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人淡漠地命令:“看一下死了没。”
女人蹲下,伸手去探测少年的鼻息。说时迟那时快,少年猛地睁开眼睛,抓住女人的手用力向下一拖,另一只手握紧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插进她脖子!鲜血飞溅!苍白的脸上点点红色异常鲜艳。
少年从女人手上取下钥匙立即朝车子飞奔,开门,离合,挂挡,加速!所有的动作仿佛都演练过上百次,自然而然从脑海中流露出来,毫无违和。
车子歪歪扭扭,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少年从后视镜看到那群人还是站在原地,领头的那个人把尖尖的帽子脱下来,露出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他朝着车子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
当少年和他眸子对上时,一瞬间,心脏犹如被拽住!整个人仿佛溺在水中,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少年连忙转移视线,一些细碎的片段交织在他脑海,一个低沉阴鸷的声音一直在盘旋,“你一定会输,一定会输,一定会输……输!”
模糊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犹如一闪而过的映象。鼻眼完全不清晰,那个戴着尖帽的男人,少年肯定,自己认识这个人,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悉。到底是谁?映象中,那双透彻眼睛仿佛有穿透力,格外明亮,能够探进人们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犹如身处冰窖,少年感到手脚有些冰凉,一阵一阵地颤栗。
并不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而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映。脑子的运转和身体的感知分离,少年细细地体会着特别的感觉。
男人的出现和他脑袋中原来储存的记忆或许发生了某种共鸣。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在叫嚣着,想要冲破牢笼告诉他一些信息,一些让他感到不安的信息。
男人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中,胸有成竹地眯眼,绿色的眸子犹如黑夜中匍匐等候猎物的狼,荧荧的光点,闪烁着狠厉而嗜血的光芒,他重新戴上帽子。
“通知总部,调迁两名锁空者和一名先知。你把她的尸体送回去再回来复命,看看圣手者还有没有办法救她。”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纵铁蛋子的那位移物者说的,“没想到他恢复感知那么快,还是小看他了。不过,下一次,他一定逃不掉。”
他旁边另一个干瘪身材的男人捡起地上的电线,放在鼻子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高耸硕大的鼻子一皱一皱地抽动,那陶醉的模样仿佛是在吸食毒品。过了一会儿,他嫌弃地把电线扔下,恭敬地对领头的那个男人:“是从上甫军方医院逃出来的,他身边还有三个人,克莉丝汀中将,蒯子谦上校,怀特。古列米奥少校。”
“派人扰乱那三个人的视线,不要让少年和他们三个汇合。”
汽车开出一段路程,确定他们不再跟上来之后,少年立即掏出口袋中的纸笔。笔杆上依旧沾着妖艳的红色,只不过颜色已经开始凝结,犹如枯萎后的曼珠沙华。
他随意在衣服上擦擦,便在白纸上记下“我杀了一个……移物者”忽然间,这个词儿就凭空冒出来了,自然而然的,好像身体之前就熟悉了这个信息,少年自言自语道,“时间,时间……”
目光胡乱扫视,在光碟插口下方发现电子表,他写上“5月18号,19:46,还有一个绿色眸子的男人,很熟悉的感觉。”
接着他在另一只手背上写下“被追杀中,不要停下,一直驱车往南。”
反反复复加深笔墨后,少年才放心地把笔收回口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蹙眉抿唇,这样不行,病号的衣服,目标太明显了,而且宽大的衣服行动不便。
沉思片刻,少年将衣服脱下,在车里寻找着有什么可用的锋利工具。几分钟后,他从副驾驶的遮光板上取下一面四四方方的小镜子。少年动作麻利地在衣服袖子上割下一个口子,将整截衣袖撕下,又如法炮制,长长的裤子也变成了短裤。
这下,看起来利索多了。
一成不变的道路很快激起少年的睡意。他将汽车调制成自主行驶的模式,脑袋靠在背椅上。
车子继续前行,上高速之后,车辆便渐渐减少了。取而代之地是渗人的寂静,车子飞快,漆黑的道路,护栏反射车灯的亮光一瞬而逝。
此时,另一辆车内,戴着尖尖帽子的男人闭目养神。新加入的一名成员在本子上勾勾画画,白纸黑墨,正是少年的那辆车和那条通向南方的道路……
5月19号,03:00AM天还是灰蒙蒙的,沿途是大片田地和一个个偏僻的村庄。除了行驶在高速上车辆的前探灯发出些许微亮的光芒,一切全部笼罩在黑暗中。
田地间,偶尔听到几声蛙鸣,分不清在哪个方向,哪个角落,逐渐交汇起来,唱到又突然戛然而止,渐响渐落。
04:20AM这个时候,公鸡开始打鸣了,一家接着一家地叫唤。被窝里的人们睡眼朦胧,拉高被子,盖过头顶,只露出一小撮头发,呼噜声再次响起。
04:55AM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先是细细的一条线,浅浅的,淡淡的,仿佛一碰就化。等候黎明的过程总是漫长而孤寂的,但是,一旦曙光开始降临,白色即使再微弱再渺小,也会坚定地一步一步地侵蚀掉黑色,这时候,一切的黑暗便自然而然地消逝,不堪一击。
这些躲在阴暗里的魑魅魍魉,躲在阴谋背后耍尽手段的小丑,尽管作威作福,尽管横行霸道,却永远不会是历史的主流。一切的黑暗终将过去,一切的黎明终将来临。
7点时的阳光已经十分耀眼了,少年不适地皱眉头,他偏过头,手臂挡在眼睛上。
几分钟后,少年转醒,睁开双眼的瞬间便将大致的环境弄清楚了。这是一辆非常老式的汽车,座套和包裹着方向盘的人造皮革都脱落了不少。很快,少年发现了时间和导航自主行驶模式,他蹙着眉头,完全陌生的环境,到底怎么了?
少年迟疑地打量着这一切,忽然,他察觉到一件很奇怪的事,脑袋中拼命提取有用的信息,可是一无所获。甚至,他叫不出自己的名字,说不出自己的身份,想象不出自己的样子,回忆不起一点一滴过去发生的事!
少年感到心底泛着凉意,他不自觉地摸上方向盘。接着,他发现了手背上黑笔加粗的字体,左手是“我失忆了,我要弄明白自己是谁。”右边是“被追杀中,不要停下,一直驱车往南。”
发现这些后,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混乱了,许多假设和思绪一齐涌现。
少年赶紧脱下衣服,想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记录,口袋中备忘的白纸和笔这时候掉了下来。
白纸上,短短的几句话,涉及陌生的两个词汇,寄生体,移物者。他不明白这两个名词指的到底是什么?唯一有用的是那双绿色的眸子,一双特别的瞳孔,一双像狼一样带着侵略性的眼睛。
少年发现,记录下来的日期是昨天晚上。一直被刻意忽略了,直到这时,胸口闷闷的感觉才传来,呼吸并不顺畅,像被桎梏了一般。膝盖上手肘上也有磨破皮的地方。
是昨晚上发生了争斗?少年捡起脚边的签字笔,凝结的血液?不管怎么样,还没有摆脱危险,他迅速整理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被追杀上第一次,那群人自然有办法追踪到自己第二次,少年毫不犹豫地换掉自主行驶,右手握住换挡器扭动向前一推,车子在道路上飞驰着。
下一个路口,离合换微刹,方向盘一打,一个漂亮的飘逸,汽车嚓一声岔向另一个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