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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危险的旅程(2)

谢莉在山中的第一个晚上是在联合国的派出哨所度过的,到了第二天,她搬到了一个安全的印度政府的办公大楼里。高级别的英国、德国和美国大使馆的官员当天下午飞到德里,到7月7号,一台庞大的外交机器就开始运转起来了。恐怖主义问题专家——媒体中并没有提到他们的名字——也从伦敦、波恩和华盛顿特区飞来。谈判以及人质释放专家也到了印度,随时供官方调遣。据说侦察卫星想把地面上行动的民兵人员的位置确定下来,而美国特种部队的一个分部德尔塔武装力量也赶到这个地区,随时准备进行可能的部署。

印度安全力量开始催促他们在分裂主义运动中的线人,讲乌尔都语的特工也开始在极其简单的谈判条件(没有赎金,不准交换囚犯)之下见机行事。人们担心,假如向游击队的要求屈服,将会刺激更多的绑架行为。

尽管如此,仍然有一线希望,可以想办法让阿尔法兰做出妥协。通过当地记者、民兵和游牧的山民这些无法透明的网络保持着字条的传递。另外一方面,印度政府对当前让巴基斯坦人形象大损的局面甚是高兴,而且还有一层,美国的政策是禁止向恐怖主义分子让步,因此,谈判者发现自己基本上没有什么周旋余地。他们充其量只能够向阿尔法兰那边传话,指出绑架行为给克什米尔的事业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伤害,谈判者说,能够重新获得可信度的惟一办法是放掉人质。为了鼓励这一思路,美国政府把谈判的工作交给了印度人——那毕竟是在他们的国家里——并开始在伊斯兰世界的其他地方操纵。他们说服沙特阿拉伯的一名神职人员谴责绑架行为,说这是非伊斯兰教的行为,他们还想办法安抚了他们在巴基斯坦的一些联络人。

“阿尔法兰很明显是一个跟HUA有联系的组织,我们对HUA的了解是,它并不是层次非常明晰的一个组织,”一个美国政府来源说,该来源严密监视了该事件的发展,“现在还不是很清楚,阿尔法兰到底是不是有意与HUA的总部建立联系。如果我们掌握任何一点情况,说明这是一个高度层次化的组织,那么,谈判起来就会容易得多。而且,他们的决策系统也是相当贫乏的、没有水平的。这些人不是那种准备了另一套方案的人。”

到第三天末尾,约翰·柴尔兹已经无法行走了,而民兵看来却准备往越来越深的深山前进。事实上,他们只是在转圈子,躲避印度人的军队。为了避免自己陷入绝望,柴尔兹把醒着的每一个时刻都用在计划自己的逃跑工作上。他明白,这些民兵惟一的优势就是他们令人无法相信的活动能力,没有这个长处,印度巡逻队发现他们就只是迟早的事情了。这意味着,如果有任何一名人质逃脱,民兵不会花太长时间去搜寻,他们必须很快地查找一番,之后赶紧上路。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与他们隔开50米远,”柴尔兹说,“然后再隔500米,再后是5公里。我知道,每延长一点,他们要搜寻的面积就会增大许多。而且我知道,这个叫特基的家伙不可能让他所有的人马全体散开分几个方向搜寻,他花在搜寻我上的时间不能超过6小时,因此,如果我能够远离他们达到这么长的距离,惟一的问题也就是不要被牧人看见了。”

这意味着白天要躲藏起来,到晚上再行路,这就极有利于天黑之后再逃跑。这么做很是幸运,因为柴尔兹有极好的理由经常起夜:痢疾在不断地折磨着他。民兵总是在天黑之后派上岗哨,但如果人质睡觉,则不把他们绑起来,因此,如果柴尔兹半夜起夜没有绑着,那现在也是相当常见的事情了。

