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前杨扬的脸一下子变的灰白。
“你是谁？”
他在高中的时候准备写一本小说，只是因为太忙迟迟没有下笔，而萧远，则是那本小说的主角。这个事情他只跟自己最要好的三个朋友说过，从来没告诉过其他人，对面那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这并不难。再问你，你加入我们么？”对面又打字过来，像是一种无形的威胁。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谈什么加不加入。”杨扬回话过去。
“人们总被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以为自己看见的就是最真实的。半个月的旅行，你对这个世界有多少了解了？”果然，电脑对面的人，毫无疑问是陈梓玥了。
说完这句话，陈梓玥的游戏ID就变成灰色，她下线了。
陈梓玥的下线让杨扬很无奈，他想问个明白，可是看样子陈梓玥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于是他也关了电脑，在椅子上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夜还不深，只是外面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呆坐了几分钟后，杨扬拿出手机，在键盘上按出一个号码。
……
标有“coffee&tea”的广告牌像是霓虹在闪烁。路灯射出昏黄的光，照在旁边的树上，把树的影子，投到顺着小街的方向，杨扬靠在树背后的阴影下。
他打电话约陈梓玥来这里，是为了问个清楚，没过多久，陈梓玥便到了。
杨扬看陈梓玥过来了，就站起来，说道：“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进了店门，杨扬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陈梓玥跟在杨扬的身后，在杨扬的面前对坐下。
“说说吧，这对我来说像是迷雾的一切。”来的路上杨扬仔细想过了，从怪物袭击学校直到现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都过于不可思议了。而陈梓玥突然又跟自己提到萧远的事，他更觉得奇怪了，但是当这所有的难以置信都加在一起，不难看出点端倪。
“从哪说起呢？你要是来加入我们，自然就会慢慢明白的。”陈梓玥抿了一口咖啡，她向来觉得自己是个很尽责的说客。
“你知道我迷惑什么。”
陈梓玥左右环顾，放下手中的杯子：“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说太多。”
然后她清了清嗓子：“我们把那天袭击你们学校的东西，称作‘蚩‘，当然我并不是为了它而来，只是碰见了就顺手清理掉而已。你平凡的生活了十八年，所以在此之前你从来不认识它，当然，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蚩’是近十年才出现的东西，我们一直在查它的来源，却一直没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人所周知，地球是圆的，所有人以为地球是一个球体，从地表到地心，但其实没那么简单。在物理学上，人们用长宽高三个维度标注一个位置，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立体空间，但是近来我们发现了一件事。加州大学的圣芭芭拉分校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之一，他们学校的一名量子物理学家把一个相当于人类头发丝宽度的‘浆‘，就是划船用的那个，放入一个真空罐中，然后他拨动这个‘浆’，结果同时出现了振动和静止两种状态。‘浆’的两种状态都是真实存在的，唯一的解释是这个世界存在两个空间，它在一个空间里是振动的，而在另一个空间里是静止的。我们做过无数个对比，最后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与人类生活的空间相平行的地方，还存在另一个空间，不过我们一直没找到进入那个空间的方法，也对那个空间知之甚少。也许‘蚩‘就是从那里来的吧。”
“近几年，‘蚩’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这让我们很担忧，但是同样也无可奈何。我们不仅负责清理世界各地出现的‘蚩’，也研究最前沿的科学知识，我敢保证，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科学机构比我们研究的更多。不妨告诉你吧，虽然你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些，但是你距离这些，从不遥远。”
说道这里陈梓玥看了眼杨扬的反应，杨扬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一直是那样云淡风轻的，可能他觉得陈梓玥只是在讲一个科幻故事。
“好了，我现在问你，你到底是要加入我们，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令人迷醉的地方。虽然你或许会与此时的世界脱离联系，但这些并不能阻止你在他们的眼里像个英雄；还是宁愿就这么浑浑噩噩，把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当做一场梦就此翻过？”陈梓玥突然严肃起来，没有丝毫笑脸。
“我还没想好吧，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纠结，也在思考。我一直是个普通人，过着平凡的生活，我想接下来的几年我会拥有那么几个挚友，也许会得参加个竞赛甚至能得个什么奖，也许会遇见一个女生，收获一份感情，我们一起过完大学四年，即便毕业的时候我们大概会天南地北，东西相向。我觉得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要毕业了能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朝九晚五的也无所谓，然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最后老去，就此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当英雄，也从来没觉得我会成为一个英雄，即使我曾经也有过英雄梦，但是人这一生，好多事情想想就足够了。这个十月发生了太多事，我突然觉得世界变化好快，出去旅行结束，我回到学校，甚至有了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学校对我来说很陌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愿去想。”
