀手。
少顷，她终于是低垂了眼睑，凄然的看着地面，绝望而哀伤的目光，像是恍然大悟般的重新笑起来：“原来，不是我病了，是这世道病了……”
听见她嘲笑似的绝望话语，杀手眼睛里不耐的冰冷杀意，慢慢的消散去。换上的，是玩世不恭，桀骜不惊的神色：“哟，堂堂的九公主，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瑶晔在他的话里，霍地抬起头，像是被他的那句话触动了心里的某个地方：“你认得我？你是旭阳国的百姓？”
杀手在她的询问里，冷冷的哼了一声，讥诮的笑笑，鄙夷的看着她，满脸不屑，一脸小痞子的模样：“什么百姓？旭阳国的百姓，早就被王良逼得落草为寇咯。”
握着刀，说着那番话，此时的杀手，竟是另一个形象。
瑶晔看着他，突兀的抬起头，看着月光，隐忍眼里的泪水，似哭似笑的神情：“原来，不是他要亡我，是天要亡我。”
说罢那话，不知怎的，泪水霎时就悄无声息的掉落在了衣袖上。杀手的眼睛里，悄然多了一丝同情：“你……别总说这些丧气话啦，旭阳国，还是会有救的罢。”
安慰着泪流满面的瑶晔，杀手像是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只是有些怜悯的望着她，不知道该怎样劝她。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罢了！罢了……你动手罢……”
想起今日的情景，想起凰羽护着王子媛时的神情，瑶晔最后报以一个苍凉的微笑，轻声对着那个杀手说道：“动手罢……”
那句话说完，身体里的血，似乎正在慢慢的流干净。她眯着双眼，感觉到意识有些不清晰。可依然能听见那个杀手疑惑的话语，带着黑夜微凉的风：“喂，你怎么了？那几日我追杀你的时候，你还拼死挣扎的要回来，今天，怎么反倒一心求死了？”
她在倒在风里的刹那，恍惚的一笑。
好傻的杀手！
温暖的，如同那年的三哥。
“喂……你说话啊？”见她说完那些话便再也没有了动静，杀手有些着急，赶忙凑近了去看，“九公主？”
一瞬间，身体接触地面传来的声音，让他不由的惊呼出声：“九公主……”
月光在那个瞬间照亮了杀手的面容。
秦兆熙！
模糊的视线里，瑶晔轻轻的将头倚过去，轻笑着睡去。嘴里，兀自呢喃：“三哥……”
惨淡的月光，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叶。
院落里，已经没有了曾经飘荡的秋千。
凰羽怔怔的站在屋里，看着瑶晔离去的方向，眼角的悲伤，霎时溢满了黑夜。
她走了……
走了很远，伤口还在流血，还是踉踉跄跄的跑出了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