跟柴尔兹相比,其他的人质看来也干得相当不错。两个英国人,一个是威尔士,24岁,另一个是曼甘,34岁,他们情绪都不好,但身体却很强壮,哈金斯完全处在如鱼在水的感觉中。曼甘因为恐高症身体不好,哈金斯教他压力呼吸和休息式踏步。这批人在乳白天空下失去方向的时候,他负责带队,并告诉他们应该走哪边。有一个时候,威尔士悄悄说,真想冲过去抓一颗手雷将民兵炸死,但是,哈金斯总是风度极好,总在帮助大家。“杀死一个面带笑容的人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情。”他说。哈金斯经受过多年的心理学训练,如果有人能够操控局势,那就只有他了。

直到第四天,他们跨越另一个山谷时,民兵们犯下了他们的第一个错误:他们去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事情本来不大,但柴尔兹也只需要这么一个错误就够了。

“我们处在朝拜者去阿玛尔纳斯洞穴必须经过的山谷,”柴尔兹说,“唐知道我们在哪里了。他以前曾到过那里。他说:‘好啦,山谷下面就是帕哈加姆,山谷上面就是那个洞穴。’”

柴尔兹在剩余的整整一天内都在考虑这件事情。他不可能再跟这批人一起走很远了,而特基要想给他一枪的话也不会犹豫。这不仅会使这一批人少一个负担,而且还会向当局发出一个信息,因为当局到目前为止显然还没有向民兵做出任何让步。如果他想逃跑,那就得速做决定了。

“这么说,我们要在这里过夜吗?”那天下午,柴尔兹问特基说,当时他们在休息。他知道答案,但他想听到特基本人说什么。“不,太危险了。”特基说,朝山谷下面挥挥手。印度军人。换句话说,他们不敢花太多时间寻找什么人。

当天晚上,民兵在利达河东边的支流边扎营,在一长串石屋里睡觉,这是往阿玛尔纳斯山洞朝拜的香客沿途歇脚的地方。柴尔兹在一个石屋的地面上裹着马鞍褥躺下,认真考虑他可能的逃跑方法。营地在两个巨大山谷的口子上,这个山口又通向另一个通往帕哈加姆的山谷,柴尔兹的计划是先爬上去逃跑,朝民兵们猜测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跑。天亮之前他会一直在雪地里藏着,一直藏到天黑,之后开始朝帕哈加姆的方向跑。那是3天的路程,他猜想。他没有食物,没有睡觉的卧具,而山谷里到处都是牧人,他们随时可能向民兵报告他的方位。最好的情形是,这是一次成功希望很小的冒险,但总比目前的情况强得多。

之后,由于4天强迫的长征,柴尔兹因困倦而睡着了。

“原来本有其他逃跑机会的,但是,当然,你永远也弄不清楚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柴尔兹说,“这可不是电影,因为你明白电影总归要结束的。你不停地自问:‘这是不是最好的时机?也许还有更好的时机,风险更小的时候?’需要花费极大力气才能集中精力对自己说:‘好吧,现在就是时候了。你必须在自己感觉疲劳,感觉不是太好的时候做这件事情。’”

柴尔兹半夜醒来。除开人们打鼾和河水的声音以外,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痢疾又在他的肠子里翻腾,因此他在黑暗中摸索,抓到了自己的旅游靴,期间打翻了一只金属炉,之后从棚子里摸索出来。一般来说,哨兵会跟他打个招呼,并且陪他走出营地。但这次没有人理会他,哨兵好像也睡着了。柴尔兹走出营地,解了手,之后悄悄摸回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也许消极不动,不敢做出有可能拯救自己生命的决定,”他说,“或者你可以把死亡当做一种可能性来接受。问题的全部症结就在于此。”

