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莲生是毫无目的的。莲生说他刚完成了一个产品推广计划。那计划书已压着他的头皮三天了,他把它改好后觉得自己应该放松放松。于是,他就出来,尽管外面下着暴雨。
莲生和我一起赶到钻石人间时,莲生并不知道我去干什么。等我化了妆,鬓角插了一朵玉兰花,站在小舞台上,恹恹地唱那支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时,莲生才知道我是个红顶艺人。
我从舞台上下来后,莲生请我喝酒。莲生说,太动人,你的歌声。
莲生说这些话时,一直盯着我刚刚隆起一个月的胸部,好像有一丝好奇。
是的,我还是一个男人,但我隆胸了。我知道这是我要变成女人的第一步。外形的改变会在心理上造成更深的身份认定意识。那个心理医生说得一点也不错。那个晚上,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女人了。
后来,我们肯定是喝了许多酒。后来,我们肯定是醉了。我模模糊糊地记得先是跳舞,然后是电梯一个劲儿地升,然后是长长的玻璃走廊,花呀草呀一大片,然后是宽大的浴池,有许多漂浮的泡沫……
莲生喜欢我的腰,我的肚脐,以及我的臀。莲生说那弧度很诱人,如大麻掺着蜂蜜。莲生说,你真要是个女人,光一脸的风尘味,就会让男人上瘾的。
莲生说这话时,我很伤心。因为我觉得我还不是一个女人,或者,我永远不会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的命运注定是坎坷的。
莲生来河南只有半个月,就让我买了一张火车票,从三亚来到了郑州。
当我在一个黄昏拎着皮箱从郑州火车站出来时,我几乎分不出东西南北。对于这个陌生城市,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乱,拥挤的人流、突如其来的车辆,以及不整齐的店铺,让我觉得这是一个毫无秩序的地方。而在后来的接触中,我发现感性和理性有时是截然相反的,就像莲生对我的感情。
莲生把我安顿在了一个叫响水湾的社区。那社区才刚刚建成,在一条河流的旁边,背对着人民公园,一半以下的入住率,使整个社区看起来荒凉至极。
莲生只住了一个晚上就消失了。那个晚上我很累。莲生却像一块口香糖一样黏着我,直至让我用舌尖满足了他所有的要求。
郑州的夜晚,相对于三亚来说是干燥的。在莲生回台湾的头一个月里,我有点水土不服,再加上服用雌性激素的缘故,身体出现了很多状况。头晕、恶心和腹胀经常会毫无征兆地来临。等渐渐适应了,才发现郑州的气候其实很适合我生活,少了南方的闷热,和北方的酷冷。
莲生从台湾回来后,一直很忙。我发现他在性情上改变了一点。以前总是喜欢我穿着低腰裤和他一起在大街上闲逛,而这次回来后,他却很少和我在一起。他说,总公司给他派来了一个秘书,那秘书是他妻子的亲戚。
我自始至终没见过那个秘书。我宁愿相信莲生没有对我撒谎。
莲生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男人。他优雅而睿智,前卫而又不落拓。在他海洋一般的目光里,我相信会有许多女人溺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