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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霍英东的非凡口才

霍英东先生离我们而去了,留给后人的是数不尽的物质和精神财富。展开他84载春秋的人生长卷,阅读他大手笔画出的宏伟蓝图,领略他做大事时的开阔胸襟和非凡口才,我们越发感到英东先生的口才是一种臻于极致的交际艺术。英东先生的语言洗尽铅华,不事雕琢;用词朴素,却立意高迈;言词不多,但简洁劲健,精警动人,实在是似癯实腴,令人扼腕赞赏。

语言自信,生动感人

霍英东祖籍广东番禺,因长年居住在舢板上,被人称为“舢板客”,甚至被贬称为“水流柴”。他最初的名字叫霍好钊,后来改叫霍官泰;抗日战争爆发后,年轻气盛的他又自己改名英东,意思是要“英姿勃发于世界的东方”!他说:“我出生时贫穷,但是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贫穷!”就这样,凭着强烈的自信,霍英东先生一路打拼,从一个苦孩子,成长为名震遐迩的亿万富豪、全国政协副主席!在回忆这段生活时,霍先生深有感触地说:“人生是短暂的,我们必须掌握自己的命运,在生活的舞台上,扮演一个强者的角色,不在艰难中屈服,要在艰难中自强。”

白天鹅宾馆可谓霍先生在大陆的第一个大手笔制作:1983年2月,由中国人自己设计、自己施工和自己管理的白天鹅宾馆全面开业,巍然耸立在黄浦江边。两年之后,白天鹅以其完善的服务和可观的效益,被国家旅游局审定批准为首批“五星级酒店”,并被“世界一流酒店组织”评为成员,成为中国旅游业的一个骄子。霍英东为此曾说过一句让中国人扬眉吐气的话:“我们中国人能够办好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花那么多钱请外国人?我的经历说明,外国人能办的,中国人同样能办到,甚至比外国人办得更好。”这掷地有声的语言,充分显示了霍先生的民族自豪感和强烈的自信心。

晚年的霍英东自信自己没负过任何人,他甚至给自己打100多分的评价:“为什么给自己打100多分?是因为几十年来,我不单只是自己赚钱,还帮别人赚钱。从朝鲜战争时的那一批人开始,所有帮过我或者与我合作过的人,个个都赚钱、发达……”这些自信豪迈的语言,全是英东先生平生积累之所蓄发,力量充沛,情境感十足,有着强烈的感染力。

立意高迈,精警动人

晚年的霍英东曾经这样总结自己在内地的投资和建设:“我参加内地经济建设是多方面的,但所有的项目都围绕一个中心,有利于国家经济建设,有利于改革开放。”“我唯一的希望是想把钱花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以对海外华侨的爱国精神起点带头作用。我唯一希望的是祖国成为世界一大强国,中华民族永远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两个“有利于”和两个“唯一”,立意高迈,精警动人,意蕴深厚,让人仿佛触摸到一颗火热的中国心。

长子霍震霆对中国国情不甚了解。在中山温泉宾馆的选址问题上,父子俩曾有这样一场对话:“犇犪犱犱狔,我们已经看过的那几处地方,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偏偏选中这块到处是石头的山丘地?”“已看过的到处都是耕地。你知道耕地的宝贵吗?七山两水一分田,中国山多田少,八点几个狆犲狉犮犲狀狋的耕地养活着八亿人口,用一分是少一分了。我们千万不要做为了眼前发展,不顾国家长远利益,不顾后代子孙的事……”

在中山温泉宾馆的开业日期上,父子俩又有了些不和谐。因为按预定的开业日期,只有五星期时间了,可当时尚有十万件物品在美国,而内地工程队施工进度一拖再拖,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中山温泉宾馆会如期开业,霍震霆也力劝父亲推迟开业日期。但霍英东坚持不更改原定开业日期,他对震霆说:“中国宣布改革开放已经快一年了,人们还停留在把改革开放当成又一个‘大跃进’、‘洋跃进’的观念中。如果再无实例给世人看看,人家会相信吗?邓小平先生的改革开放政策站得稳脚跟吗?”父亲的一番教导,晓以民族大义、国家利益,深深感染了震霆,成了年轻的霍震霆的一笔宝贵财富,我们听了也深受教育。