“你说让我加入你们，我连你们是什么我都不知道，现在你跟我吧啦吧啦说一大堆，我都无法想象，你们一天都在做什么，面对着什么，说到底，我还是挺无知的，不仅仅是对于你们。”杨扬苦笑一下，现在他不仅觉得自己懦弱，还得再加上一个无知了。
“不知道的事自己亲身经历就好了，不明白的东西自己研究。我知道你喜欢看书，可是书是死的，书能传达给人的东西很有限，很多东西，不是靠书就能弄明白的。”陈梓玥既然知道杨扬的一切，那么也指定知道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只喜欢看书这点。
杨扬端起杯子微微一抿，咖啡已经凉透了，他把杯子又放在桌上，抬头看着陈梓玥。
陈梓玥也看了他一眼，她知道杨扬现在挺纠结的，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出选择，否则也不至于拖这么久还不回答她。
“你还喜欢苏黎雪么？”陈梓玥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杨扬心想这女的莫非有病？明明在谈这个，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不过既然人家问了，也不能装作没听见，只好悻悻的说：“喜欢啊。”
“那如果你跟我走了，她留在学校，你们从此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也许再也不会见面了，你不觉得难过么？”
“说实话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是难过又能怎么样呢？这就好比你在夹娃娃机里看见了一个很喜欢的布娃娃，可是当你再去的时候，你突然发现那个娃娃被别人夹走了，你能说什么？难道要去找那个人打人家一顿把娃娃抢回来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懊恼和后悔罢了。她都不一定知道我喜欢她，我离开了估计她也只会说一句‘哦’。”
“那你为什么不早把娃娃夹出来，把它变成你的呢？”陈梓玥反问道。
“不是不想，是无能为力。”杨扬摇了摇头。
“你都没做怎么敢轻易下结论？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去追，哪怕未来有一天她要嫁做人妇了，师姐也会带着你去半道把她抢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梓玥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来拍了拍杨扬的肩膀，盛气凌人起来。杨扬张了张嘴惊讶的说不出声，只是呆呆的看着陈梓玥，他突然觉得陈梓玥的形象高大起来，就像那天喝住怪物的一声一样。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去给我买瓶矿泉水，渴死老娘了。”陈梓玥自然蹭了一顿咖啡，不过她也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只是杨扬一直犹豫不决的，这让她很挫败，她必须要坑杨扬一点什么。
杨扬起身，像个狗腿子似的结了帐，然后跟在陈梓玥的身后出了门。出了咖啡店，杨扬四下环顾，发现咖啡店的旁边就有一家小超市，于是一路小跑，赶紧又去买了一瓶矿泉水。
“我还是去吧。”杨扬递上矿泉水的时候，轻声的开了口。
陈梓玥接过矿泉水，拧开大喝一口，”回去收拾收拾，手续我已经办好了，你的还有你室友的。”她把瓶盖拧上，看了杨扬一眼，又接着说：“陈思跟刘野和你看见了一样的东西，经历了一样的事，他们决定跟着我走，因为他们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无聊了，他们想去找点刺激。”
杨扬正要掏出手机看时间，却听见陈梓玥这么说，仿佛听见什么巨大而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愣在原地，手硬是半天没从兜里掏出来。
“别楞了，回去吧。”陈梓玥扑棱着大眼，炯炯有神的，仿佛自己早已经知道就算再怎么犹豫，杨扬最后还是会答应一样。
杨扬拿出手机点亮屏幕，时间是23:37。
“回毛啊，进不去寝室了已经！师姐你好坑！”
杨扬大喊一声，抬头却看见陈梓玥已经蹦蹦跳跳出去很远了，只有个背影在浓浓的夜幕下，逐渐模糊。背后看去陈梓玥的身影此刻怎么看都有点得意的感觉，杨扬瞬间觉得自己被卖了。
“自己解决，以后报销！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走的路途不会孤单的，因为你喜欢的女孩也要去啦！”陈梓玥站在原地，转过身来，朝杨扬挥了挥矿泉水瓶子喊道。
此时陈梓玥离他已经有点距离了，声音传过来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但是杨扬还是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
说完陈梓玥便又一蹦一跳的走了，只剩下杨扬站在原地。
夜很深了，学校周边的很多店铺也关了门。高高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在路边杨扬的身上。许久之后，杨扬再一次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狠狠地按下电源键，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微风过处，有飘渺的声音传来，
“真的吗？”
又接着，“大爷的，真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