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天赋的天赋
她是一位全国知名大公司的明星业务员,说到她,公司上下无人不知,各地分公司业务员,都以她为楷模。
倘使在大街上遇见她,你会觉得她平凡得有点“出众”。自幼身患小儿麻痹症,使得她的手脚僵直,走路一颠一颠的,手也明显不如常人灵活。别人说她非常能干,销售量达到其他人的三倍,单从她的外形来判断,你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是个苦命的人,自幼饱尝疾患之苦。人到中年,又经历“灭顶”之灾:她所在的工厂倒闭了,她,成了下岗工人。更悲惨的是,在苦难降临时,丈夫不是与她并肩担负,而是落井下石,断然与她离婚,还丢下孩子不闻不问。
没有工作,又带着个孩子,最艰难时,他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一位大学同学打算帮助她,就把她介绍到现在的公司做业务员。
面试时,经理一见她,立马皱起眉头。做业务员,首要问题,就是相貌。虽不要求花容月貌,至少长得不能太寒酸。否则,缺乏亲和力,给顾客的第一印象不好,就很难开展下一步沟通工作。其次,她手脚不灵便。因为这是一家饲料添加剂公司,产品销售的对象,都是在偏僻地域的养殖厂。凭她的经济能力,肯定无法购买自己的私人用车,即便可以买得起,也未必可以考取驾驶执照。手脚不灵便,她也不能像其他业务员那样骑摩托车。那么远的路程,她怎么到达呢?倘使以上问题都可以迁就,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是她无法回避的:她对养殖业一窍不通,没有专业知识,拿什么去说服对方,使用她的产品呢?
简单的面试后,经理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她意识到所谓“回去等消息”,就是遥遥无期。于是,她恳请经理:“给我一个试用期吧,到时候不行,你不让我走,我自己会走的!”碍于情面,经理勉强同意她留下来。
在同学的帮助下,她认真地研究了销售对象的资料,第二天就踏上了征途。
这是一家养猪场,在一处僻静的山脚下,汽车不通,只能走过去。这段路很漫长,她从早上七点出发,直到中午十点多才走到目的地。其间,她一路问讯路人,才没有偏离方向。
八月盛夏,阳光毒辣地如同一把火,在她的头顶上燃烧,她觉得自己好像要被烤熟了。眼看别人快要吃午饭了,为了抓紧时间,她稍做调整,立即去找养猪场的老板。老板得知她的意图后,冷冷地说:“你先回去,需要时就打电话给你!”
下午两点多,午睡后的养猪场老板,发现她还坐在门口的树阴下?十分震惊:“你怎么没回去?”她笑了笑说:“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上午时间紧,也没有跟您讲清楚,我现在想详细地跟您介绍了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到这时,她午饭还没有吃。或许正是这种执著打动了对方,他终于同意订购产品。她回去时,夜色已经降临,等她筋疲力尽地回到住地,已经是深夜了。后来,有心人帮她计算了一下里程,她那天步行了六十多公里。
还有一位兽医站的站长,有北方人倔强的性格,很难做通他的工作。以前的业务员都无功而返,大家都放弃啃这块“硬骨头”了。但她,最终将这笔业务做通了。其他业务员都很好奇,你一不请他吃饭喝酒,二不送礼,人又长得丑陋,凭什么让那位站长屈服了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她不怕吃闭门羹,不怕碰壁,一次被拒绝,她还会去第二次、第三次,很多地方,她去过六、七次是正常的,有的地方,她自己都记不清去过多少次。不达目的不罢休,越是拒绝,越有挑战性,她越有兴趣去完成。“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是她的工作方针。站长就是被她的顽强感动了。
如今,她已经是赫赫有名的明星业务员。连公司老总赞赏她:“骨子里就是个天才的业务员”。
留一段风景做向往
