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搬运工没得应有的礼貌回答,很纳闷地抬起头看苏。
车内的苏异常冷漠,她冷冷朝地上的人看了一眼。
那名搬运工目光与她相接时,怔了怔,好可怕的眼神,冰冷的不带一点人类的感情!
他忽然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尖升至全身,不自主地朝后退了退,腹下竟传来便意。
“我……我也去方便一下吧!”
他说完这话,人已经转身朝树林跑去,其余几人看了苏一眼,竟然一齐起身,跟在他后面。
“喂!要去一块去吧!”
“是啊!别丢下我们。”
一伙人就这样消失在树林内。
苏叹了一口气,除了乔,她始终无法待人友善。
苏坐在货车内静静地等待着,竭力想继续刚才的思索。
但是,没有结论。
她烦躁地摇头,决定不再思想。
半个小时过去了,却没有任何人回到车内。
她点奇怪。
就算大便两次,也该够了。
这时,一群鸟忽然尖叫着从树林深处飞出,朝着南边四散而逃。
苏皱了下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她披上斗蓬,推开货车门,慢慢从货车内下来,乌黑的靴子踏在了干枯的草地上。
顺着一条小径朝树林走去。
枯黄的树枝挡住了她的视线,风中隐约带着一股危险的味道。
苏用手拨开一根枯掉的柳枝,透过枝条,她看见几名搬运工一脸惊讶地站在她对面,其中一个裤子竟然还未系好。
苏的脸微微一红,正准备朝后退时,眼角的余光忽然落在那名搬运工的嘴上,他的嘴角处还叨着一根已经燃到嘴边的香烟。
电光火石间,苏忽然明白了,他们被人用法术定住了身体。
也就在这时,树丛中白光一现,一个男子已经到了苏的头顶,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大风衣,头发似杂草一般粘在一起,剑眉虎目,威风凛凛。
“妖孽,我们又见面了。”这男子说话间,身形已经飘落到平地,正是那天于苏在商场斗法的男子。
看来这几名搬运工是他定住的。
“是你?来的正好,我问你,布兰修是不是你杀的?”
“不错,是我杀的,这妖物,竟然瞎了眼,想害我性命。”
“哼!恐怕是你想害她的性命吧?”
“嘿嘿!真不幸,你比你的同伴聪明多了,我只是扮成了猎物的模样,她就上钩了。”
“哼!你这个臭男人,我们和你无怨无仇,为何一再苦苦相逼?”苏心中愤怒之极,身体慢慢飞升而起。
“我乃是泰山还仙道传人黄云涛,生来就和一切邪魔歪道是天生的对头,更何况你们这种以人血肉为食的邪恶女巫!若不为温西除去你们这两害,只怕世人就没有太平日子过了。妖孽,看招吧!”黄云涛话语一落,双手似刀锋一般,空中一挥,原本飘落在天空上方的雪凝结成数道银白色的器刃,飞舞着冲向了半空中的苏。
苏借助那巨大斗蓬的张力在空中轻轻松松地躲过了攻击。
黄云涛早有准备,立刻又发出三道雪刃。
最后一道割破了苏的斗蓬。
苏双手一抖,将两片残余的斗蓬抖成两道飞练,击向对方。
黄云涛侧身避过,伸手大力一扯。
却扯个空。
苏已放弃了那两道练索,嘿地一笑。
黄云涛恶狠狠瞪着她,左手在空中划了一个白色三角形,接着嘴里念念有词:“风戒之锁,薄纱之练,终年吹佛大地的不息之风啊,化为禁锢的枷锁吧,将胎动的罪恶束缚!”
空中的三角形,忽然形成一个很大的气门,一股狂风从中席卷而出,吹得整个枯树林都在颤抖。
苏皱了下眉头,居然是“风界缚锁”。
这“风界缚锁”乃道家绝学,若被风流锁住,法身顿时化为齑粉。
哼,这厮果然有些道行,此地非吉,我还是先走了,回头再找他算账。
苏从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叫声,双手幻化出大卫星的形状。“暗夜包裹的精灵女王啊,”她快速念起咒语,“我将用十三片枯叶献祭,给我芒之羽翼,见证您的神力!”
她背后忽然生出一对灰黑色的翅膀,忽扇两下,身体便直冲而起,飞上了高高的天空。
黄云涛望着急速而去的苏,牙关紧咬,只差了一点,难不成又让这小丫头逃脱?
不成,今天说什么也要拼一拼。
他一跺脚,身子被风托起,朝上飞起。
苏脸孔上带着一抹冷冷的笑意,正自飞翔,忽然脚上一紧,双踝已被一股细风变幻成的绳子锁住。低头一看,黄云涛正站在树枝上,双手交合,呈等边三角形状,那三角形正对着自己,风带着强大的吸力从其间猛灌而出,向自己的身体直扑过来。
苏用力一挣,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被那股细细的风绳捆得牢牢的,想要动弹一下都是难上加难。
黄云涛狞笑着说道:“三百年来,我这捆妖风索从不曾用过。今日,就拿你来祭它。小丫头,你就老老实实贡献出你的五百年功力,助我得道高升吧!”