柴尔兹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让自己做好准备,之后他再次起床。他打定主意,如果有人拦住他,他会说自己又要拉肚子了。他想到了唤醒其他人质,但好像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悄悄地完成这件事情。别的人也缺少他那样的起床理由。柴尔兹从石屋中走了出来,等着某人来说点什么。沉寂。他从火光中悄悄溜到黑暗中,是石屋远处的黑暗。更多的沉寂。总有一种可能性存在着,那就是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或者拿枪对着他,但是,这是他必须要冒的险。他站立了一阵子,一动不动,在再也不能回头的地方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跑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处在他们的十字瞄准器上,”他说,“就跟做梦似的,你跑啊跑啊,但始终都在原地,因为你的双脚困住了。我一直以为身后会响起一阵喧哗,但是,我再也没有见到其中任何一个人了。”

柴尔兹从两个山谷之间的山脊开始迅速奔跑。他只穿着袜子,身上除了一件较长的内衣外什么都没有。高泰克斯内裤、一件羊毛衬衫,一条天鹅绒裤子包在头上。他拼尽全身力气行走和跑动,直到山脊变得太陡,没有靴子就无法攀爬为止。之后,他穿上靴子,继续前进。他知道民兵们会早早起来做早课,在此之前,他必须尽量走得远一些。他向上不停地爬了3个小时,等天亮的时候,他爬进了一处岩石上的裂缝,捡起几块石头遮住自己,之后安定下来等候。天色越来越亮,他注意到任何沿着山脊行走的人都有可能撞到他,因此他违反了自己白天不活动的规定,继续向上爬。他现在到了雪线区,是一片真正崎岖不平的山地,他接下来找到的一处藏身地真是完美无缺,直到事情明明白白为止:他在一块坚冰上休息。他又向前活动,在山坡上找到了一小片苔藓地。他周围全都是冰川和山峰,他确信再没有人会追赶他到这样的高度。他至少已经在12,000英尺的高度上。

到早晨9点多以后,天开始下起了毛毛雨一样的雨夹雪,柴尔兹忍受了几个小时,他在苔藓上休息,时不时睡一小会儿,之后开始朝帕哈加姆的方向走。他差不多快到一条山谷底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水平旋翼的声音时断时续,之后又好像直冲他而来。由于他有五天时间没有听到空中有任何飞行器的声音了,他的第一个想法是,也许经过谈判后放出了一批人质,而他自己却卡在高山上,没有食物,没有任何求救的办法。

“我傻不唧唧地站在那里,”他说,“开始在头上不停地挥动我的裤子。飞行员围着我转圈子,我看见里面有一名士兵。他正拿枪对准我。到那时,我已经是一身臭烘烘的了。我5天没有洗澡,全身泥乎乎的,看上去像是山上的一个野人。飞行员刹车着陆,我向山上跑去,一个士兵说:‘你是德国人吗?’我说:‘不是,我是美国人。我刚刚从民兵那边逃出来。’他说:‘真是上帝创造的一个奇迹。’然后将我拖上飞机。”

如柴尔兹所想的一样,那些民兵发现他失踪之后,沿着山谷搜寻了一阵子。他们没有找到他,但又碰到了另外两名旅行者,是德国的德克·哈塞特和挪威的汉斯·克里斯迪安·奥斯特洛。接下来,这两个人就被宣布失踪了,而事实上,直升机上的人寻找的就是那个德国人。叛军在斯林纳加的消息人士说,奥斯特洛从一开始就对民兵保持挑衅态度,告诉他们说,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怯懦之举,而且不符合伊斯兰的教义。他们还声称他带有一把刀子,而且试图使用那把刀子。这一点很难证明,但是,这足可以说明奥斯特洛在那群人中相当惹眼。

柴尔兹以胜利者的姿态被带到了斯林纳加,而且立即在英国和美国大使官员的面前陈述情况。这是第一次没完没了的询问,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有更多的询问。“我被国务院扣押的时间长过被民兵扣押的时间。”他后来说,柴尔兹随即被带到一处安全的宾馆,在那里认识了简·谢莉。对谢莉来说,有机会跟几小时前还见过自己丈夫的人谈一谈真是言语无法传达的宽慰。

“他们有没有足够的食物和饮水?”她想知道,“他们有足够的衣物吗?他们是否知道,妇女们都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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