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
微型小说在小说家族中,乃至在整个文学范畴内,它都是一种较有张力的文种。
微型小说,不象诗歌晦涩难懂;也不象散文绮丽高雅,更不象杂文的辛辣直白。它有紧凑的结构,有平易近人、朴实、通俗的语言,在笔法上,亦可结合诗歌的空灵、散文的浪漫、杂文的讽刺,或幽默、或诙谐、或含情,寥寥数笔,勾勒出浮生世相。正是这些优点,赢得了大多数读者的青睐。
尽管,微型小说在世界蔚然成风,我们也不能全盘否定少量较好作品的出现。但是,在大树参天的文学老林中,这棵新生的小苗,还是显出诸多单薄与瘦弱。有很多人,看不起微型小说,认为它“小”便无物。如一位老作家曾说道:“小小说就是小的。要求小小说有广阔厚重的历史感,概括一个时代,这等于强迫一头毛驴去拉一列火车。”
为什么会使人产生这样的认识?我觉得,重要的,是作家们在对微型小说的探索上,了解得肤浅,以及在微型小说创作上,还缺乏精品。时代的快节奏造就了微型小说,也赋予了它时代的特点,作品同整个现世社会形态相似:多虚华、浮躁,缺少凝练和厚重感!
在这种情况下,呼唤精品意识,提倡创新精神,就一定要呼唤作者的责任意识。正如新加坡著名作家尤今先生主张:“作家应该有一定社会责任感和创作良知。”
那么,都有哪些责任呢?
一、对文体负责。
有很多人持错误观念,包括一些微型小说作家。他们把微型小说看成是长篇、中篇的下脚料,或者当成借助登入大型小说的台阶和跳板。微型小说不是长篇、中篇的某个部分,相反,它是一个独立的整体。是“以点代面”,“以偏概全”,窥一斑而知全豹。通过一件小事,反映整个社会的状态,或者说一滴水反射太阳的光辉。作家刘昌璞先生说:“小小说的小是一种生态,它必须以‘意’大来补充因形小而失去的空间。”由此,我觉得,微型小说就象是一块化石,体积虽小,却是曾经沧海桑田的见证。
二、对读者负责。
美国著名诗人朗费罗言:“文学是一种导人向真、善、美的工具。”既然,文学能够称得上人类灵魂的净化剂,那么好的微型小说作品,就会对社会起到推动作用。
一个微型小说作家,他的创作,既要顺应民心,又不能迎合某些低俗的读者,写一些粗劣、浅薄的作品;更不能因为利益的驱动,盲目而大量地写作,或抄袭他人,或抄袭自我,把写小说当成一种赚钱的手段,批量生产。
张记书先生言:“文章的较量,到最后就是人品与人格的较量。”所谓文如其人,文、人合一,才是作文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所以,良好的修养是生命的保护色。如果,微型小说作家们能够抛开个人眼前利益得失,首先净化自己的灵魂,那么,在创作过程中,就会自然而然地替读者考虑,引导读者向更高层次的精神境界逾越。
三、对时代负责。
微型小说是时代的产物。特定的环境赋予了它特殊意义和使命。柯灵先生说:“任何艺术品种,体积容量的轻重大小,都会引发形式的蜕变,需要别具机杼,熔铸新的创作观念,而不是单纯的数量伸缩加减。”作为新时期的“文化快餐”,我们所期待的,不是要求它单纯地作为一个“充饥品”,还要求它有“鲜亮的颜色”,“甜美的味道”,以艺术的形式立足。以致在文学的历史长河中,能够作为一个时代的闪光,永久地被世人铭记。所以,一个微型小说作家要创作出无愧于时代的力作,必先修其自身。不急功近利,不自命高洁,既投入世俗,又超然物外,追求崇高美德,关心社稷民生,用审美目光感悟文化和人生。这样,不但可以使微型小说在小说族中牢固地别树一帜,也可以给骚动不安的时代起一点澄清空气的精神环保作用,其意义自不容忽视。
在当今社会,精神与物质互为消长,拥有一个有序的精神社会,才是物质社会进步与发展的根本。这,也是我所呼唤的最终目的。
大题小作小打大闹
——微篇小说创作之我见
张记书
一位熟悉我多年来创作微篇小说的文友,赠我两句话,叫作:“小题大做,小打大闹。”这话,我一度认为有道理,便以此为指导,进行选题,进行创作。后来,作品越写越淡,越写越糟。终悟出,小题有时往往难以大作。其结果只能是小打小闹。如此下去,只会使这一文学形式的创作路子越走越窄,甚至萎缩。
于是,在我心目中很快形成了“大题小作,小打大闹”的创作思路。
巴尔扎克说过:“艺术作品就是用最小的面积,惊人地集中了最大的思想。”这条艺术规律,对微篇小说犹为适合。微篇小说正是把“小”与“大”最辨证地统一为一体的艺术体裁。“小”可以小到一个场景,一个细节,一个动作,一个神态,甚至几句对话;“大”可以大到一种心态,一种世俗,一种观念,一种理论,一种传统。微篇小说撷取的是一朵浪花,但须使人能窥见大海的波澜;它捧出的是一幅扇面,在咫尺间展示的是名山大川的玫丽;它是一粒细小的沙石,却可以折射出大千世界的无限风光。一座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总是小的,而大部分则隐在水下。小形式搞出大规模,“小”在“大”的头上成“尖”。笔尖是尖的,刀尖是尖的,弹头是尖的,飞得快的和锋利的东西都是尖的。一句话,微篇小说起于“小”,而止于“大”。如果起于“小”而止于“小”,微篇小说就永远摆脱不了雕虫小技的命运。
当然,微篇小说的“大”,由于容量本身的限制,无法与中、长篇比拟。时代的风云,历史的变迁,社会的改革,民族的命运等重大问题,应主要由中、长篇表现。微篇小说虽不能表现这些重大主题的全貌,但它可以表现某一方面,某一角。使人通过某一点某一角,感应时代的脉搏。
由此,我深深感到,微篇小说作家,应对题材有一种独特的艺术感知。一方面,能深入观察周围的凡人小事,并独具慧眼,善于透过枝节的表象,挖掘出它所具有的深刻内涵,它包孕着的社会意义。或者通过个别人的行动,发现共有的人性优点和弱点。另一方面,对凡人小事,进行举一反三的思考,在思考中深化主题。
泰国作家老羊先生说:“微篇小说的微,令作者必须在题材上下功夫,更需要在主题上下足功夫。”所谓“大题小作”,就是像柯灵先生说的:“大处着眼,小处落笔,深处见精神,巧处见精神。”像茅盾先生说的:“我们笔下所写的,尽管还是局部,我们心中所蕴蓄,眼光所涉及的,都是愈广阔愈好,愈深厚愈好。”要做到“大题小作,小打大闹”,必须善于从宏观角度,对微小进行透视,把小事放到大背景中予以审视,从历史角度,对现实事件进行比较,从文化、哲理的层面对生活现象进行剖析。在对题材进行分析和思考的过程中,必须坚决、毫不犹豫地摒弃那些虽然表面上热热闹闹,实质却无深意的素材。对于题材还要进行多次开掘,直至能揭示出更深刻的道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