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白虎站起来蹲在我面前，“你真的，很爱他？很爱很爱，哪怕失去生命？”
四周的呼吸沉重起来，似乎这个问题很有份量。大家都在等着我的回答，那个玄武亦然。他的眼里没有我熟悉的光芒，他终究不是你，你不会如此为难我。多么紧要的关头你都会挡在我面前的，露出你美丽的笑脸。
“我爱他，哪怕为此付出生命！”这是我庄严的誓言。
“好！”他抓住我的手轻轻握了握，拖我站起来。“大哥，告诉她事情的 如何？她很勇敢，也许，结局并不会太糟糕呢。”
“你疯了！”朱雀尖叫起来，歇斯底里的她让我倍感陌生。有什么，是我必须承担的么？
“我要知道 ！”我斩钉截铁。“否则我自己去查，到时谁也不得拦我！”
“玄武，在冥界圣泉湖。”青龙无奈叹了口气，轻声说。
“是涉水而渡的彼岸么？为什么？”
“凤族与四神身份不同，天界极力反对神族谈情。当年四神诞生时立下誓言，若谁动了情有了爱的渴望，一天，便得用一千年的黑暗修行来还。”
“可，神的力量是可以瞒过此事的，特别是玄武！”我懂，因他那张脸，天界早对他的感情趋向睁眼闭眼。若真要在意，怕多少个万年都难抵！
没有人回应我，他们都看着朱雀，我明白了。爱是什么？是情感的渲泄和寄生。没有人接受，便有可能因爱生恨了。我轻笑，淡淡的。圣泉湖么？玄武，你让我沉睡了五百年，下一个五百年，是你留给我们的最后希望么？我怎会不懂你，在未曾觉察到对你的爱之前，在你时时处处护着我的时候，便知，其实我们，都是隐忍的。
五、倾城之力
那个扮作他的人，便是当年带他走的黑衣人，他应了那张绝美容颜的请求，待我醒来时护我周全。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冥界的人在五百年后抛却所有，来演一出骗人骗己的戏。那个女子站在雨里，“你不恨我么？”临走时她轻声问我。我摇头，“不，你同我一样深刻的爱着，得不到，已是惩罚了。”
朱雀，我怎会不恨？我亦是个小心眼的坚守自己爱情的柔弱女子，不对你怎样，你就会永远记得你做过什么，你永远都在等着别人的原谅，永远不得安宁。瞧，我不是比你更恶毒么？
我又化作了青绿的凤凰，也许这样才是好的，我不该成人，不该遇见，也不该动情。向父母借了绿灵珠，郑重道别。他们笑着看我滑入天际，说灵儿，一个人若是有倾城之力，他就可以永生。你幸福，我们就快乐了。
是啊这世上有几人可以倾国倾城？玄武，你注定是多劫多难又独一无二的。打开天眼，你的影像渐渐清晰，是你掌心我的那滴眼泪的灵力。我早知，我们需心心相印。
仍然是月华宫前的那朵云，仍然是那两个人，今晚月色黯淡，我看不清前方的路，异常茫然。
青龙大哥还是一脸沉静，“你决定了？”清澈的声音。
“嗯。”我点头。
“逆天命，天谴若是永不超生……”他有些迟疑。
“无妨，凤乃万鸟之王，我自有能力重生。”
“也许你到时会忘了他，你们打算一直重复这一天一千年的轮回么？”白虎并不乐观，他想得很长远。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再过五百年亦是同样的结局。如果等待有希望，等多少个千年都没关系。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呢？骗你手里的绿灵珠。北方大地常年水灾，有了它，正可以平和。如果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你的绿灵珠呢？你也知以前他为守护他那方土地，这种事情没少做，骗了多少仙家至宝，你该很清楚的。”
青龙突然说出这一大段话来让我再次震惊，是，玄武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曾经他自编自导演了一出戏把天帝的玲珑镜也骗去镇五合山了，他们所说，我开始怀疑。
可是，我伸出右手，手心上方的空气里出现了一段幻影，他坐在圣泉湖顶，紧闭双眼微皱眉头，那样不知所措无能为力的样子。他不再如在我面前那样开心或是强横，他那样柔弱。凤族每修行万年者可有一颗绿灵珠，我刚好拥有了，它可以让我浴火重生。如果他对我的爱是假的，重生与否，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于是笑，有些筋疲力尽。“那么，他要这绿灵珠，就给他好了。还有不到七天就是我浴火重生的日子，救不了他，我如何安心？”
以为他们会反复劝我，却笑起来。“看样子这小子运气不错，遇到这么个死心塌地的丫头，连绿灵珠都愿意给，怎么当时我就没发觉呢？”青龙嘀咕。
“什么？”我茫然。
“没什么。”他摇头。“我们会送你去圣泉湖，至于要怎么渡水，就看你自己了。”
白虎一直沉默，这时才对我微微点头。“保重。”他轻声说。
六、凤鸣
那两个家伙在冥府上空就把我扔了出去，我不得不张开双翅试图冲过圣泉湖顶的那方结界，“省省吧大小姐！”有人在下面大声对我说。是那个黑衣男子，他在这里？
我飞到他的身边停下，看我满头大汗的样子他的眼里竟有怜惜。顿了很久他轻声说：“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擅闯冥界被冥王发现，他已上报天廷，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摧毁玄武的结界了。”
我大惊：“那么他呢？”
“也许，会同时被摧毁。”
