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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内容和范围

(一)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内容

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内容十分丰富,依据不同的标准,可以作不同的分类。通常,根据人们在当代社会中形成的不同的社会关系以及社会活动的不同内容,可以把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内容分为政治史、经济史、文化史、社会史等。

1.地方当代政治史。主要包括:地方政治制度的沿革变迁。政治制度是政治生活的核心内容。新中国成立后,建立了一整套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为核心,包括司法制度、行政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等一整套社会主义政治制度,这些政治制度在各地方如何实施,其沿革演进的轨迹如何,经受了那些挫折、取得了哪些成效,便成为当代地方史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改革开放以来,民主与法治观念日渐深入人心,加强和完善社会主义政治民主,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成为当代中国政治生活的重要内容。围绕这一目标,各地方或迟或早,或快或慢地在各个方面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与探索:地方人民代表大会进行了旨在加强地方立法、加强对一府两院的法律监督和工作监督的地方立法与监督机制改革探索;政府则以高效、廉洁为目标,进行了一系列政府机构改革,以依法行政为原则,对建立防止行政权力滥用、依法保护公民权利的行政执法机制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司法机关则以维护司法公正为目标,在现行法律框架内对审判、检察工作进行改革和完善。总结这些改革与探索的经验和教训,对促进地方政治文明建设,加快社会主义法治进程,建设和谐社会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新中国的创举,它对加强民族团结,促进少数民族的发展,维护社会稳定和边疆安全,促进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回顾这一制度在各民族自治地方施行的历程,总结所取得的成就与经验,找出所存在的不足,对继续完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加快民族地区的发展,维护民族地区的稳定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地方政策研究。主要研究地方在各个时期各种政策的演变,如新中国成立以来各地方经济政策、民族政策、宗教政策、人口与计划生育政策、文化、教育、科技、卫生政策、干部人事政策、社会保障政策等。由于种种原因,长期以来,政策成为新中国治理国家的主要手段,政策以其灵活高效、能迅速适应形势的发展变化而成为国家政治生活的重要内容,其适用的范围涵盖了国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地方尤其如此。考察新中国成立以来各地方这些政策的源流演变、施行过程中的利弊得失及其内在原因,对提高地方党委、政府的执政能力和决策能力,具有积极的借鉴意义。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背景下,深入研究地方的经济政策发展演变,应成为当代地方史研究的重点。立足现实,结合现实问题的解决,对相关经济政策进行梳理、总结,尤为迫切。如鼓励利用外资的政策对发展外向型经济、增强我国经济实力起到了关键作用,但要在此基础上增强自我发展能力和自主创新能力,则需在反思利用外资政策的基础上作相应调整。又如改革开放以来的土地政策和房地产政策对房地产业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但从保护有限的土地资源、维护农民的合法权益、抑制房价过快增长、防止房地产泡沫的出现的现实需要出发,原有的土地政策、房地产政策应有所调整,借鉴国外土地管理、房地产业管理的经验固然重要,但前提是对以往的土地、房地产管理政策进行总结和剖析。又比如地方各时期的经济发展总体决策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通过这些决策研究,地方经济发展的轨迹及各时期决策的功过是非便一目了然。

重大政治事件和重要政治人物研究。各地方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有重大的政治事件发生,都会出现重要的政治人物,对这些重大政治事件的始末、影响以及重要政治人物的主要活动及其历史作用进行深入研究,才能支起地方当代政治史的骨骼,描绘出其发展的轨迹,地方当代政治史才可能轮廓清晰、血肉饱满、生动活泼。

2.地方当代经济史。研究新中国成立50多年来地方经济生活的发展变化,是当代地方史研究应着力的内容。地方当代经济史的内容包括地方农业、工业、商业、市场、金融货币、交通运输、财政税收、土地与环境、自然灾害与抗灾救灾、人口等。农业与农村发展、地方产业发展、工业化与城市化进程、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道路、港口、码头、机场等基础设施建设、投资与贸易、区域经济合作等领域由于现实的迫切性引起人们更多的关注。当然,研究地方当代经济史的首要任务,是描绘出新中国成立以来地方经济发展的轨迹,记述地方经济发展的基本进程,然后根据本地方经济发展的特点有针对性地选择研究侧重点。

