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以前直视太阳都没有感觉的她来说,今天的刺痛感无疑是个好信号。主治医师走过来,询问莫离的情况,莫离吞吞吐吐说不出所以然。“你快说啊,快啊,把你刚刚的感觉告诉医生!”教研急切的催促着。
“我们回家吧!”莫离站起来要走。
“慢慢的,平静下来,就把你刚刚对我说的再给医生说一遍。”骄阳摇晃着莫离。
“不,不!”莫离失控的站起来,横冲直撞的跑了出去。
“莫离,等等!”骄阳一边喊,一遍追了出去。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病人及家属,耳边只有嘈杂的人声,莫离找不到方向,显得很无助。一不小心碰到一个小孩,小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辨识不出小孩的方位,只听见一个女声说:“你瞎呀,没看到小孩吗?”莫离低着头,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女人看到莫离这种情况,一只手在她眼前探了探,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原来真瞎啊,算我们倒霉!”抱起孩子走了。
站在扶梯上的林岳峰看到这一幕,大步走了过来。“莫离!”林岳峰轻声呼唤,“我们出去走走。”林岳峰提议离开这个地方,莫离点点头。
他们来到湖边,这里安静许多,“这是哪里?”莫离问。
“我们医院的后花园!”这是林岳峰最喜欢的地方,有烦心事就会在这里坐坐。
“一定很美吧!”莫离闭着眼睛感受清风徐徐。
“恩,湖边的垂柳倒映在水里,鲤鱼一群一群的悠闲地游来游去,偶尔来个跳跃,湖对面一个小孩正在扔石子,撅着嘴好像被家长骂了。湖中间有个亭子,站在亭子上,湖面四周一览无余,我最喜欢的是你的正前方,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依偎在长凳上,像小孩子一样吃着雪糕。”林岳峰描述着周围的一切。
“真美,要是我能看见该多好。”莫离有些失望。
“相信我,你会的!”林岳峰鼓励她。
“你是个勇敢的姑娘,不接受治疗怎么能好呢?你还这么年轻,世界这么美好,你愿意一直这么下去?”林岳峰反问,“如果你不介意,就和我讲讲你的事情,我好研究一个治疗方案。”莫离看着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开始讲,林岳峰似乎看出她的心事,直接说,“就讲讲你受伤的过程,和以后治疗的感觉就行,记得就说,不记得的就不要勉强。”莫离点点头。
事故得从三年前的一场车祸说起。
三年前,莫离刚刚大学毕业,为了庆祝,妈妈提议一起去乡下住几天,“莫离,我们一起去姥姥家怎么样?”妈妈温柔的说。
“好哦,要看到姥姥了,要去姥姥家咯!”莫离高兴的甩着头发。
“看这个疯丫头,要去乡下就这么高兴。”看着莫离高兴的样子,爸妈心里也乐开了花。
本来爸爸想过几天不忙了再陪她们一起去的,妈妈怕打扰爸爸工作,就提前走了。爸爸不放心,亲自送她们去了汽车站。
汽车站离姥姥家足足三个小时的路程,莫离困了就趴在妈妈肩膀上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被妈妈紧紧的抱住,耳边砰地一声。后来她听说,是一个大卡车失灵,直接撞上这辆客车,车上一半的人受伤,三个当场死亡,其中一个人就有自己的妈妈。
医生说,她是最幸运的,只有点轻微的皮外伤,她知道这是妈妈保护的结果。莫离躺在医院两天后才醒过来,这时她才知道妈妈没了,她不停的哭泣,几度昏厥。
最后一次从医院病床上醒来,她感觉屋里黑乎乎的。“爸爸,天怎么黑了。”莫离问爸爸。
“没有,外面好晴天,太阳很明亮呢。”爸爸描述着事实。
“爸爸,骗人,你帮我开灯。”对于莫离的要求,爸爸有些害怕了。
“医生,医生。”爸爸疯了似得大喊着。
医生过来了解情况,表示要做进一步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各项指标正常,他们也查不出来具体原因,可能是伤心过度,也可能是压迫视觉神经。他们给出的结论只能是可能,这种病历年见过的也不多,就连资历老一点的大夫也束手无策。父女两人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可怜的爸爸,还未从丧妻的阴影中走出来,又遇到女儿这种情况。他一度怪自己,如果没有太忙,如果那天是自己亲自陪他们一起去,也许就不会发生。