不兜圈子,直奔标的

霍英东先生以实干著称。在长期的生意往来中,他养成了个习惯,那就是有事直说、明说、不拐弯抹角。有这么一件事,朋友王廉想把广东玉兰墙纸厂厂长,有亚洲墙纸大王之称的万庆棠推荐给霍英东。在霍英东面前,王廉特意做了很多铺垫:万在香港也有一个不小的公司,他们生产的“兰香牌”墙纸被称为“美的使者”,产销量占了全国三分之一,信誉极佳。霍英东心知肚明,他直截了当地说:“既然这么好的企业,你说需要我办些什么事吧?”

1988年政协会议期间,记者王永志如约去采访霍英东先生。当时他正收拾文件,准备赴会。见记者进去,他没有找借口拒绝,而是开诚布公:“下午开主席团会,没时间了。怎么办?”秘书建议到车上谈。在霍先生的车上,记者问:“您对参加这次大会有何感想?”“好啊,好啊。”霍英东没兜圈子,直奔主题:“现在好了,大家畅所欲言,共商国是,表明社会进步了,改革成了人心所向的大趋势。”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许多香港人对前途不甚明了,有的甚至还办起了移民。对此,霍英东一句“我的事业立足在香港”力敌千钧,仿佛定心丸,给了港人莫大的鼓舞。

2001年董建华连任特首,霍英东大力支持董建华,给港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没一个人比董先生更适合担任特首的工作,非董莫属,所以我挺董!”一句话三提“董”,真可谓言简意赅,斩钉截铁。这种要言不烦、直截了当、直奔标的的表达艺术,才真真切切是作为实业家的霍英东的口才本色。

俗中透雅,雅中见俗

祁烽先生曾说霍英东不善言辞。其实,霍先生哪里是不善言辞,分明是不喜作夸夸其谈,不着边际的演说而已。作为著名的皇仁书院的高才生,长期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霍英东早已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了。他的演说以通俗为主,但不是一味通俗,往往在演说中恰到好处地引用成语或典故,有时,一些文绉绉的语言让饱学之士也惊叹不已,显示出霍英东高超的修辞技巧。例如,霍英东关于支持中国改革开放是给“鱼”还是给“网”的争论。有些香港商人倾向于捐点钱给内地算了,霍英东更倾向于以实际的投资行动予以支持。他说:“对于国家建设不在于捐助或支持一些项目给‘鱼’,更重要的是给‘网’,应该谋划怎样使祖国人民更快地适应市场经济建设的需要,增强自身的竞争能力,这是根本办法。”“给鱼”和“织网”,差别巨大。这个比喻,实际上是对古人“授之以鱼”还是“授之以渔”的思想的借鉴。俗中透雅,显出霍英东比较丰富的文史修养。

2003年“两会”期间,霍英东有过一番深情的发言:“‘红三角’是老区,五岭细浪翻腾了几千年,为脱贫的革命也闹了半个多世纪。时至今日,当地许多农村还是田园依旧,却风光少见,许多农民还处在贫困或刚刚起步要走出贫困的境况中。如果中国新一轮现代化的努力在山区未能成功,大珠江三角洲又能走出几步远?不要说‘红三角’为新中国的诞生付出了多少鲜血和生命,即便就事论事,如果广州真是‘三面死火’,中间的‘花’又能开多久?”“五岭细浪翻腾”是直接化用毛泽东的诗句,雅!“三面死火”又是很通俗的市井语言。雅中见俗,霍英东高超的修辞技巧可见一斑。

晚年的霍英东特别欣赏黄霑的《笑傲江湖》,他已彻底摆脱名利的拘囿,执著于服务社会的人生境界了。的确,晚年霍英东的口才艺术一如他的人生境界,已臻化境,就像一幅水墨山水,着墨不多但立意深远、韵味无穷。

口才特点:他的谈话里,始终充满了智慧、善意、真诚和幽默,这样的表达方式自然能够引起别人的兴趣、抓住他人的注意力,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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