八月盛夏,去庐山旅游,第三天下午安排的景点是三叠泉。两天半的行程,足够让人疲惫不堪了,何况我还带着个孩子。打算原地休息,等侯团队旅游归来。导游听说我不打算去三叠泉,十分中肯地说:“不到三叠泉,等于没有到庐山,三叠泉是庐山的精华所在,不能不去!”在众人的劝说下,我打起精神,领着儿子踏上征程。
到处青峦叠嶂,石骨蹉峨,一步一风景,让人惊叹不已。为了安全,导游一再强调:“看景不走路,走路不看景!”向山谷下行的阶梯狭窄陡峭,石阶沿绝壁而生,一面临着深谷,尽管有栏杆,但“险”字还是提在心坎儿上。为了确保安全,我让儿子靠绝壁的一面走,自己一手扶着栏杆,一手紧紧地拉着他的小手。峡深壑险,峭壁耸挺,我们颤颤微微地拾阶而下,生怕一失足,骨碌到山涧里去了。台阶有如天阶,下山时,走在你前面的人,仿佛是在你的脚下;返回的时侯,走在你前面的人,又仿佛是踏在你的头顶上了。
“无限风光在险峰”,倘若不踏入这幽深的峡谷,怎么可以领略到庐山第一奇观呢?站在三叠泉前,瀑布琼花碎玉般乱溅着的晶莹多芒的水花,清凉剔透。古人赞曰:“上级如飘云拖练,中级如碎石摧冰,下级如玉龙走潭,散珠喷雪,真天下绝景。”抬头仰望,瀑布抛珠溅玉,宛如白鹭千片,上下争飞;又如百副冰绡,直挂长空,万斛明珠,九天飞洒。果真是“不到三叠泉,不算庐山客”。儿子沐浴在清凉的泉水中,许久不肯离去。
最后一个景点是小天池诺那塔院。一听说是“小天池”,大家摩拳擦掌,急切地想揭下小天池的神秘面纱。我也未去过天池,却听说过她的宁静与纯美,宛如蓝色宝石,镶嵌山巅,清纯得让人有夺魄之感。可惜长白山的天池遥不可及,眼下一个小天池替代,也算了却了一段心愿。
不过,临下车时,导游对我说:“天气热,这个景点你们可以不去了!”因为带着个小孩子,导游一路上提供了很多方便,自然对他也产生了一种信赖。我听取了他善意的劝告,和儿子躲在空调大巴车里,等候其他游客的归来。
还没有到导游规定的集合时间,去小天池的游客陆续返回了,个个大汗淋漓,从他们的议论中,我得知,所谓的小天池,不过是一泓已经变了质的池水,一点没有预想的那样山清水碧,林壑尤美。归途中,他们一直都在抱怨,责备景点不应该假以这样的美名来诱惑游客。而我,因为没有亲眼目睹,心中仍保留了一点想象的空间,那小天池,在我的心目中,依然美丽如初。三叠泉轰鸣的瀑布,依旧荡漾襟怀。旅游归来,我带回最美好的记忆,还保留了少许向往,庐山在我的记忆中愈加完美了。
游览景点,未必要处处尽兴,留一段风景,作为向往,虽说有点遗憾,却不影响整体的完美与情趣。
人生也如一段景致,未必时时要达到颠峰,留一些未竟的理想,作为渴望,未必不是一个大境界!
一元钱的捐助
面包车在狭窄的河堤上颠簸着,同行的年轻女同事很担心地问:“车子掉进河里怎么办?我可不会游泳啊!”她的话让车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路面太窄了,一辆车就占据了整个路面,纵使对面是一个行人,也很难交错。更何况,路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车子宛如一只小船,小心地穿梭在芦苇中间。
坐在前排的主任指着前方问我:“路边站着的小姑娘是你们班的吗?”透过车窗,我看见雅雅站在草丛中,她在避让我们的车辆。我打开车门,让她上来。
为了家访,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因为道路生疏,走了不少冤枉路。为了更快地找到雅雅家,我一路询问,还与她母亲保持电话联系,在她母亲的遥控下,我们总算没有迷失方向。雅雅是个有心的孩子,她竟步行了一里多路,到河堤上迎接我们。
小姑娘见到我很高兴。她是班级成绩顶尖的学生,我一向很喜欢她。但前段时间,因为一件小事,改变了我对她的看法。
临近小学的一位学生身患绝症,对方发来倡议书,希望我们学校能够给予爱心捐助。在班会上宣读倡议书后,担心没人响应,我又强调:钱是次要的,哪怕是一元两元,关键是一份爱心。
下午,雅雅在办公室前徘徊了很久,最后好像鼓足了勇气,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问我:“老师,爱心捐款是不是规定要交多少钱啊?”
