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妖娆于明艳之处，是红妆素裹，妖娆于黑夜之中，是魅惑人心。
在黑夜里绽放的，除了流星、烟花这种昙花一现的东西，或许，就只有看不见的妖娆，听不见的妖娆,只属于暗夜里的妖娆了。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这处角落实在太暗了，而他又是侧着身子，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得见他的白发闪出银色的光芒，映着他过于凌角分明的侧面，一点蓝光装点在银妆中，端一个凄凄然。
“你那里……哪有我的地方啊！”
这一刻里，他带来的另一种味道几乎要盖过浓郁霸道的蓝色妖姬的花香味了。
“怎么会没有，我不是一直在等你吗？”
难道他以为我敞窗敞门的、坐到二更，就是为了等着念和郁离来找我扎耳眼吗？
“真的？”
他猛然转头，蓝眸晶莹，如暗夜里的星子，光芒绝美。
“当然是真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天暗地里的尾随，深夜悄无声息的来访，他应该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吧。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吗？”
刚刚才燃烧起的蓝焰，瞬间又消失下去，变成了另一种带着怨愤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我要是没有事，就不能来，是吗？”
他的话问的我有一点郁闷，我什么时候说过他非得一定要有事的时候，才能来找我的啊！
他的腿长在他的身上，如风一样的男子，启是我一句“没事你别来”就能拦的住的。
“怎么了，说的你不愿意了？这么一点点儿你就不高兴了！”
他忽而又笑，拾指在我的脸侧划过，划到下颌时，最开始的冰凉也就似火一般的炽热了。
那美丽的凤眼，无比清透，闪着烁烁的蓝光，深蓝色的眼珠深处，映出来的全都是我。
我的目光对上他明媚的笑意，心动只在瞬间，怜情泛在心间，走在身体的全处。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那么的燃烧了脑海深处的记忆，轰然倒塌了所有的理智，只想带着他飞上云端。
我伸出手，拉到他的手上，也不管他能否及时反应，纵身一越，飞向半空，然后，又是一个梯步，再一纵身，就已经是云海之中了。
云端之上，我扶着他的腰，慢慢地坐了下来。
“这云……竟然不会散开！”
他语气惊愕，神情却是很享受，慵懒的身子偎在我的肩头，像被剔了骨头的软肉，连那双精光四射的眼，都微微半合上了，只有一抹剔透的薄唇，微微上翘，如玉钩似新月。
“我用真气凝固了它们，所以可以托起我们！”
今夜实在太暗了，纵使已经要到空间顶层，可仍是无法看到星晨皓月。
这样倒也好，难得的一片清静！
“爱尘，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的眼睛突然睁开，远远比星辰亮上许多，歇许哀愁淡淡地流露出来。
“我丈夫死了，我来这里找一个可以托付他灵魂的肉体，让他活过来！”
我实话实说，不想对他有所隐瞒，不知道是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有了莫明的情愫牵挂，能让我在第一眼就起这种感觉的人，两世里，他是第一人。
“又是你丈夫，他很美吧？值得你这般牵挂，历经辛苦！”
他幽幽然的声音，似有若无，飘飘渺渺，眼神也变得如雾似纱般的涣散，不知所想。
“他不美！甚至不爱说话，也不温柔！”
白冰是不美，他只是俊朗，只是睿智，带着一方霸主的傲气，即使是那么爱我，也只是在最后弥留之时说了一句“爱”而以。
他一直以为：爱不是表白的激烈，爱是风轻云淡、日久天长，就会渗透骨髓，生死相随，生死相护。
事实，他已经做到了，给了我含蓄的十年，最后，却当头一击，用死向我证明，他有多么爱我。
“那你为什么会爱他？”
蓝沧浪不信，扭头望向我，那泛着粉光的唇，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贴到我的唇上了。