随后的半年里,莫离几乎不说话,一度把自己封闭起来,父亲也在深深的自责中不肯原谅自己,多亏骄阳不停的劝慰,莫离才渐渐的开朗起来,比起从前,还是深沉好多。
“那后来呢?有没有接受过治疗?”林岳峰问。
“每次检查都是无功而返,每次都说指标正常,就是查不到病因。”莫离显得很激动。
“那么现在呢,你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林岳峰试探性的问。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即便是毒辣的太阳,也没有刺痛感,我已经成为一个废人。”莫离疯了似得揉着眼睛,林岳峰见状捉住她的手,好久才平静下来。
“莫离,你不要失去信心。我看了一个国外的案例,情况和你的类似,她现在已经好了,你听说过环境治疗法吗?”林岳峰安慰着她。
“环境治疗法?不知道。”莫离摇摇头。
“以后慢慢的讲给你听!我们先回去吧,先去做个检查!”林岳峰征求莫离的意见,莫离点点头。
她站起来,没有注意地上的石子,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林岳峰见状一把把她拦腰搂住,惊魂未定的莫离娇羞的红着脸。愣了半天,林岳峰才放开手。莫离后退几步才算站稳,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刚刚站好,就听见有人大喊,“莫离,莫离!”
“骄阳哥。”莫离朝着声音方向招招手!
徐娇阳看到两人站在一起,“你没事吧!”
“没事!”
“你怎么能把她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掉到水里怎么办?万一感冒了怎么办?你很闲吗?其他的病人你不用管吗?”骄阳愤怒的看和林岳峰,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么暴躁。
“是我自己要来的!”莫离慌忙的解释。
“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走过来,我在检查室等你们!”林岳峰没有理骄阳,优雅的从旁边走开了,气的徐娇阳直翻白眼。
“我们走!”莫离高兴的拉着徐娇阳往回走。刚刚还是闹情绪的人,现在变得这么顺从,林岳峰还真有些手段,想到这里,骄阳更加生气了。
他们经过路边那对吃着雪糕的老夫妻,徐娇阳看了好久,在莫离耳边说:“真好!我希望以后我们老了,也能悠闲地吃着雪糕。”
“会的,会的。”莫离笑笑,憧憬着那一刻。
这个医院也着实大,徐娇阳走了好久才找到正确的路,拉着莫离回到检查室,依旧心急如焚的呆在门外,每一个林岳峰和莫离独处的时间他都觉得别扭。短短的半个小时,他感觉过了几个世纪。
就在莫离出来的那一刹那,骄阳一跃而起,焦急的问着结果。“针对我了解的情况,莫离的病情有所好转,我在研究一下以前的病历,再告诉你们治疗方案。”林岳峰不慌不忙的摘掉口罩。
“你觉得有多大的把握?”一个医生问林岳峰。
“说实话,把握不大,20%!好的话50%,不过要看病人的配合程度了。”林岳峰保守的回答。
“什么?才50%,你是在拿病人开玩笑吗?”徐娇阳有些焦急。
“先生,林医生可是国外回来的人才,他在眼科界的地位可是响当当的,有他给你们做治疗,应该感到幸运才对。”一个老医生扶扶鼻梁上的眼镜,一板一眼的说。
“至少还有那百分之几的希望,你这段时间好好陪莫离,时刻关注她的状态,不要让她再受刺激。”林岳峰说。
“我们请他一起吃饭吧!”莫离再次提议。
“傻丫头,林医生很忙呢,他还有很多病人等着他治疗,我们不能耽误他工作是吧!我们走吧!”骄阳狠狠的瞪了林岳峰一眼,搂着莫离往外走。
“林医生,再见!”莫离挥挥手,林岳峰也跟着回应。
“骄阳哥,你干嘛走这么快?”莫离有些跟不上。
“我们去外面吃吧,今天要庆祝一下,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爸爸!”听了骄阳的话,莫离也加快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