我笑着回答:“怎么会呢,爱心捐助是没有限制的。”
“那--我捐一元钱可以吗?”她迟疑了一下,嗫嚅着问道。
她的话让我猝不及防,隔壁班最少也交了5元,她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关键时刻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还是应允着,“钱不拘泥多少,关键是捐一份爱心!”小女孩伸出右手,摊开紧攥的拳头,里面是一枚带着体温的一元硬币。
我总觉得,一滴水可以折射蓝天,细微之处也可以见人根本。并非刻意为之,但自从那一元钱的捐助后,我对雅雅的态度淡了许多。
汽车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终于在村头停了下来。这是一座偏僻的小村庄,不到此走一遭,我根本无法体会到孩子们上学的艰难。上周一,雅雅上学迟到,为了显示公正与公平,我对雅雅也不手软,罚她站在教室门口。
很显然,小姑娘今天很高兴,她兴奋得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在她妈妈面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快乐。她的母亲是一位淳朴的乡下女子,一个劲邀请我们进屋喝杯水,为了赶时间,我谢绝了。
雅雅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我问雅雅:“你妹妹?”她抿着嘴笑着点点头。
一声刺耳的尖叫让空气凝固片刻,坐在台阶上的三四岁小男孩,用他的方式表达着愤怒。似乎在提醒大家,“别忽视了我”。小男孩挣扎着站起来,蹒跚着走了两步,雅雅赶紧上前扶住他,很明显,小男孩是个脑瘫病人……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这一家人音容笑貌,还有雅雅捐献的一元钱。两学期快结束了,我对这位小女孩的了解还太少了,仔细回想一下,我的确没有看见过雅雅在学校里买过零食,这是她与其他孩子的不同之处。
还有璐璐,另一位同样捐助一元钱的小姑娘,今天家访时,从村民口中得知她家的生活也很不易。父母离异,父亲还摔断了腿。
突然间,我发现自己的浅薄和无知。此时,我最想做的,就是向她们深深地鞠一个躬。
父爱无言
父亲生性木讷,只会干活,不善言辞。在他的身上继承了祖辈所有厚重的特质--勤劳善良、敦实淳朴。
相对现在来说,那是个久远的年代,久远的让人记不起父亲和他当年的模样了。但父亲感化他的过程,却成了当地家喻户晓的教育子女的标尺:哪家的父亲责打自己的孩子,总有人拿这位父亲做劝解的理由。或者哪家的孩子不成器,也总有人拿那个儿子做教育的榜样。时间业已久远,人们淡漠了那个年代贫瘠与岁月的伤痕伤痕。但这个故事,却一直口口相传,成了我们的景仰。
他一直是父亲的骄傲,机灵过人,凭着他的才智,他不仅可以让全村的孩子围着他转,就连大人,也对他心服口服。村里的老人都说他以后会是个大人物。就凭这一点,别的孩子早早地辍学,下地干活挣工分了,他的父亲却不管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也要执意让他去城里读书。父亲希望家里能够走出一个“穿皮鞋”的人。父辈们都是穿草鞋、布鞋的,一辈子都没有仰头做过人,他是他们的渴望。
父亲背上点干粮,步行了50多里地,赶到了城里。班主任的讲述让这个地道的农民心痛不已:他迷恋上了看电影--《流浪者》,课也不专心上了……。那个年代,电影是唯一的娱乐,一部电影会轮放很多天的。而一天到晚泡在电影院里的人,就被视为“不想好”的了。
父亲欲哭无泪,儿子是他春天播撒下的种子啊,还等着秋天收稻子的呢,怎么突然变成瘪谷了呢?见到儿子,他的喉结嗫嚅了几下,终于什么也没有说?他惊异父亲的突然到来,父亲只是说要来看看他--母亲想他了。
晚上儿子又要去看电影,他抵制不住《流浪者》对他的诱惑,那迷人的丽达时时牵动着他的心,他的耳际总萦绕着那首主题歌。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得跟在他身后,无奈地目送着儿子进了电影院,一直等到电影结束,父亲又迎来了最后一个出来的孤独的儿子。儿子不知道在他看电影的这么长的时间里,父亲一个人是如何在冰冷的街头度过的。他没有去想,也不愿意去想,他的脑畔只有电影中的一幕幕场景。
“好人的儿子一定是好人,贼的儿子一定就是贼”。他是农民的儿子,那就注定是农民了……偶尔,儿子也会想这些的。但他很快就否认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如愿以偿得穿上皮鞋,可以在城里干净的街道上散步,可以象城里人一样,很悠闲的看着电影。
接下去的几天,父亲就象一个跟班的一样,他去看电影,父亲就默默地守侯在外面,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父亲唯一做的只有深夜的辗转,压得那张小床“吱吱”作响,伴着父亲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
那段时间,电影院门口都会有个怪老头,傻傻地蹲在门口,眼巴巴的瞅着来来去去的人流。等电影结束后,他们一前一后的回来,一路无言。就这样一直过了一个星期。
那天他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天正下着小雨,父亲笼着袖子,来回地小跑着,兴许是有点冷了。看着儿子出来,父亲用手背抹了一把鼻涕,转身准备回去。