“不知道，就像执着了一种信念，一种他给的信念，他用生命破启我爱的封印，再把我推向身不由己的境地。”
这一刻里，我的目光变得温柔，也变得惶然，爱，一直是我不懂的领域，也是我们爱家避恐不及的东西。
因为爱，是阻止我们屹立剑道之巅，成为剑魂之神的最大破坏物。
我们爱家的每一世都躲在深山、远离尘世的地方，可却哪一世也没有躲过此劫。
“不知道就是不爱，不许你去爱他，也不许你去想他，还有，更不许你去月光寺，应那个和尚的招婚！”
他有些不讲理地轻吼着，双手抚在我的双颊，扭过我的头，让我的眼可以更好地对上他的眼。
“看着我，看着我说……说你爱我！”
银丝白发，被流动的风吹起，三千影长，割破黑幕，拢不起的凌乱，似哀愁，无以言喻。
蓝眼碧瞳，水波漾漾，写着的是执着，还是又一种悲伤的开始。
爱启能在这时说出口！
“对不起，我不能说！”
我闭上眼睛，躲开他烈火寒冰般的眼神，心却有了片刻窒息的感觉。
等着他的怒火，他却没有燃起，等着他的动作，他却像是石化，实在等不到，我只好睁眼。
他笑得璨然，仿佛要把这一世的喜怒哀伤都笑进去，蓝眸幻化的不可思议。
“如果只有死可以震撼，那我也可以尝试！”
他不待我有任何反应，本是靠在我肩膀处的身子，纵身一越，飞落下云端。
黑幕里，那一抹蓝，似划破夜的流星，震得我心海泛滥。
宽大的蓝色衣袖，被破尘的风鼓起，银发竞相飞舞，只有蓝眸深处，有了可以溶化冰山的温柔，美得惊心动魄、
——沧海蝴蝶！
“沧浪！”
我加聚真气的凝聚，如光似闪，急得像是要爆炸了宇宙，拼了命也要把他追回。
好在，我的真气足可以追得上风的速度，眨眼间，我的手就拉在了他的脚腕上。
一个纵身，我翻过他的身体，力道一用，便把他拉进怀里，搂得紧紧的了。
落身之地，是荒郊野外的山石之上。
我坐在山石之上，双腿平摊，把他轻得不及盈盈一握的腰肢横在我的双腿上，让他的头，躺回我的臂湾。
刚才，我以为我又要失去，幸好，那只是认为，这样危险的事，下一次，我怎么也不能让他再发生了。
修炼如我般沉冷的人，都被惊得要吐出血来，真不知道，别人……他身边的人，可怎么忍受。
哎，任性的人！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重重的咳了一声，软软的身体抑制不住地抖动，却像寻到方向似的，硬往我怀里的更深处钻了进去。
一片凉凉湿湿的东西透着我的衣衫，浸进皮肤深处时，又变得温热异常。
“吓着了？那还跳，你难道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吗？”
知道他是哭了，我的心也就变得软了起来，不忍心把他从我的怀里推开了。
“你是在乎的，对吗？”
婉转的低泣，伴着哽咽地追问。
“当然，下次不要了！”
我的语气忍不住变得柔和，手轻轻地抚在他的银发上。
“都是你不好，非要带人家去那么高的地方，否则，我又怎么会、想学着做只蝴蝶，试着飞过沧海呢！”
他娇嗔地埋怨，我无比汗颜，原来刚才都是我的错啊！
“你还是学着做只蚕蛹吧，这样我还能多活两年，要不迟早让你吓死！”
虽然祖先说我们爱家的血脉可以活到永远，但必竟祖上没有哪个爱家的人是一直活着的。
以前做断言的祖先，也是没遇见过像蓝沧浪这么能挑逗神经的人，所以才会这么说的。若是祖先见过，也不一定会再断言爱家永生的事了吧！
“呵呵……”
他听了我的话，竟没心没肺地载欢载笑，丝毫没有了刚才被我拦入怀里的苍白和虚弱了。
真想把他推开，又怕他……再做出什么震惊魂魄的事。
“爱尘，唱首歌给我压压惊吧！”
他的头在我的怀里磨蹭够了，才舍得抬起头来，看我，眉眼弯弯，很是动人。
压惊？他哪里有惊啊？被惊到的好像是我吧！可那掩在笑意里的期盼，又让我无法拒绝。
“眨眼间
风卷干草帘
刀光影
挥舞弹指间
心飘摇
朱红轻飞溅
难入眠
黑夜漫漫无边
不是英雄
你不在我的身边
走天涯
一把剑握在手间
漫漫路
踏破铁鞋无觅处
相思苦
刻骨铭心情不古
……”
这一夜里，势必会在我低吟的歌声中，以及他环抱在我腰间的双臂越缠越紧中度过。
他要我一个烈火如歌，我给他一份情柔似水，谁管它天亮十分，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