苏狠狠瞪着他,人类的心远比恶魔要可怕得多,他要杀布兰修和自己,原不过是为自己罢了。这样的修道高人同魔有什么区别?
苏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口眼都渗出鲜血,竟然也是鲜红鲜红的。
苏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身体被那可恶的风绳捆得紧紧的,念了好几个解缚咒语,全都无效。
忽然,一种奇怪的想法钻入脑海:“如果此生真要离开乔,那么就这样死掉也无所谓吧?”
一想到此,仅存的一点斗志也已丧失。
风绳越勒越紧,已经陷入了皮肉,皮肤慢慢地渗出鲜血。
苏觉得呼吸都困难,她勉强用力,呼出一口气。
那枚宝石戒指从脖颈里掉出来,原来拴在脖子上的红绳已被其中一根风绳拉断。
苏瞪大了眼睛。
乔送我的戒指!
她尽力伸长了脖子,用尽最后一点魔法,快速念出一个魔法咒语,希望将那戒指从半空中吸过来。
生命可以不珍惜,戒指却不能丢。
五百年来,她从来没有如此迅捷地念完这个吮吸咒语。
然而,她没能赶上戒指掉落的速度。
戒指落到地上。
黄云涛走上前来,一巴掌抽在苏的脸上。
“死到临头居然还想跟我抢戒指。”
血顺着苏的嘴角淌了下来,慢慢滴落,滴在地上的戒指上。
黄云涛弯下腰,将那枚戒指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带在了自己的手上。
“还给我。”
苏嘶声叫道。
黄云涛冷冷笑了一声,道:“还你?上次在那个死掉的女巫身上只搜到了一串水晶手链,这个宝石只怕还能换点钱。”
“还给我!”
苏大声咆哮起来,声音震碎了货车车窗的玻璃。
黄云涛冷冷看她,不慌不忙地从肩头抽出一把桃木剑,对准了苏的心口。
苏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身体忽然从地上飞弹而起,扑了过去。
桃木剑透胸而出,鲜血急迸。
空中的苏却全然不顾,她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黄运送涛的手指。
还我戒指。
“呜哇!”空气中传来一声剧烈的惨叫。
苏一口下去,将黄云涛带着戒指的尾指硬生生咬下。
黄云涛惨叫一声,撒手扔了桃木剑,任那剑身连在苏的身体里,连连后退。
他急忙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包裹住伤口。
苏躺倒在地上,胸前插着那柄桃木剑,将那手指混着戒指,一口吞进肚中。
“你抢不走的,那是我爱的人送给我的!”
“爱人,真笑死我了,你这女巫婆,你还会有爱人?”
黄云涛狰狞地狂笑着,脸上沾满了苏的鲜血。
地上的枯草渐渐被鲜血染红,天空中飘下的雪花浸入血中,渐渐融化。
他忽然睁大了眼睛。
苏的身体,忽然由内向外闪耀出奇异的光芒。
光芒照射下,桃木剑化为飞灰。
黄云涛目瞪口呆。
“你怎么……”
接着,苏竟然站了起来,胸口滴着血。
“谁说女巫不可以有爱人?”
苏大声说道。
她轻声念道:“恶梦之王的碎片,解放世界的戒令,冰冻的黑色虚无之刃,与我的力量我的身体结合,一起迈向毁灭之程,连众神的魂魄都被击溃。”
一道黑色的冷气从苏胸上的伤口中迸发而出,那股黑气迅速笼罩住苏的身体。
黄云涛眼中忽然露出恐惧的光芒:“灭神咒?!你不要命了么?那是一千年的女巫才能使用的黑暗法术……别用,你会魂飞魄散,永远沉沦……”
苏冷冷看着他。
爱是什么,你这种恶魔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她的指尖渐渐变黑,五指皆黑,接着是手掌、手腕,最后一条胳膊全都变成黑色。
她的体内涌动着巨大的邪恶力量,怒吼着,嘶叫着,要将她自己和黄云涛一块抛下地狱。
当她全身都变为黑色的时候,那股黑气忽然幻为一个巨大的人头马身的魔鬼,朝着黄云涛怪叫一声,急速冲了过去。
大地不停地震动着。
黄云涛张大了嘴,渐渐被那股黑暗笼罩。
良久之后,远处的草丛中忽然冒出一个骷髅脑袋。
它身子下面,一个瑟瑟发抖的扫帚战战兢兢地问:“完了么?”
骷髅头上的一双黑洞久久瞪着战场遗迹。
“完了。”
“乔,她又在看我了。”苏有些不安地说。
正在为她套戒指的乔急忙抬起头。
“怎么了?”
“你看。”
顺着她的眼光,乔看到,婚纱店外,一个抱着小猫的老太太偎在墙角,正微笑着向他们看过来。
“没什么,人家说不定在想,这一对好漂亮啊!”乔慢慢把戒指给苏套牢。
“坏死了,你!”苏欣喜地抚摸着戒指,轻轻捶着乔的胸。
“啊!”乔夸张地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苏紧张地看着乔。
乔附在苏的耳旁,低声道:“她不会也是女巫吧?”
苏一愣。
乔揪揪她鼻子,笑了起来。
苏又开始捶他。
二人再向店外看时,墙角已空无一物。
(《女巫的爱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