儿子突然拦在父亲的前面,质问父亲:“为什么不骂我?”父亲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太想说些什么了,但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儿子突然拉起父亲的手,用力的敲在自己的头上,几近嚎叫:“你为什么不打我?”父亲用力撤回自己的胳膊,两行老泪,无言的挂在脸颊上,在昏黄的路灯下,越发清亮。
“你明天回去吧,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说。
第二天,父亲回去了。第二年夏天,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北京政法大学。那位父亲现在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仰视父爱
儿时,仰视父亲,是因为身高的差距。父亲是一棵挺拔的大树,矗立在我的世界中,那茂密的浓阴是我奋飞的起点和支点。
那时,在我心中,父亲俨然是一本内涵丰富的百科全书。天上的云彩,地上的花朵,花开花落,冬去春来……睿智的父亲都会作出圆满的解释。经他的巧手指点,世间万物都赋予了生命与情感。物我相映,是快乐祥和的本源,我可以与花儿为伴,蝶儿共舞,生命自然相携为趣。青葱年少的我,满世界都是童话般的美好。
犹记夏日黄昏时,父亲常牵着我的小手,在落日的余辉里,一直散步到厂区后面的学校。尽管只是高中,却是当地最高学府。校园内的操场上,总有高高大大的学生,生龙活虎般地争抢着篮球。还有三三两两苦读的学生,零星地点缀着校园外的草地和田垄。我幼小的思想暗自萌发了朴素的意愿,一定要与书香为伴。感谢父亲,为我的人生蓝图巧妙的细节安排。
父亲从不打骂我们,但他的眼睛极具威慑力。做了错事,父亲眼角的余光,就足以让我们震慑。不过,父亲极为大度,他允许我们犯错误,毕竟,我们只是孩子,但他绝对不允许我们犯同样的过错。回望这三十多年的历程,父亲充当的角色,是父亲,是老师,是镜子,更是朋友。
在我踯躅不前时,父亲总以他丰厚的阅历,诠释我心中迷惘。高考那年,因为做模拟试卷不理想,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父亲洞察出我的沮丧,以书桌上的墨水瓶与文具盒为例,向我演示一个看似浅显却让我终生受益的道理:“在解题过程中,你想到的是墨水瓶,别人想到的是文具盒,各有千秋,不要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不足上……”这句话,不仅渡我高考,还伴我以后的人生旅程,无论得失,我都能辨证对待。
威严的父亲从不乏慈爱。小时候,尽管生活拮据,父亲却会在我生日那天,给我一枚散发着余温的煮鸡蛋。长大后,父亲为了支持我上大学,不惜举债。而今,我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刮风下雨,总会惹起父亲无端的愁绪,他担心我接送孩子不方便。父亲常是笑着说:“父亲,就是付不清啊,付不清这本儿女帐啊!”其实父亲说反了,付不清的,应该是为儿女的。岁月的厚重,将父爱酝酿成一首无韵的诗歌,无需韵脚与脚注,低头,便可回味他经年的香醇。
父亲是乐善的,他因此广受敬重。即便现在,已是双鬓如烟的他,行为意识中乐于助人的习惯,依旧保持,并在我们身上得到传承。去年夏天,父亲到城里小住。一天傍晚,天气突变,乌云夹着狂风,低低地压境而来。在小区门口,遇见一个卖西瓜的中年汉子,他央求父亲把车里剩下的几个瓜西瓜都买下,这样他就可以回家了。父亲转身望着我,我懂得他的心思,毫不忧郁地买下那些瓜,成全了父亲那颗乐善的心。
岁月荏苒,宛如清风,将父亲这本古雅的图书,越翻越薄。倘若将逝去的流光还原成册,串掇成一本厚重的日历,页页都记载着不尽的父爱。
不知何时,父亲的脊背佝偻起来,他愈发的瘦弱单薄了。无论何时,看他,都需要仰视!
母爱从不偷懒
自从2009年初,武汉市江岸区谌家矶5公里长的堤坝上,每天都出现一位50多岁的母亲,以超出常人行走速度的两倍,疾速奔走于这长堤之上。她成了这条堤坝上的一道风景线,无论风吹雨打,还是烈日炎炎,她都以这一姿势诠释着中国式的母爱。
她就是陈玉蓉。18年前,儿子叶海斌得了肝病,2008年病情突然恶化,医生告诉她:“这种疾病随时可以导致死亡,要挽救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进行肝脏移植。”此时的陈玉蓉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给儿子第二次生命,她坚决要求将自己的肝脏移植一部分给儿子。
体检报告出来了,但她竟是六度脂肪肝,割肝救子之门“砰”地一声将陈玉蓉拒之门外。为了安抚这位绝望母亲,医生对她说:“为了救孩子,你先试试减肥,看看能否减去脂肪肝。”很多人都知道,要想在短时间内消除脂肪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但这却给她点燃了一丝希望,从此,她奔走在长长的堤坝上。
四大火炉城中,江城武汉素有“一代炉魁”之称。这里因江河湖泊众多,水汽大量蒸发,团团热气将整个城市罩住,地面热量散发的慢,人体表面的热量也难以散发,宛如桑拿,汗出如浆,闷热难耐。这样的天气里,即便坐着不动,也会汗流浃背的,更何况陈玉蓉,这个高血压患者。在死神面前,她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儿子。死神挡不住她疾走的脚步。
为更快达到减肥效果,她每餐只吃半个拳头大的饭团,肚子饿了就忍着,或者喝一点开水充饥。有时也想吃点肉,用筷子夹起肉,一想到儿子就又放下去了。身体虚弱的陈玉蓉在暴走过程中,常常感觉头重脚轻,气喘吁吁。她要求自己:“走,再走,坚持走!”