“怎么可能？！”我歇斯底里，在湖边久久呆站着。到头来，却是我害了他么？逆天命，结局便是玉石俱焚？不，我抬头。一切的罪由我来担，我必须救出他！他是北方之神，那里还有那么多的生灵在等着他，他们不能没有他！
我拈起圣月诀击向空中，一个大大的火球呼啸着扑向他，却在快接近他身旁时无声地落下。那个结界只微微有些颤动，他睁开眼睛。
还是那么美的脸，见是我，轻轻笑了，眼里有暖暖的疼惜。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往下掉，怎么敢相信自己如此奋不顾身的努力，到最后却是害了他。不是说，倾城之力是可永生的么？天边已有轰鸣的战车驶过，不，我怎么能认输，我不能输！
化为凤凰，嘴里衔着绿灵珠。那是极度冰寒的结界，不是么？玄武，即使以后没有我，看你开心快乐的生活，我也会欢笑的。
一声嘶鸣划破长空，那是凤凰悲伤哀绝至极的哭泣，旁边的黑衣男子反应过来，却已来不及阻止。结界里的玄武焦急地站起来，他的眼里满是忧愁和担心。我笑，他看不见。他只看见我往他的方向俯冲着，速度越来越快，嘴里的绿灵珠就像着了火似的燃烧起来。我的眼泪再次滑落，滴进那深不见底的湖水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飞翔了吧，出生时满心欢喜自己是凤族，然后开开心心的成长，认识四神，认识这个容貌绝艳的男子。他说他爱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可是，我直接冲破结界冲进了他的怀里，身体却猛烈燃烧起来。不是吧，这时候？我惊慌失措地乱叫乱跳起来，嘴里的珠子顺势滑入他怀里，光芒暗了许多。我怎么提前重生了？我绝望地闭上眼，妈妈，我该在你身边的，现在你没有为我保留记忆，新生的那只小鸟，会不会谁都不认得了？
在燃烧的光芒中我看到他美丽的脸一片柔和，他轻轻托起我，看我在他手里慢慢化为灰烬。身后天界众神已到，他们联手打破了结界，最后一刻我看到他轻轻飘落至龙泉湖岸边，满脸微笑。“谢谢，辛苦你们。”他低语。
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七、重生.母亲
我新奇地看着面前这个容貌绝美的男子，此时我出生刚三个月，正是凤凰开口说话的时候。这四个人是我每日都会见到的，三男一女，女子温柔美丽，男子俊秀飘逸。只有时时将我抱在怀里的这个男子最特别，倾城之姿，哪有男子长成这样的？
要开口说话了，我很开心。说什么好呢？我迟疑。对了，叫“妈妈”吧，人界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叫的呀！
“妈妈！”我欢喜地向他飞去，看他一脸惊愕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样子，呵，蛮好玩的嘛。
“玄，玄武，她叫你什么？”那个叫青龙的男子也很震惊。
“呵呵！”白虎似乎很少笑，这次却是例外，随后两个人笑翻在地。“真是报应，这就是用计骗人家绿灵珠的下场，亏她还一直那么相信你！哈，哈哈！”
“好了吧！”朱雀似乎一直冷着脸。“她应该可以注入前生的灵力和记忆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自己被玄武狠狠摆了一道，朱雀的心里就气得不得了。似乎他对所有都了如指掌，包括她对他的感情。这是什么样的男子啊！她想。好在他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他的百姓，否则真要抢个天下，还不一如反掌。她看向他怀里的那只小鸟，他宠溺又哭笑不得的神情愈加的让她明了，他是真的爱着那个女子的，哪怕她现在只是一只鸟，他也未曾将她放下过。拼尽全力让她提早重生，从头到尾，都是他用尽全力在守护她，不是吗？自己当时那样的举动，真是即孩子气又好笑。
“嗯，就明天吧！”玄武迫不及待。他可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开口闭口都叫他妈妈，那他非得去撞墙不可。他的心已平静，千年之劫已过，天帝念他平息北方水涝有功，准他自行选择自己相伴终生的爱人。他低下头，摆正我的头。我回过神，不再在初生之时去揣度别人的思想，那是幼小凤凰所特有的灵力。我知道此刻大家的心，已归平静。“来，乖，叫我，玄武。要不亲爱的也行。”那个白痴男子笑得很用心。
我嫌恶地别过头，哼，我可是被他骗得血本无归。提早重生灵力减半，他不是不知道的，一万年的修行变成五千年，谁甘心？虽然他偶尔半夜醒来会怔怔地看着在床头睡觉的我，幼小的我仍能听清他的喃喃自语。灵儿，不是愿意骗你，知道绿灵珠对凤凰家族极其重要所以连开口提出借的勇气都没有，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的。这话的确感人，早在重生之前我就将记忆化为泪水滴进了圣泉湖，它会随着我的重生迅速进入我的身体。他们要注入的，只是我只剩五千年的灵力。我想我早原谅他了，爱本就是宽恕，是无怨尤。可是，第一次看他如此惊慌失措哭笑不得的样子，好好玩哦，于是，
“妈妈！”我再次扑向他，他跌坐在地，双手却忙不迭地捧起我担心摔着我。爱，真会让一个人变傻呢！我轻轻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