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五号,清明节那天。
陕西泷平县王村的很多人都带着烧纸和纸钱去村东头的林地上上坟。
也正是因为三年前发生了一次地震,家家都有亡人,全家都部死光的也大有人在。
每逢这一天不是阴云密布,就是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从早晨到傍晚都会有零碎的啼哭声,似乎有天大的冤情存在。
王阳是村里的小子,不过村里的所有人都不承认,听说是王二爷出门做法事的时候,在野外的坟头上捡的,埋的那个人正是难产而死的孕妇,死了之后在阴间生了娃,被鬼差送到了阳间。
一时间村里人极力反对将他带回村里?都说他是鬼婴,会带来晦气。
也因为王阳的眼睛与常人不同,他的右眼球是残缺的,就像天上的月亮被咬了一口,以至于村里的大人都怕沾了霉运,叮嘱家里的小孩远离王阳。
王二爷年过花甲却并无婚娶,膝下也无子祠,有人说他是做“活死人”的买卖,阴阳两间两头跑,没人敢嫁给他。直到有一天他从坟头捡回来一个“鬼婴”,他才算有了亲人。
“活死人”买卖就是驱鬼术,又被称为做法事的道人。
王二爷是附近远近闻名的道师,帮活人驱鬼,帮死人渡劫。在附近在很有声望,所有人见了都得叫声二爷,毕竟没有人愿意得罪和鬼打交道的人。
王阳自然而然的随王二爷干起了道师的行当,从画符背咒开始,符有千变万化,咒有千言万句,王阳每天都要画上一百张才有饭吃,这也是二爷对王阳的要求。
……
“阴云密布,鬼过路!”
王二爷背靠在门槛上,抽着大烟袋,长长的吐出一口雾气。
王阳瞧了一眼上方的阴云,好奇的问道“师父,什么鬼过路?阴气这么重?”
二爷往门柱上敲了敲烟灰,道:“当然是阴鬼了,清明回家探亲,躲在乌云里哭哭啼啼,一到傍晚就回去了!”
王阳“哦”了一声,继续画着“阴符”。
“又偷懒!快点画,晚上还要用。”
王阳一听,手上的速度快了起来。
“驱鬼符、阴阳符、杀灵符、束缚符……搞定!”
王阳将一百张黄色油皮纸拍在桌子上。
晚饭过后,王阳背起一个包袱,就随王二爷出了村。
一路上所有人都躲避着他们,这种情况早习以为常,他们是出外做法事一般不与生人交流,也怕沾了生气,导致阴符不灵。
这晚月光很亮,与白天的阴云密布十分明显,照的脚下的路十分清楚。
王二爷虽然年过花甲,但脚力很好,王阳背着包袱只能小跑着跟随。
刚出了村子,在路过村东头林地时候,二爷的脚步突然快了起来。林地也是村里人白天上坟的地方,白天刚刚烧完纸,晚上还弥漫着烟灰的味道。
忽然二爷脚步一停,目光紧紧注视着前方。
“师父怎么了?”王阳扫视一周,这里是坟场,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停下。
“没事,天色暗了些,你弄个明出来,照照路。”二爷没有回头,淡淡说道。
王阳感到奇怪,眼前明明有月光照路,怎么还用弄个明,不过还是乖乖从背后取出一个火折子,打着了微红的火光。
“再亮些!”二爷声音急促。
王阳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黄色纸符,双指夹着纸符在火折子上方转了几圈,嘴里默念着咒语。
大叫一声“开”。
忽然一道火红的亮光从手上脱出,将周围三尺照的如白昼一般。
王阳刚刚定神,就忽然惊叫一声,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在亮光呈显的一秒中,王阳猛然看到前面有几个白袍长发的人,低垂着身体,被亮光逼的退后几步。
“师父,他们……他们不是到了晚上就回去了吗?怎么还没走啊!”王阳紧紧的扯着二爷的衣服。
“别怕,他们不是鬼,只是没有度劫的游魂!”二爷淡淡的讲了一句。
随后王二爷拉着王阳向后退了几步,并用腰间取出一个小型桃木剑,双掌合十,将桃木剑夹在中间。
“阴阳双合各有报,是魂是魄莫挡道!开——”
忽然手心中的桃木剑从掌中飞出,悬在了半空,并缓缓的向前移动。
“跟着桃木剑后面走,别偏了!”王二爷叮嘱王阳道。
一点一点的移动了许久,直到出了村头,王二爷才将桃木剑取下。
“看看还有没有游魂跟来?”
王阳却从身上取出一片柳叶沾了口水,贴在了右眼上。
忽然王阳的右眼透着柳叶发出荧荧绿光,无比的深邃空洞。
他向后扫视片刻,眼前的东西与之前的完全不同,坟头的青烟,幽蓝的鬼火,还有坟头墓碑前的“人”。
他取下柳叶,眼球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看到这些游魂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是太可怕。
“师父,他们已经走了!”
王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用柳叶沾了口水就可以看清阴阳两间的事。不过却被王二爷警告过,不能随意开启右眼,要不然会惹来祸端。
“白天所见到的阴鬼已经回去了,怎么还会有游魂呢?”
“这些人没有亲人为他们度劫,存有怨气,自然不得轮回,变成夜间游魂。”
他们今天去隔壁的半斗村也是做渡劫法事,为亡人顺利超生。
刚到半斗村村口,就看到村外的田里闪出点点火星,还有啼啼哭哭的妇人声音。
“就在那里,”
王二爷从包袱里取出道袍,戴上一顶青灰色的高顶帽,这件道袍已经跟随了王二爷多年,一直没舍得换,据说穿着它能带来好运,可以逢凶化吉。
王阳看了一眼田里的火星,感到十分好奇,平时做渡劫法事都是在家里做,为何这次却来到这荒凉的地里。
王阳不敢多问,跟着王二爷走向火星的地方,一路上直感觉背后冷嗖嗖的,又时至清明晚上,耳边似乎又有莺莺细语。
“二爷您来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啊?”
走来的男子年纪不过三十上下,见到二爷热情的迎了上去,从他脸上看出满脸的哀伤。
“等我收拾一下就开始。”
王阳看了看这些人,一脸的愁容,显得十分疲惫。
一个妇人围在黑色的棺材旁啼哭,旁边还有挖好的坑。令王阳奇怪的是这些人却没有披麻戴孝,反而却像在偷偷摸摸的做法事。
这家人早已经将做法事的案桌摆好,其余几人拿着铁楸战在挖好的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