谌家矶堤坝上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几天前,一位中年妇女就在这段路上被车撞身亡。尽管如此,陈玉蓉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很多在这里参加锻炼身体的人,总会因为各种原因缺席于这条堤坝,但她从没有偷过懒。即使雨下得看不清路面了,也从未阻止过这位母亲匆匆的步伐。
七个多月,211天,她就以这样的速度,暴走2100公里,相当于从武汉到北京来回的距离。她体重减轻了8公斤,穿破了四双鞋子,脚上的老茧长了就刮,刮了又长,而几条裤子的腰围紧了又紧。肝穿显示脂肪肝没有了!她创造了爱的奇迹。
这是一场命运的马拉松,她的脚步为人们丈量出母爱的厚重。母爱可以创造奇迹,因为母爱从不偷懒。
母亲的眼神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的眼睛一年不如一年了,白色的翳子慢慢地在她的眼球边缘蔓延,迎风还会流泪。她的眼神也逐渐浑浊了,母亲真的老了。
年轻时,她可不是这样的。在我的心里,母亲的眼神锐利得像一把锥子,时刻可以刺穿我们做作的外表,母亲面前,容不得我们来半点虚假。我常常会很好奇,难道母亲的额头,也长着二郎神那样的第三只法眼?但母亲却说她的心是明的,所以眼睛也是亮的。
小时候,闯祸的事时常会有,在母亲刀子似的目光下,我所有的谎言和借口,都一层一层地被剥离,只剩下赤裸裸的带着过错的我。几番较量之后,我知道,经过母亲眼神的透视,我会像孙悟空一样,被她的第三只法眼看出原形来,所有的抗拒都属徒劳。最终,我逐渐放弃了用托词来搪塞的企图,“一步到台口”的坦诚与直白,成为我做人的习惯。想一想,这么多年来,我的生活如此简单、轻松,真的要感谢母亲,是她教会我正视过错,勇于承担责任,而不是借一个谎言去澄清错误,再找更多的理由,来支撑这个谎言。
高考那两年,我连续落榜,这让母亲无地自容。在邻家孩子升学的鞭炮和道贺声中,母亲的目光足以喷射出一支支利箭,是嫉妒,还是责备?我分不清楚。我知道,心高气傲的母亲,恨我恨得牙痒痒,她说过:“你考不上大学,就是在剜我的心!”那段时间,她的眼神恍惚而空洞,渺远得望不到底的瞳孔里,可以硬生生地吞咽下一个人,我不敢与她对视。但她终究没有将我生吞活剥掉,只是眼神突然暗淡下去,她病倒了。
复读那年,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感受到母亲无处不在的眼神,宛如针尖,扎在我的脊梁上。在这目光的囚禁下,我度过高中时代最充实、最刻苦的一年。
大学四年里,我始终不能摆脱心结,母亲曾经满是芒刺的眼神,依旧一根一根戳在我的体腔内,我的自尊心在这芒刺中阵阵疼痛。母亲与我之间,客气而生疏,放假时,我只是家中暂住的客人。
其实,早在我接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刻,母亲的眼神在熠熠放光后就倏然柔和了。当我们长大成人的时候,那目光不再是“对”与“错”那么简单了,而是无由地多了一道中间地带--那就是默许。平和的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过:“养儿育女这根棒子,我是顺利交到你们手里了,你们现在也为人父母,儿女成不成器,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岁月如轮,一圈一圈地沉淀在母亲的瞳仁里,她逐渐浑浊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坦然,少了一份期许,母亲又回到了原点。当她穿针引线偶尔也要让我帮忙时,我可以感觉到,母亲凝望着我的眼神如此绵柔,我仿佛又是她怀里的婴儿了。
一面
我与她只见过一面。
她是一位旧式的江南妇人,头上扎着一帕蓝白相间的旧式方巾,身形瘦小、苍老,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却也干净整齐。
初见她时,我分明看见她笑容背后的羞涩。接下去,居然不见她的影踪,只听得阁楼上“咚咚咚……”的响声,有人在上上下下地跑着,过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出现了,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茶叶蛋,原来她跑来跑去地忙,是急于煮好待客的茶叶蛋。江南的习俗,贵客登门时,要以茶叶蛋款待的。