3.地方当代文化史。地方文化作为地方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不可忽略,特别是当今区域竞争日趋激烈,文化竞争力作为区域竞争力重要因素之一,引起各地方高度重视。各地纷纷打起地方文化牌,提出“文化强省”、“文化大省”等目标,挖掘、研究、弘扬地方文化的热情空前高涨,地方文化史研究有了良好的外部环境。一般说来,地方当代文化史内容主要包括:

教育、科学技术的发展:研究新中国成立以来地方幼儿教育、小学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特殊教育、社会文化教育等事业的发展历程,总结教育事业的成就与差距,探讨教育事业的发展、人们文化素质与地方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的关系;总结科学技术进步的成果及其对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贡献,探索加快科技进步、增强科技自主创新能力的道路,促进地方科学技术事业的繁荣。

民族文化:中国是个多民族国家,民族文化在地方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成为地方文化重要的文化资源。少数民族的族源、历史,民族的生产及生活方式、语言、艺术、风俗、信仰及其在当代的变迁,构成地方民族文化的主体内容,也是地方民族文化最有特色的部分。民族地区的当代地方史对这些内容应予以充分展示。

宗教文化:研究佛教、道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及其他宗教在当代的发展,对宗教组织、信徒的数量及其文化、职业、年龄、性别构成有较详尽的了解,分析宗教信仰对信徒生活的影响,对不同的宗教进行比较研究,进而分析宗教在当代的特点及其在社会生活中的影响和作用。

4.地方当代社会史。研究地方社会在当代的变迁,包括社会阶层的变化、社会心理、社会观念的演变、社会习俗的变迁。新中国成立以来,从计划经济时代转变到市场经济时代,从相对封闭走向对外开放,社会结构、社会心理和观念发生了巨大变化,人们的价值取向由单一变为多元,生活方式由单调乏味变为多姿多彩,当代社会在更富于生机与活力的同时,也交织着空前复杂的利益冲突和观念冲突。研究当代社会的这些变化,分析其对社会生活的作用及作用方式,对建立适应当代社会变化的社会调节机制具有现实的指导意义。

以上只是对当代地方史研究内容的初步划分。对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内容进行划分有利于当代地方史研究的深入。当前,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力量还相当有限,研究的领域还有待拓宽,研究的水平还有待提高。就全国大多数地方而言,当代地方史研究以综合性研究为主,兼以一些专题研究,就某些问题进行深入研究还不多。当代地方研究的发展方向,应在继续加强综合性的整体研究基础上,积极开展专门史研究。这不仅有利于提高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质量,引导当代地方史研究逐步走向深入,而且有利于加强当代地方史研究与现实的联系,增强其现实服务功能。

(二)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范围

当代地方史的研究范围,应包括时间界限、空间范围和学科属性三个方面。

1.当代地方史研究的时间界限

所谓当代地方史研究的时间界限,就是当代地方史的时间上下限。当代地方史的上下限与当代史上下限应该该是一致的。当代史的概念早已有之,不是什么新鲜词汇。一直以来,当代史作为“与作者同时代”的概念使用,并不专指某个时期的历史,更不像古代史、近代史、现代史那样具有相对明确的研究对象,作为相对独立的学科出现。何谓当代,何谓“与作者同时代”,不同的指导思想,特别是不同的意识形态,有不同的划分标准。当代史作为历史学的一个分支学科,是20世纪80年代初出现,随着当代史研究机构的成立、当代史研究队伍的形成、当代史研究成果的大批问世而逐步形成的。这里的当代史其实是中国当代史的简称,指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国史),它的上限是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宣告成立),下限则是不确定的相对界限,至研究者所处的时间为止。

作为国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当代地方史的上下限与国史相同。需要指出的是,中国革命在中国各地推进的速度不同,各地建立新生的人民政权的时间也不同,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宣告成立时,东北、华北、华东广大地区已经建立了地方人民政权,而华南、西南等地区解放战争尚在进行中。尽管如此,当代地方史上限的划分,仍应统一到国史的上限标准,不能各有不同的上限。因为当代地方史作为国史的组成部分,它从属于国史。同时,相对确定的研究范围也是当代史作为历史学的新兴学科所要求的。当代地方史的下限则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延伸。