她是深山里的女人,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集镇就是她去过的最远、最繁华的地方。或许这是她怕见生人的原因。第一次见到陌生的我,竟也羞赧。
我与她只见过那一面,却牢牢记住了这位旧式的女子。记住的不仅是她的笑容、她的羞涩,还有她的谦恭。
记忆中,她倚着门框,看我们在厅堂里说话,吃葵花籽。她却像一个怯懦的少年,不肯与我们同坐一起,因为这样她更显得不知所措。
旧式的江南女子,是没有身份与地位的,无论长幼,即便自己的孩子也是直呼其名的。爱人与他的姐弟们当时都呼她为“娥”,我竟不知如何去称呼她,我是不忍心直呼这位母亲名字的。尽管这是当地的习俗。
其实我如何称呼她,并不重要,因为她不懂普通话,我也不会说江南的方言。倘若没有爱人在中间翻译,我们之间的交流只是微笑。微笑是她最简洁的语言,她那淡淡的,满含羞涩的笑容,一直烙印在我心里最温柔的地方。记忆中的她,总是那么温和,没有主妇的通常那种喧嚣。即便在她的孩子面前,她也低微得像个仆人。
从她的神色中,我可以看出她的快乐,她是想接近我们的,但她终没有跨出那道门槛,只是远远地、微笑着看着我们,像是害羞的孩子。每次发现我也在打量她时,就又匆匆地回到厨房,好像那里突然又有很多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抱养的,一个是亲身生的;一个比较懂事,一个相当调皮;一个是大学毕业,一个连初中都没有读完;一个备受她的偏袒,一个总埋怨她偏心。那个得宠的大学生却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对她而言,是不是她亲生的无关紧要,关键都是她从襁褓中一手拉扯大的,她亲眼看着这孩子一天天地长大,这才是做母亲最值得骄傲的地方。或许,当她开始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时,她就没有把他当别人的孩子。特定的环境,制约着山里人的经济,生活异常拮据,她却将这个抱养的孩子供养到大学毕业。还总在这个孩子回学校的时候,再悄悄地塞给他一些私房钱。她舍不得这个孩子在外面冻着、饿着。这个抱养的孩子,就是我的爱人。
她没有读过书,却喜欢别人能够多读书,爱人一直是她的骄傲。可惜她去得突然,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她,她就这样匆匆离去。
整理她的遗物时,爱人说找到一罐剥好的葵花籽仁,她是准备让他捎给我的,因为她看见我特别喜欢吃她亲手炒的葵花籽。爱人把那罐葵花籽仁带给我时,我的心里,就默默记下了这位很少言语,操劳一辈子,却从来没有过怨言的江南旧式女子。
十几年前的初见,我只是她儿子的女友,所以不曾称呼她为“妈妈”,还没有等到我们结婚,她就猝然逝去。留给我们的仅仅是一张办理身份证时多余的一寸照片,这也是她一生中惟一的照片。她就是我无缘的婆婆。
很多年以后,重拾起这段记忆,因为又是一年清明时。
爱的姿势
最美的爱的姿势是什么?是拥抱?是亲吻?还是化蝶以后的翩翩飞舞?在我的眼里,永恒的爱的姿势,就是在危难之际的奋不顾身,在意外面前的挺身而出……
灾难悄然降临,母亲在无法抱着孩子奔脱危境的情况下,双膝跪地,双手伏地,以她并不宽阔的脊梁,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空。救援部队发现母亲的时候,她已经停止了呼吸,但她怀抱下那个3、4个月大的婴儿,却安然无恙。突如其来的地震,并没有让母亲惊慌失措,她选择了最具保护力的曲膝弓背姿势,诠释了爱的深刻内涵。
爱的姿势,就是意外面前沉静与挺身而出。
废墟下面,还有一个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母亲,依旧把孩子拥在胸前,孩子吮吸着母亲的乳汁,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母亲在临死之前,最后一次将母爱倾注给她的孩子。
爱的姿势,就是把爱毫无保留地倾注的那个姿势。
一位老师在地震袭来的时候,将四名学生塞到讲台下面,自己用双手死死护住了讲台,救援人员赶来的时候,为了解救出讲台下的四名学生,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扳不开老师护住讲台的手。他就以这样的姿势,定格了老师对学生永久的爱。
爱的姿势,是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自己保持的那个姿势。
为了拯救废墟下的幸存者,战士们用手刨开坍塌的楼房,指尖流着鲜血,自己累了跨了,全然不顾,仍然哭着对着搀扶他的战友说:“求求你,让我再救一个吧!”
爱的姿势,就是在别人危难之际的奋不顾身。
一只只素不相识的手,纷纷向捐款箱投入了自己对灾区人民的爱心。一位老人,将自己搬煤饼换来的血汗钱捐献出来;众多孩子,打破了自己的储蓄罐,将平时积攒的零用钱,全部投进了捐款箱。
爱的姿势,就是在他人遭受灾难时的慷慨救助。
一双双颤抖的手捧着蜡烛,为灾区人民默默祈福;一根根摁在汽车喇叭上的手指,以经久不歇的长鸣为灾难的5·12沉痛哀悼;一个个满是泪痕的脸庞,记住了这举国的哀思;一声声“汶川,加油!”的口号,寄托着中华大地心系汶川的深情。
所有这些都是最完美的爱的姿势,都以它特有的姿势,筑就这块爱的丰碑。
一场无情的灾难,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哀痛,灾难面前,我们的不退缩,不放弃,同时也放大了人性的完美,放大了人与人之间的大爱无疆。举国上下,老人与孩子携手,穷人与富人同行,熟悉的人与陌生的人同去,以这些永恒的姿势,预示着祖国的明天与希望。
落花有声
校园大门边,有一株高大的广玉兰,硕壮的树冠,伞似的撑起好大一片阴凉,是歇脚的好地方。
初夏,广玉兰开得正欢。洁净的花儿,东一朵,西一朵,半隐半露地展示着少女的娇羞。花心朵朵朝上,让我想起五心向上的肉身菩萨。莲一样的花,也与佛有解不开的缘。
花开无声,仿佛阳光下婉转的笑容。微风吹送,馥郁的花香一浪拍打着一浪。有型又有味,我喜欢花开的姿势,如同树梢上高高挂起的灯盏落花,是有声音的。花瓣坠地,“砰”的一声,仿佛轻叩心门。我喜欢站在树下,低头谛听生命的韵律。也喜欢站在高楼上,俯瞰低处的花树。每一个有关生命的主题都可能成为一道风景。
看门的老人,一手拿着扫帚,一手端着箕畚,仔细地把每一片刚落下的花瓣拾掇起来。树下,永远干干净净。收拾了残花,树又是年轻的。老人神色怡然,对落花丝毫不见嫌恶之情,仿佛不是在清扫垃圾,而是在完成一项庄严的使命。花开得勤,落花纷纷,整个上午,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乐此不疲。
树叶的缝隙中,还零星地夹着几瓣泛黄的落花,老人取来一根竹竿,小心地将花瓣剔下来。他的动作很轻缓,似乎是怕弄坏了叶子或者其他花朵。接着,老人又搬出一条长凳,坐在树阴下看报纸。
来来回回地从树下经过,树上树下,都被老人收拾的井然有序,树是新崭崭的。我对老人,又多了一重感激。
今天中午放学时,他的老伴特意叫住我,夸奖我“真是文化人”。我的信件和稿费单都是经由老人签收的,他们对我的物品格外慎重,每次都是单独放进抽屉里。别人的信件,都是按照常规放在橱窗里的。
久而久之,我与老人之间多了几许默契,每次有我的信件,从他的眼神中我就可以判断出来。偶尔,无信件的日子,老人也仿佛安慰我似的添上一笔注脚:“你的信还在路上!”见到老人时的心情总是愉快的。
喜欢老俩口不仅因他们对我格外地照顾,更多的是他们那份勤谨与谦恭。传达室里有很多杂物,但老人可以把他们各就各位,传达室依旧是整洁的。遇到阴雨天,那里还有浓郁的桂花香味。起初并未留意,次数多了,忍不住要问一句:“怎么这样香啊?”他笑着解释:“老太婆把天阴雨,房间味道不好闻,就洒了点香水!”其实,我们都是匆匆客。
老人是个勤快人,歇不下来。闲暇时,时节不同,他们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也不同,初夏的桃子和栀子花,九月的桂花,深秋的柿子……老人不吝啬,更不市侩,他们总是用脸盆装着摆放在我们签到的桌子上,签过到的人,随手就可以拿几个。我们还常常开玩笑说:签到的有奖赏。这奖赏,是老人给的。
暑假就要开始了,两个月的假期,不知道如何安置桌上的吊兰。思前想后,传达室是最好的地方。把花盆端进去传达室,老人心领神会地接过去,指着花盆承诺似的说:要定期浇水!看看屋后的窗台,已摆放了好几盆花。他们比我来的还早。
把花交给老人,再放心不过了。
破茧而出
小时候,家里一只老母鸡孵小鸡。母亲要去上工,就叮嘱我看好母鸡,以免母鸡不小心把刚孵化出来的小鸡踩死了。有些没有经验的鸡妈妈,时常会犯这样的错误。小鸡出了壳,焐干了绒毛,就必须拿出来,单独放进一只塞着棉絮的小木桶里。
我喜欢小动物,对小鸡也不例外。为了最大限度地照顾好这些小鸡,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老母鸡抱出来,看看小鸡有没有破壳而出。自然是神奇的,一只鸡蛋里竟然可以生长出一只小鸡,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太玄妙了。小鸡天生就会啄壳,虽然有的蛋壳完好无损,放在耳边细听,就可以听见微弱的啄壳声“笃,笃,笃……”它们耐心地啄着壳,像是在敲一扇通往世间的大门。
大多数小鸡都可以破壳而出,但有的就没这么幸运。我想,是不是它没有力气啄开壳,才闷死在壳中。为了给予它们更多生的机会,我把剩下的鸡蛋挑出来,从鸡喙啄破的地方,把余下的蛋壳一点点剥离,让它们畅快地降临到这个世界。
不过,后果不是我预想的。被我拉进这个世界的小鸡,很快就悄然离世了,它们甚至连站立的机会都没有过。我不知道其中的玄机。
长大后,才明白,原来啄壳的过程虽然痛苦,但这个历程,却是小鸡成长时不可缺少的重要的阶段。因为这个过程的磨砺,小鸡会更茁壮。后来,我再见到小鸡费力地啄着蛋壳时,我会带着喜悦的心情在一旁凝听,宛如倾听生命的足音。
再后来,儿子与我犯了同样的错误。他养了几条蚕,但他等不急蚕蛾自己从茧里钻出来,就撕开蚕蛹。结果呢?蚕蛾没有像蝴蝶那样飞起来,它们的翅膀太脆弱了,身体也太虚弱了。
早晨上班时,看见一位朋友骑着车,送他上高中的孩子上学。我很好奇,高中生了,还需要这样呵护?朋友笑了笑,为了给孩子节约时间嘛!不止如此,孩子除了学习,连挤牙膏,打洗脸水之类事情,都由父母包办了,孩子成了单纯的读书机器。这让我又想起那些被我剥离蛋壳的小鸡,它们是那么的脆弱。
作为家长,总希望孩子一路顺风,少走弯路。所以尽可能地去帮助他们,恨不能有捷径超越。但他们忽视了一个现实,孩子成长的过程中,除了知识的增长,还有阅历的增长,有时候还需要走一些弯路,就像一阵风吹过,树苗在左右摇摆的过程中,根基才更扎实,枝干才更韧性。以苦难作为垫脚石,脚下的路会走得更踏实。
美丽的蝴蝶都会飞起来的,因为它们有过破茧而出后的坚强。你会不会让你的孩子自己“破茧而出”呢?