2.当代地方史研究的空间范围

顾名思义,当代地方史的空间范围是地方,不是全国;是国土空间的局部,不是整体。当代地方史与国史在时间上下限上是一致的,在空间上却是有区别的,它的特点就是空间上的地方性或区域性。地方或区域的划分可以有不同的方法:地理的、行政的、经济的、综合的等等。

所谓地理的划分方法,是指根据河流、山脉、海洋、气候、经纬度等自然地理特征或界限所作的划分,如江(长江)南、江(长江)北,东北地区、西北地区,东部沿海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等。这种划分强调区域的自然地理因素,在以人类活动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历史学中采用不多。

所谓行政的划分方法,是指以行政区划为标准的划分方法。在当代地方史实践中,以省级行政区划为主,如当代北京研究、当代上海研究、当代四川研究、当代河南研究、当代云南研究、当代贵州研究、当代广西研究等。这一方面是因为当代地方史研究机构,目前只设到省一级,当代地方史研究一般都以省(自治区、直辖市)为单位进行,跨省、自治区的合作研究虽有但不多(中西部部分省区曾合作开展“三线建设与西部大开发”课题的研究)。另一方面,省以下的当代地方史研究还没有广泛开展。当然,从理论上讲,以行政区划划分的地方,可以是省以下的市、县乃至乡镇,只是当代地方史研究当前还未能如此深入。但从长远看,当代地方史研究应打破省级行政区划的限制,对外开展跨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合作研究,对内把地方史研究深入到市、县甚至乡镇。

所谓经济的划分方法,主要是以经济联系划分区域的方法,如以广州为核心的珠江三角洲经济区、以上海为核心的长江三角洲经济区、以京、津、唐为中心的环渤海湾经济区、东北经济区、北部湾经济区等。这些区域内部经济联系密切,经济一体化程度较高,形成一定的经济规模,是进行区域合作、增强地区竞争力的有效形式。开展对经济区的研究,或进行经济区之间的比较研究,也是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可取形式,随着中国各经济区的逐步形成以及区域竞争的日趋激烈,这种形式将越来越受人们的关注。

所谓综合的划分方法,是指综合地理、历史、经济、语言、风俗等多种因素而进行的地区划分。如曾经出现过的两广、关东、关中等地方概念。在当代地方研究实践中,采用这种方法划分研究范围的不多。

当代地方史研究中,不仅要明确空间范围,而且要叙述清楚这一空间范围演变的过程,阐明造成这种演变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原因。

3.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学科属性

讨论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范围时谈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学科属性,似乎是答非所问,又似乎是多此一举。但只要考虑到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实践,在这探讨这一问题就是有必要的。

如果仅仅从概念上理解,当代地方史研究当然就是历史学研究之一部分,它的学科属性是历史学,这是毫无疑义的。但当代地方史的内容是如此丰富,它所涉及的领域是如此广泛,举凡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社会,一切当代社会生活的内容都被列入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范围。当代地方史的内容与现实联系十分密切,很多历史的问题与现实问题交织在一起,很多当代地方史问题的研究往往与现实问题的研究、与应用对策研究密不可分。当代地方史所研究的时间跨度不长,目前只有短短的50多年,但内容却空前丰富,领域空前广泛,它的历史的纵向特征不太显著,其内容的横向的广度却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因此,当代地方史研究内容的丰富性、现实性以及其时间跨度的短时性,淡化了它的历史学的学科性质。有人把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对象和范围无限扩大,以为只要是当代的、地方的,都是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对象,都可列入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范围,于是把当代社会生活中的政治研究、经济研究、文化研究、社会研究等等同于当代地方史研究,表面上是扩大了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范围,实际上是取消了当代地方史研究的独立地位,是否认了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史学学科性质。也有人把当代地方史研究与应用对策研究混为一谈,只承认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应用性,否认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基础性,或把实际工作部门的应用对策研究等同于当代地方史研究。这些认识都失之偏颇。不错,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内容和范围涵盖了地方当代的所有事物,但它是从历史的角度、以历史的观点和方法去研究这些事物的。当代地方史也关注现实问题的解决,也关注其研究的应用性,但它对现实问题的思考是从历史的纵向考察向现实延伸,它的结论更抽象、更概括些,往往也更能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综上所述,可以这样对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范围作较明确的界定:从历史的角度、以历史的观点和方法对1949年10月1日以来地方的(区域的)事物所作的研究。并非对当代地方一切问题所作的研究都属当代地方史研究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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