为你写诗
他和她相识,还是20年前的事。
那一年,她刚上大学,他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厚厚的一场冬雪,一夜之间将校园装饰成童话里的雪国。他和几个同学在雪地上拍照。突然,一阵悦耳的笑声,宛如风中的飞雪,与他撞了个迎面。循声望去,一位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子坐在雪地上,她们也在拍照。他的心,仿佛被微风撩起一角的门帘,从窄窄的缝隙中钻出一股淡淡的爱意。就这样,他们俩认识了。
不久,他们也成了校园里一段流动的风景。黄昏,他们手牵着手,在草地上散步;周末,他们静静地坐在阅览室里看书。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快乐得像一只小鸟,空气中弥漫着她的欢歌笑语。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似的,小心地呵护着她,珍爱着她。
一年后,寒假开学了,他没有等到她。她向来是个遵守纪律的好学生,没有理由的迟到,是不可能的事。但这次,开学三天了,她还没有到校,这让他十分着急。他不断向她的老乡打听她的情况,可惜那里实在太偏僻了,没有人知道她迟迟未到的原因。
他渐渐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跑去找她的辅导员老师,老师也很奇怪她为什么突然不来读书了,她还说:“我也无能为力,电话联系不上,那里没有电话!”20年前,可以考取大学,是很不简单的事情,并且,上了大学就意味着拥有了工作。她再傻,也不至于把到手的铁饭碗丢掉吧。他一封接一封的信都石沉大海,又一个月过去了,她依然没有丝毫的音讯,他等得非常疲惫,便开始诅咒这个“笨得要死”的女人。
她曾经告诉过他,山里最流行的通讯方式就是“喊话”--站在较高的地方,向着要传达消息的方向,高声吆喝,听到吆喝的人,会像传声筒一样,一个接一个把话喊下去。他曾经为这种奇特的通讯方式惊奇不已,但现在,他开始憎恨这种通讯方式,那里没有人可以帮他传递他的思念、他的焦虑,他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把这些密密麻麻地写在纸上,然后邮寄过去。但她好象突然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没有任何回音。思念的虫子,一点一点地啃噬着他,每到夜深人静时,他都会哭着给她写诗,写他的思念,他的担忧,他的愤怒。他一边毫无保留地思念着她,一边毫不留情地痛恨着她,他恨她的决绝无情,恨她的不辞而别。他的诗歌,是用思念蘸着眼泪和诅咒写出来的,诗行像满载的拖船,在河流中漂移。沉甸甸的爱,将船舷压得很低很低,倘使风浪再大一点,船体就会与它载负的爱一起,倾覆在急流之中。
那年暑假,他去寻找心中的结。按照信封上的地址,一路找寻,在别人的指引下,他走了三天的山路,在最高的山峰前,他止住了。那是一座需要仰视的高山,他心中的恋人,像神仙一样,就居住在白云的深处。借着月色,夜里十一点多,他才跌跌撞撞地敲开向往已久的门。一路上,他都在寻思:为他开门的,肯定是她。但打开那扇黑漆漆大门的人,却是一位50多岁的乡下汉子--她的父亲。
他拿着书信,向他们打听着她的消息,等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第二天清晨,老人把他带到一座新坟前,指着矮矮的土坟,老人泣不成声。原来,那年寒假,她突然高烧不止,最后确诊为急性白血病……
后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想她时,恨她时,就不停地写诗,一写就是20年。如今,他成了当地一名小负盛名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